纳云神社异闻录

6 快要崩坏的八音盒


李泗的梦境里,穿过一片迷蒙的雾,就是人体的残肢之山和鲜血之海。
    逃不走,手里莫名多了寒铁手铐,脚上系上了千斤脚镣。耳畔都是死去的人们痛苦的低语和精神崩坏时的大笑。眼前的景色都是一片迷幻的红,说不清是眼前地狱般的场景导致精神视网膜充血,还是他本来看东西就是这样。
    “霍斐,找到你了。”身后传来女孩喑哑的耳语,一柄华美的唐刀准确无误地从背后剖开他的小腹。锋利的刀锋流畅无比地将他身体从腰部斩成两半。
    临死前,李泗倒在地上,看见了那个女孩的样子。她的眉眼,身高,完全和凉袭人一模一样。只是眼里掩不住的怨恨和爱恋交织的复杂情感,将她的形象和李泗心里那个看似冷静实则热血可人的凉袭人完全分割开来。
    霍斐?她就是暗杀霍斐的那个人?为什么她和袭人长的一模一样?
    走开!他要醒来!鼻端传来的血腥和身下的剧痛快要让他神智溃散。
    如他所愿。他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只是眼前的场景突变,眼前末日般的场景让他心跳骤停。
    纳云神社的一砖一瓦被不可名状的巨力撞得粉碎,祭祀们,家人们,一个个都不见了。天空完全被粉红和暗黑的色调调和成绝望又热烈的狂想曲。数以千万而计量的绚丽至极的神代炼金符文阵在天空垂到地面,就像一道道桥梁从天边架向陆地,居高临下地嘲弄着凡人逆天而行的愚蠢、自不量力。他轻盈一跃,脚踩在他亲手从童年栽植至今的梅花树上,几乎是下意识地召唤出一朵柔软的祥云,像一支离弦的箭矢一样射向,敏捷地躲过一件件危险的悬浮物。这个还能称之为“天空”的东西,看着这个异常的世界的荒芜与忧伤。
    碎片。这是李泗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人类的一切文明几乎都像铁屑一样,向位于世界正中心的世界之树飘去。房屋,卫星,宏伟的神殿,纸张,树木,建筑,化为碎片,仿佛失去了重力般浮游在这妖异的天空中。
    “这就是‘归还之日’。”朝着声音的方向,李泗转身,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但是他的双手被刻上蛇一样的蓝黑纹身,双眼被绷带蒙上,双腿露出的部分都由铁链围绕着。
    “李泗”就这样“看”着李泗,尽管双眼被绷带所蒙上,但是李泗可以感受到他悲悯又疲劳的沧桑。“很久不见了,另一个我。”他就像威严而慈爱的祖先看到后代做出了不起的丰功伟业一般,语气说不尽的温柔和感动:“你不必紧张,你这是在梦境之中,身体还是安全的。你的灵力已经可以做到在梦中穿越到任意一个次元了,真是......了不起。可也不算是好事。”
    李泗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这个“李泗”,内心好像有一个崩坏掉的八音盒在断断续续地响起往日的美好旋律,点点滴滴细碎的,无关紧要的,但是他又没有经历过的片段在脑海中电影般播放着。
    凉袭人在学校的天台上哭泣,他安慰着她,两个人在夕阳下的剪影温柔缱绻;他和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在喝酒,他喝完之后毫无形象地倒在男子的腿上;他和金发少女在一艘行驶在空中,和月亮在同一水平面上的海盗船上交换了信物,少女笑着从虚空中撒出大把玫瑰花瓣,船上的袭人,白大褂,还有一个晴天娃娃一样的孩子都笑的很开心......
    最后,就是一个戴上眼罩的粉发少女含着泪,追逐着什么的跌跌撞撞地身影,最后,出于极端的情感爆发,她举起一把像镰刀又像长弓的武器,挥向自己的颈部......
    “够了,停下。不要让过往的回忆影响你的心智。”“李泗”把手轻轻一抬,一股舒经活络的清风使李泗头脑瞬间清醒,眼前的镜花水月统统消失不见。
    “这些,是什么?”李泗有些心累,用嘶哑到自己都难以置信的不成调的语音说。
    “我和你,是不同时间线的彼此。准确地说,我已经和你不是一个次元的物体了。准确地说,我就是‘归还之日’本身。”“李泗”温柔地回应,声音因为太久没有使用过,所以语调有些怪异。“这么说吧,我和你是同一个人物,只是被放在不同的故事线里,所以结局自然不一样。我和伙伴们击杀了所有的神使,同时也失去了很多,很多,别的更有价值的东西。最后,世界依然毁灭了,因为,‘归还之日’是不能被阻止的,它本来就是一个古老的,必须执行不能更改的契约。因为神使们的诅咒,只剩下我和袭人成为了新的‘归还之日’活到最后,袭人她.....陷入了执念,离开这个故事线,妄想塑造一个新世界,完全没有‘归还之日’的世界。”
    “李泗”走上前来,用食指轻轻碰了碰李泗的脸,没有表情的脸部微微和缓了些:“没想到的是,她成功了。但是,她想让新世界的你和袭人成为足够强大‘容器’,强大到连我们取代你们的灵魂,和伙伴们走完应该享受幸福的人生都没有问题。傻丫头,这么天真,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好事啊。”
    说起“袭人”,“李泗”的甜蜜从话语中已经渗透了出来。他叹了口气,语气严肃了起来:“必要时,我要你们杀了她,你们做的到吧。我会适当给你们帮助的。”
    李泗被他话语中的肃杀和柔情搅的稀里糊涂:“你到底对她是喜欢还是讨厌?为什么能把杀了她这种话说的这么问心无愧?!”
    “喜欢?讨厌?哈,有趣。”“李泗”被他这种说法逗笑了。“小伙子,等你尝到了眼睁睁看着所守护的事物渐渐走向毁灭而没有能力阻止、所做的努力全都输给了命运、自己在漫无边际的孤寂独自痛饮着永生不死的苦酒,你就会明白,爱与恨,醉和醒,是一件多么奢侈的事情。而且,袭人她已经走向了偏激了,擅自塑造一个世界已经很出格了,如果再随意干涉这个世界......她会被天罚直接抹杀,连轮回的可能都没有。”
    李泗沉默了。两个灵魂都纯净无比的一人一神在这失去秩序和生机的荒芜之地的上空中,同样感受到了人生的无奈。
    “啊,你的伙伴在召唤着你呢。我这就把你传送过去。啊,还有你的小宠物霍斐。我已经把他放进你的身体里了。你得到了他的身体素质和浩瀚的灵力。你现在就是一个废柴的身体加上施瓦辛格的灵魂。”“李泗”仿佛得到了什么有意思的新奇信息,戳了戳李泗的脸。
    “别动我啊!你这变态神!还戳!戳上瘾了!就算你顶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身体也不行!”李泗终于忍不住爆发了。“还有,不要擅自把我传送来传送去啊!”
    在长久的沉思之中李泗得到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从出生到现在,神社的家人给他的一个启示:随遇而安。人生的变化太多,选择太多,为何不随心而行?另一条道路的花儿,也许也很明媚。
    根据这个变态神的说法,“袭人”疯了,想要造个乐园给自己玩,完全不顾自己会形神俱灭,他就知道无论是哪个故事线的袭人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变态神可能自己也有心计,灭了“袭人”之后,天知道他会有什么好处。
    在传送法阵的光芒之下,李泗隐隐听见“李泗”那疲累的声音在说:“注意....不...是......”
    说话请不要断断续续好吗?最近他的霉运太多了,先是养了了不得的妖剑,接着又遇到这个自说自话的家伙。回去之后得回神殿拜拜了。传送之中的李泗郁闷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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