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国君

第171章


“沒想到,邵柯梵将人安插到本王身边,本王却一直蒙在鼓里。”郑笑寒有些自嘲地冷笑,复又得意地问,“不过,你可知道,送信的灰雁为何会折到惠珂殿?”
无论如何,今天也是逃不了了,方才的恐惧消失得无影无踪,宛葭淡淡一笑,“在死之前,我想弄个清楚。”她实在不明白,她一路警惕,怎么会让郑笑寒占了便宜。
黑麟剑尖在她前胸的衣服上挑來刺去,很快褴褛一片,间隙间露出白纱亵衣來,双峰在其间隐约可见。郑笑寒眉头微微一皱,将剑停下來,一动不动地指着她的心口,目光睥眤,“因为本王速度比你快啊!让你的灰雁服下了召留丸,然后就不由自主地朝惠珂殿飞來了,为了不让你这个奸细发现,本王还特地绕了一个大圈,也算是颇费了一点力气。”
宛葭后悔不已,今天郑笑寒对她的态度明显不对劲,无论如何,她都应该安静两日再行动的,为了操办婚事,鹰之几天之内当然不会出兵,只是她太急切了,或者是,一旦获取重要消息就写信发往苍腾已经成为习惯。
那是她能够接触到他的唯一方式,在鹰之的日子里,收到他的回信是她最开心的事,即使内容与她本人沒有丝毫关系,但能够触摸他触摸过的信纸,看到他熟悉的字迹,她便已经满足了。
那些细碎的温馨,那些充满期待的日子,就要这样终结了么?对他而言,不过是少了一个随时可以替换掉的负责通报联络的人而已,然而,对她而言,却是缺失了余下人生的幸福,包括生命。
幸好,藏在屏风中的那副画,可算是画好了,让它替她殉葬罢!宛葭的嘴角流露出一抹知足的笑容,“郑笑寒,动手罢!”
郑笑寒的笑意愈加残忍,雪麟剑从她的左胸移到喉咙,“本王倒是想要看看,血自腔子喷出的情景。”
“慢。”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在院外响起,郑笑寒将冰冷的剑尖抵在宛葭的喉咙上,并在剑上灌注了一股随时逼进的力,方才将脸转向院外,有些不满地问,“永清,这是何意?此人是苍腾派來的奸细,不知向邵柯梵透露了多少鹰之秘密,也不知耍了多少心计,难道留着她继续危害鹰之吗?”
杨永清步入院子,庆幸自己來早了一步,不然便失去了一个大好的机会,在满面杀气的郑笑寒跟前恭敬从容地拜过之后,从怀中摸出一副画像來,缓缓展开,“禀国君,这是莽荒第一富商周炳夜那从未出过闺房的女儿周宛葭的画像,与服侍国君的婢女小宛倒是有**分相似。”
宛葭心一沉,淡然若素的面色黯淡下去,身份终究被发现了,父亲就要遭殃了么?方才被杨永清救下一命的庆幸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对父亲的担忧。抵住喉咙的剑和剑身上凝聚的那一道真气让她不敢移动分毫,僵持着之前落下的姿势,全身麻木不堪,心却在突突地飞快跳动。
郑笑寒扫了一眼画像,眼睛一亮,莫大的欣喜浮现在脸上,手凌空一点,宛葭软软地瘫倒在地上,她的心里焦急不已,却又束手无策,仿佛看到父亲为了她任人宰割。
“本王原本怎么瞧着也不像婢女,原來是第一富商的千金啊!不过可惜了,周小姐犯下这等错事,不知周老爷该用多少金子來赎罪呢!”郑笑寒负手在背,满意地踱了两步,垂首俯视那张苍白的脸,“不过,本王不明白的是,周小姐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为何会当苍腾一个小小的效命走卒呢?当婢女,呵呵……”
宛葭听得分外烦,闭上眼睛,“郑笑寒,不用你管。”
郑笑寒扬起黑麟,注视着剑上流窜追逐的透明恶灵,目光刹那间雪亮无比,口气由嘲讽转为狠厉,“是为了屏风后面的那张混蛋画像吧?”
宛葭霍然睁开眼睛,“你说什么?” 一直小心珍藏的秘密被人发觉,她有一种受辱的感觉。
“唰”郑笑寒手腕一转,插剑入鞘,“你演戏虽好,人也聪明,但毕竟从小被父母捧着,至宝似地养着,缺了经验,还以为自个的事别人不知?” 这女子竟喜欢上邵柯梵,她对她不由得多了两分恨意,然而,令她庆幸和得意的是,周宛葭不但沒有得逞,她的内奸身份竟为鹰之国库添了不少金银,这才是最重要的,机会千载难逢,得來全不费工夫。
杨永清咳嗽两声,递上一个眼神,示意国君该办正事了,郑笑寒这才注意到刚才面对宛葭说话的时候,身后已跪一地的人,大将文臣,剑客谋士,奴才婢女,看到或听到惠珂殿纷乱的人都到了场。
郑笑寒脸上的嘲讽表情被淡然取代,吩咐道,“永清,你去办那桩要紧的事罢,其他人都退下,本王沒事。”人都退下后,她朝宫殿檐角上停着的那只灰雁颔了颔首,“周姑娘,这只大雁确实是要飞到苍腾去,不过,目的地不是苍腾王宫,而是你在戟乾城的家了。”
宛葭睁大眼睛,眸子一片湿雾,脸颊和嘴唇尽是苍白,她差点赔上性命,但即便是死了,她也无怨无悔,只是遗憾他沒有得到那个重要情报而已。可是,她连累了整个家族,怕要牺牲父亲辛苦一生获取的财富,以郑笑寒的性格,下口会有多重可想而知,甚至要周氏倾家荡产,倘若这样的话,她几乎毁了后代的繁荣昌盛。
她什么都沒有得到,还成了周家的千古罪人。
心被片片剜开,每一片都浸在血液中,疼痛得沉重。
第一百七十五章 错失良机
念了重烛教与的内侧开门决,石门无声无息地打开,邵柯梵迅速闪身出去,呼吸到人世清爽的空气,胸腔舒服了许多,被压制着缓慢跳动的心脏终于恢复了正常的节奏,他环视浮桥,藤蔓,柱峰,烟雾,最后目光停顿在自己摊开的掌心上,心情放松又沉重。
总算逃过这一劫,可是,为什么……天意如此么?
从离开王宫到现在又是多久,他在幽冥地狱中,泯灭了对时间的概念,仿佛里面的光阴是静止而漫长的,出了地狱,想到时间,竟觉得一阵恍然。
简歆!他心一动,简歆,我回來了,“回來”这两个字何其艰难,最庆幸地莫过于,他终于能够与她完整地度过余下的人生,可是,内心深处,隐藏着莫大的不甘和渴求,他又怎会是那种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力量就退缩的人,如果是,他就枉为一代君主,这次太过于仓促,但也见证了阴司宰的能力,心里有了底,倘若用一生來准备,谁又会输,谁又会赢?
邵柯梵的嘴角浮起一抹冷笑,只要他不死,他就不会屈服,战斗就不会结束,陵王且先得意几十年,而他要修得坐拥万世的力量。
因心潮澎湃,引得胸口一阵剧痛,他抬手覆在胸口上,想到该回去了,简歆一定等他等得十分焦急,他刻意不去回忆这洞中有过什么,如今又有什么,施展隐身术出了洞外。
令他微讶的是,洞外依旧是烈阳高悬,停留在他出宫时差不多一样的位置,只是似乎稍移了一些,这是过了整整一天么,还是两天,还是……
因为身上带伤,故而回去的速度慢了不少,本來只需要半个小时的行程,他用了几乎一个小时,在齐铭宫寝房中落下,简歆依旧在安然入睡,嘴角边隐现恬静知足的微笑。
他不顾她睡得正好,俯下身去,一下子将她揽进怀中,热切的呼唤,“简歆,简歆……”死里逃生,终得与依人相守,无法形容他此刻的心情,只觉得心脏都在颤抖。
简歆感到自己被一个硬物紧紧箍住,窒息得难受,边推他边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哎呀,你轻点,弄疼我了,我刚睡下不久,你又來吵醒我。”
刚睡下不久?邵柯梵一个激灵,将视线投向衣柜上,沙漏偏移的位置正好是他出宫加上回宫所用的时间,仿佛他从未入过地狱。
“简歆,今天几号了?”他还是想要确认一下。
“额,二月初八。”简歆疑惑地抬头看他,“怎么了?”
邵柯梵皱了皱眉头,忽然想起自己在《阴辰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人世一日,地狱一年”,当时他只当世人按照“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來胡诌的,沒想到他亲身验证了这个事实。
如此说來,幽冥阴世更是长久无尽了,而她百年之后,注定守着空虚,孤寂无味地度过每一天,不生不灭,而他转了一世又一世,他们之间越來越遥远,回忆淡去,曾经不再。
他下意识地再抱紧她,将她白嫩的肌肤勒出了宽宽的红印也浑然不觉,简歆永远不知道,他为她经历了一场生死大劫,有多少不甘,心酸和艰涩,只是烦躁地推他,“你,手松开,哎呀,疼死我了,快,快点松开。”见他无动于衷,拳头如同冰雹砸在他身上,“邵柯梵,松开!你怎么了,快松开……”
邵柯梵的心情逐渐平静下來,终于如她所愿,将她轻轻推开,却一动不动地注视她的眼睛,眸中幽深复杂,“简歆,我要将武功练到登峰造极的地步,这样,百年之后,才能够败阴司宰。”
见他着白色里衣,长发凌乱地披散下來,简歆只当他也刚刚从床上醒來。见他如此失态,她不明所以,猜测他应该是做了噩梦,是不是,那些因他发动战争而死的恶灵聚集到梦中噬咬他,而他像她上次那样无法动弹,因此才会那么无助,醒來才会反射性地抱紧他,他从不在别个面前示弱的,怎么会容忍被踩在脚下欺凌,但梦中又被紧紧束缚住,所以更觉愤怒和不甘,在她面前就成了委屈。
她有些好奇自己为何会这样想,是因为在内心深处,隐隐的,从未真正原谅过他的处世方式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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