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国君

第163章


那夜,为了救简歆,他错过了阔别已久的一次约会,归來时,昔人的冥灵之体渐渐淡去,被恶灵吞噬殆尽,而最终,恶灵在幻灵剑下悉数毁灭,她终究,不会再有第二次凝聚魂魄的机会了。
他遗憾、伤感,却无悔。
简歆的手覆在他厚实的胸膛上,感受那颗鲜红的心脏在沉稳地跳动,仿佛最深沉的痛楚在相伴相行,“我当然不计较。可是柯梵,我还是想知道,如果我们都活着,你会选择谁?”
邵柯梵艰涩地笑了笑,“倘若她还活着,我一心系于她,就沒有后來的事,又怎么会爱上你,而你也不会爱我。无论知与不知,擅闯绿洲都是违法的,你会带着对我的埋怨和仇恨,下半生尽在孤寂寒冷的牢狱中度过。当时我知道误会你的时候,利用你的主意就已经形成,因此才将你从牢狱中带出。”
顿了顿又道,“简歆,这世界上,得到注定以失去为代价。还有,她的死亡拯救了你,万物之间,冥冥相联系,即便是异域之间亦是如此。”
简歆一时间心情十分复杂,却并不怪他,只是追问,“如果上次她凝聚起魂魄,又附体成人呢?”
邵柯梵一阵怅然和迷茫,他多么希望她附体成人啊!可惜,她的身体早已溃朽成泥,但倘若真能如愿,他将如何安顿同在身边的两名女子?
简歆见他久久不回答,知道他在犹豫,有些后悔自己提出这个问題,“就当我沒问吧!”
“好。”邵柯梵吐出一个字,叹息一声,“就算用尽下半辈子考虑,我也得不出准确的答案。”
言罢横抱起她,快步走向寝房,“试试这床的质量如何?”
简歆一只手勾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探向他的下身,隔着裤子握住,感受它由软及硬的过程,走到床边时,它已经如铁杵那般坚挺。
寝房的布置亦沒有丝毫变化,帷帐,床单,锦被用的都是与原先相同的料子和式样,衣橱的摆放位置,依旧在大床右边靠墙的地方,不挪动半分,邵柯梵手一吸,衣橱的门霍然打开,简歆睁大了眼睛。
那里面挂着的十來件衣服正是大火焚烧之前的十件,六件黄衫,两件粉衫,一袭白衣,一身绿裙,从左及右,顺序和样式皆完全一致。
他还了她一个完整的忆薇殿。
“简歆。”邵柯梵将她轻放在床上,“那场大火从沒有发生过,忆薇殿也从未被焚烧,一直存在。”
她一阵触动,不觉眼眶湿湿的,一切朦朦胧胧地极为不真切,他紧紧地压住她,解开的长发披散下來,遮住两人的脸,唇落到她的眼睛上,舌尖沿着眼皮舔过,温热一片。
她就这样静静地躺着,不**也不迎合,任他一如既往地剥落掉她的所有衣物,她软化成一潭水,他则成为一条鱼,自由无阻地畅游,沉浮戏波,循环來去,最后激高三丈浪,他被冲撞到浪尖,日光暖融,惠风和畅,许多繁复的场景飞快变换,忽远忽近,他的身心充盈着前所未有的快感。
他落下时,那水裹着他的身体一道落下,他疲倦地任身体落到潭底,一动不动。良久,从她的肩头抬起脸时,她的眼睛呈迷离的半合状态,介乎清明与混沌之间,似是意犹未尽。
“还想?”邵柯梵戏谑一笑,拿起滑落在一侧的白色里衣,目光有些犹豫,似在考虑要不要穿上。
“困。”简歆吐出一个字,眼睛重重地阖上。
邵柯梵眸中流露出满满的怜意,穿上里衣,整理好装容,用黄衫裹住她,施展隐身术回到齐铭宫寝房,将她放在床上,覆在她后脑勺上的手暗中输入一股力量,如此,她在五个小时候方才能醒來。
他从床榻设的暗格中取出雪麟剑,手握剑鞘,稍微拔出一部分,微红色的光芒笼罩了整个寝房,似是蒙上了一层新鲜的血雾。
他一直珍藏着的旷世宝刀,还未亲手使用过,眼下时候该是到了,只是前路渺渺,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然而,为了与她长久地在一起,无论如何他也要博上一搏,即便沒有半点希望,他也要去证实。
他从书房抽屉中取出通狱符,开了冥眼,依照呈现的图景的指引,施展隐身术朝翼离国意连山若兮洞赶去,一种凄惶的感觉自心底渐生,离目的地越近便愈强烈,他对那里隐隐有一种畏惧感,已经知道大概原因却又不愿意承认,只因想要给自己留一点余地。
原翼离国是苍腾的邻国,其东部山泽正与苍腾西部山泽接洽,葱郁地连成起伏一片,邵柯梵的身形在一座普通的山峦脚下停顿下來,一个两壁直削,顶部拱圆的洞呈现在眼前,由于处于背阳处,洞口只隐隐可见石板路向深处延伸。
他颔首注视山洞,心上的疼痛蔓延至全身,竟沒有勇气进入洞中,这几年,这里面,究竟发生了多少故事?倘若那是他们之间的天地,他又为什么要进去?
他终是稳住心神,跃进山洞,沿着石板路向里走去,本來可施展隐身术,一下子抵达石门处,他却更愿意一点一点地进入,这是她的亡灵之躯居住过的地方,哪怕是沾染上她三年來丝毫气息也好,而不是由别个完全占了去。
光线一阵暗明交替之后,洞内霍然明亮起來,一个偌大的洞室呈现在眼前,布置有床,灶台,饭桌,与冥眼中见的情景一模一样,他的视线落在草席铺就的石床上时,全身不由得一僵。
床上竟铺满了粉红色的零双花,织成纷繁浮凸的床单,每对紧紧相依,似依偎着的恋人,散发出一阵阵冷香。
邵柯梵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挪到床边,向床上的零双花伸出手,却沒有力气拾起一朵來嗅,这是祭奠他们过去的东西,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他只是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去触碰?
恍惚站立了许久,那只停留在半空,几乎僵硬麻木的右手按到隐隐作痛的胸膛上,邵柯梵喉咙间发出一声粗哑的呜咽,目光中泛起浓郁的恨意,终于俯下身去,手疯狂地拍打拨弄着床面,零双花扬起又掉下,不少被撩到地上。然而,无论如何,这通灵的花皆紧随着另一半,就算他刻意地去踩其中一朵,另一朵亦是一同变残,零落作尘,混杂在一起。
他八年多來尽心竭力地去争取,得到的是怎样一颗残缺不全的心,属于他的又有多少?
他因精疲力竭停下來时,零双花大部分落到了地上,甚至有不少飞撒到洞壁跟下,床上只稀疏地留着一些,几乎点缀了整个洞室,仿佛在冷冷地嘲笑他。
邵柯梵闭上眼睛,手扶住床沿,身体不受控制地跪了下去,绑发的红锻带在地上蜿蜒似一条淡淡的血路,微卷的长发披散下來,遮盖住那张痛楚得几乎扭曲的俊脸。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入地狱之曼珠沙华
仿佛是经历了一场残忍的大梦,醒來之后虽神志清楚,然而,满眼却尽是凄凉,想到自己來这里的初衷,邵柯梵嘴角露出艰涩的笑,难道,这是他进入地狱必经的第一重劫难吗?是不是渡过了之后,以后再來,便不再痛了?
他运功调息一番,恢复了不少体力,看着满地的零双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这才向着石门所在的方位走去。
再经过一段曲曲折折的石板路,上次使用冥眼看到的图景呈现在眼前:偌大的空间顶部垂下无数钟乳石,偶尔滴下几颗冰凉的水珠,落到白雾缭绕的下方消隐不见,中部一座轻巧的浮桥静止不动,附近无数柱峰探出,低矮的树木攀附其上,绿意绰约,别有一番韵味。
邵柯梵眯着眼睛欣赏一番,忽然想起她与那人一定在这个地方依偎着观景,心下一沉,不愿再看,飞踏过浮桥,來到石门附近。
石门正中入眼的是金黄色的通狱凹符,上面画着繁复的图案,文字弯曲似游动的蝌蚪,诡异阴森,这符印仿佛是铁制成的,熔进了石门中。重烛在符上施了法术,凡人中只有开了冥眼者才能看到,自古以來,开冥眼的凡人除了习奇能异术者,便只有苍腾国君一人,这不仅仅需要法师道法高超,还要求被开冥眼的人拥有极高的武学修为和强大的意志,不然,即使勉强开了冥眼,也会因耗尽脑念力而亡。
邵柯梵从怀中掏出通狱凸符,嵌合着凹陷部位贴了上去,顿时金光大盛,笼罩了偌大一方空间,厚重的石门虽紧贴着地面,却是无声无息地打开,待开到仅容一人进入缝时,又向着洞壁闭合,邵柯梵迅速闪身进去,与此同时,金光忽收,石门紧闭,洞内恢复了一贯的清明。
入眼尽是一片漆黑,颜色比之那夜积聚在忆薇殿上方的恶灵要深得多,不知究竟有多浓稠,仿佛一个黑色的胃,能够将宇宙间万物消化吸收殆尽,时间在这里也似乎静止了,感受不到丝毫流淌。
邵柯梵的瞳孔和浑身的肌肤收缩到了最紧,耳朵敏捷地辩听着一切可能的声息,可捕捉灵异鬼怪身影的冥眼环顾四周,手暗暗握紧了雪麟刀,确认安全后,方才移步向前。
在这里等于失明,看不清路途在何处,他先伸出一只脚去,入脚点仿佛被虚无之气托住,沒有实路,人却不会摔落,左右前试探了几步,竟发现踏在一个托人的层面上,那似乎是被注入了力量的僵化气体。
邵柯梵微微动容,心下一动,拔出雪麟剑來,清淡却凌厉的红色光芒一闪,照亮了十丈之内的空间,在边缘处向外逐渐稀薄,然而,只见光芒,不见它物,就连垂头看脚下亦是虚无一片,与其他方位并无二致。这便跟漆黑沒有什么区别,还可能会引起异物的警觉,邵柯梵插剑入鞘,施展身形朝前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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