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国君

第177章


封原向來是这样的风格,虽然以前沒有打过照面,但经常听同行提起,称他倜傥儒雅,潇洒自由,不拘一格,有些玩世不恭,祭尘倒也习惯了,走进大殿,将门掩上,以传音入密对软榻上的男子道,“苍龙跃苍腾,苍腾诞。”
封原点点头,“是朋友。”从软榻上站起身,折扇微偏,朝矮几旁的小座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眼睛却松中有紧地盯着祭尘,清水无波中,微微有变化的神采。
祭尘矮身在茶几旁坐下,封原亦正身靠在茶几上,折扇展开一片旎旖水墨河山,扇缘却轻抵在胸膛上,轻描淡写地道,“阁下的心情如此低落,怕是不好论事,但改日再谈又來不及,这……”
祭尘心念方才的变故,也顾不上主客之别,将几上的凉茶端起,一饮而尽,又倒下一杯,微微冒着热气,他苦笑一声,将茶杯放下,“不碍事,我定不负国君的重托。”
封原摇头轻笑一声,“也好,公事是一桩,私事又是一桩。郑笑寒为了不致与周炳夜撕破脸,将宛葭囚禁在夕桑殿,算是给她安排了一个好住处,国君命我们在这两日动手,依我看,就在今日动手最好。”不等祭尘询问原因,自顾自地解释,“依郑笑寒的心思,她定会认为苍腾方面可能趁着大婚赶來救人,明日反而会加重人力把守,所以今日动手最为合适。”
祭尘心下暗暗佩服,脸色依旧黯然无彩,“就算侥幸入得了夕桑殿,里面说不定处处机关,救人仍是难上加难。”郑笑寒的性格,他比谁都清楚不过。
封原收拢折扇,语气稍有些严肃,“阁下可知,救人的可不只是咱俩,这样罢,你在外,引开高手视线,我入内,探明机关,待机关尽出,楼钟泉便会出现,将宛葭救走,他的轻功莽荒无双,只要带出宫应该会一路安全。而咱们的任务,是清除障碍。”
祭尘微微一惊,“楼钟泉,他也在鹰之?”他揣测国君沒有将他们安排作一路,应该是考虑他们之间那些不大不小的恩怨,再加上料定他一定去寻郑笑寒,恐误了大事尔尔。
封原点了点头,手指抚着折扇,“这次计划仅有我们三人來执行,动作要快,具体如何做我已经想好,只有将宛葭救出,国君才能实施下一步计划。”
祭尘皱皱眉,“意思是,我们可能活不了?”
封原淡淡一笑,表情是看透世事的超然,“每次执行任务,都不排除死亡的可能,不过,阁下真正关心的,恐怕并不是生死罢?”
祭尘也不打算隐瞒和辩解,关于他与郑笑寒之间的那一段密辛,苍腾剑客大部分皆已知晓,而封原这样不出轩霆殿,便知天下事的人又怎会不懂。
端起矮几上的茶杯一口饮尽,沉声道,“那就让祭尘抱着必死的决心,全心全力执行好这次计划。”
封原微怔,“性情中人,果然如此。”
祭尘艰涩一笑,“确实远远不能与封原兄超脱物外的境界相比,但倘若封原兄端出一颗真心爱过,恐怕不如意时也会如此。”
封原颔首,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來,淡然的神情显得复杂莫测,“看來,这次计划之后,我得尝试一下了。”
祭尘兀自沉浸在纷杂沉郁的心事中,知道封原话中有话,却沒有兴趣多问,心如死灰,只当人生的追求仅剩下眼下的这桩任务。
封原轻叹一声,“劳烦阁下随愚兄看一样东西,有了它,这次任务将会轻松一些。”说罢向寝房走去,祭尘的情绪稍振作了一些,亦起身跟在后面。
暗饰着彩纹的白色门帘发出一阵淡淡的清香,封原执扇掀开,一阵清凉的气息迎面而來,“阁下请看!”
寝房内的布置简单却雅致,祭尘目光一触及床榻边立着的东西,惊讶脱口,“不是救回來了么?为何……”待看清楚,才知道是一个彩塑假人,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若不仔细分辨,便会当了真。
今日早晨国君才下达任务,即便是几日前宛葭出事时开始塑,也不可能会这般快,难道……
祭尘明白了几分,扬手示意封原放下门帘,“朋友颇费一番心思塑成,用以寄托相思之物,不想在关键时刻派上了用场。”
封原不置可否地笑笑,眸中漾着别样的神采,片刻之后收起笑容,压低声音,“到时你……”
夕桑殿在鹰之王宫偏西位置,距专为剑客建筑的鼎鹜楼不过二十丈之远,虽然每日负责监视夕桑殿的剑客不过区区五人,但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动鼎鹜楼中的所有剑客,多人围攻阻击,插翅难飞。
而郑笑寒在殿中布置了机关,闯进去便等于亲自送入虎口,成功的希望渺茫,救人者很可能先将性命搭进去。
大殿里堂的软榻上,仰面躺着一名双十年华的紫衣女子,衣祙轻轻扫在榻沿上,遮挡了大半,脚腕处系着蓝色的缎带,打了漂亮的五层流花结,仿佛朵瓣下垂的花,簇拥着白皙若玉的纤脚。
那流花结延长的细布条顺着软榻伸向地砖缝内,消失不见。
紫衣女子睁开微阖的眼眸,下了榻,缓缓朝殿门口走去,流花结最下层亦逐渐解开,随着她的脚步展出一条彩布,线头兀自藏在砖缝内,一动不动。
她垂头看向脚腕上的流花结,眼中升起一抹浓郁的恨意,这并不是普通的缎带,不知被浸了什么药水,任是她如何想方设法也斩不断。
走到殿门口时,脚腕上的五层流花结悉数解尽,只剩下一圈紧紧缠住她的脚踝,长长的蓝色缎带,将软榻下的砖缝到殿门处连接起來,看起來竟有些怪异。
院子外正对殿门的那株大树下,负责监督的五名剑客正坐在圆桌旁边饮酒边打着手势交谈,察觉到被囚禁的女子倚在殿门旁,几双眼睛警惕地看向夕桑殿,宛葭轻蔑地扫了一眼,转过身去,拖着那一条沒有重量的缎带,脚步却似灌了铅,仿佛用了很长的时间才回到软榻上,系挽那五层流花结。
第一百八十一章 大婚变乱3
失落与愧疚交织在一起,她的眼睛阖上又睁开,似乎在梦境和醒來之间徘徊,长夜无尽。关了两日,苍腾方面沒有丝毫动静,她为之效命的人,迟迟不來救她,是将她遗忘了么?然而,从未记起过,何來遗忘?他的内心,怕是从未留下她哪怕是一闪即逝的影子罢!
而父亲,她知道为了保住她的命,一定付出了极大代价。前日,郑笑寒遣人将父亲带到院子外,就只远远的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安然无恙后,被催促着离开。
她从來都以为,答应來鹰之不过是她自己的事,却不想连累了周家这个大家庭,倘若再次选择,她宁愿待在苍腾,无论以什么样的身份,即便只是一个扫地的宫女,以更卑微的身份存在,能够经常看到他,或许也是一种福分。
心事沉浮,似木水上漂,身不由己,回不到昨日,手指亦执蓝缎布灵巧地穿梭,一朵繁复的花朵层层堆起,环簇着纤白的脚腕,仿佛在谨慎地守住它的束缚对象。
“嘭。”一股强劲的风带过,夕桑殿的大门猛地合上,与此同时,大门左上方的殿顶轰然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一个黑衣人影抱着一名紫衣女子从殿顶掠出,匆匆环顾四周一眼,目光触及到树下已经拔剑而起的五位剑客,不由得加快了速度,向王宫西部迅疾赶去。
“追!”几名剑客惊呼出声,迎身而上,紧随其后,与此同时,一道道剑光不断劈向黑衣男子,闪烁交织,绞成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
“周宛葭被人救走了,快來人啊!”穿着灰衣的院中扫地奴才扯着粗哑的嗓子向鼎鹜楼大喊,鼎鹜楼中的剑客听到夕桑殿的动静,不少出了阁屋,正要拔剑掠起,听奴才这一喊,在练武殿中练武或执行任务之外剩余的三十來名剑客纷涌而出,拔剑追去。
扫地奴才扔了扫帚,瑟缩成一团,一手宽袖遮面,一手指着黑衣人影去往的方向,声音沙哑而颤抖,“快,快追,去……去禀报国君。”
仿佛一群黑压压的大鹏鸟飞过,一阵阴影迅速移动,扫过院子,经过静止的宫殿檐瓦,很快消失在王宫西部与山峦交接的地方。
夕桑殿窟窿处白影一闪,封原沉身悬浮在大殿正中,折扇展开一半,遮挡住口鼻,一向淡然的眸子散发出些许的炬芒,暂且顾不上软榻上的紫衣女子,旋转着身体逡巡四周,瞳孔微敛,目光谨慎仔细地扫过,似要看穿究竟隐藏着什么机关。
宛葭方才在疑惑关门的声音和殿上的窟窿是怎么來的,又听到外面人声嘈杂,以为鹰之王宫出现了什么变乱,现下见封原进了夕桑殿,一下子明白了缘由,却不想來救她的人竟是超然物外的他,感到意外的同时,内心诞起复杂的微妙。
她注视着悬空的俊美男子,轻声道,“你考虑得很周全,机关可能便是毒药,不过……”
封原转身看面对她时,脸已经憋得有些发青,然而,目光若素,并无丝毫的紊乱,白衣若雪花堆积而成,衣祙翩然似边缘的雪被风拂飞,折扇上方的眼睛沉静地期许着她将话说完。
宛葭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手朝他招了招,“你过來,快过來。”
白衣移形换影般掠來,她未來得及眨一下眼睛,封原已來到榻边,俯身注视她,脸色发白,眉头微微蹙起,她知道他快憋不住,犹豫分秒过后,一手将他遮脸的折扇拿开,一手环住他的腰际,封原沒有拒绝,然而,身体却微微颤了一下,目光一时深沉得莫名。
宛葭借力迅速起身,闭上眼睛,将红润柔软的唇贴上那弧度最为完美的薄唇,舌尖探入,撬开他的齿贝,将气息源源不断地输送到他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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