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魅国君

第183章


邵柯梵恍然大悟,陵王已是冥灵之躯,刺向喉咙的那一剑对他根本沒有影响,他不过是怕伤到简歆而已。目光凌厉地逼视着黑袍幽灵,恨不得让他灰飞烟灭,幻灵剑剑光一道比一道强劲,将已撤去秘术的煞气劈开无数道细缝。
阴司宰嘴角流露出鄙薄的笑,“邵柯梵,在本尊眼中,你不过是废物一个,人间一日,地狱一年,本尊就不陪你耗了,呵呵。”说着身躯逐渐消隐,直至无踪,方才嘴角的位置,似乎还残留着一抹蔑笑。
煞气丝丝缕缕,向四周飘逸开去,似一匹褴褛的黑布被风吹散,幻灵剑挥开最后一抹煞气,在口诀中被收回腰际,邵柯梵方才有精力垂首怀中的简歆,她肩头和下身处的几道淤痕分外显眼,那该灰飞烟灭的冥灵再一次玷污他心爱的女人,叫他如何能不恨,这样的恨,灌满了胸腔和脑海,足可以让一个人发疯。
简歆对上一双血红的眼眸,那里面的火焰几乎要喷涌出來,衬得他的脸色更是惨白,嘴唇动了动,将一颗咸泪抿入,“对不起。”
邵柯梵的手抚上她肩头上的淤痕,声音喑哑却柔和,“不怪你,倒是你受了委屈,我们先出去罢!不然,我怕是永远醒不过來了。”
简歆一惊,还未來得及琢磨这句话的天大含义,那指骨修长的手已覆在她的后脑勺,掌心催动,灌注一股蔓向全身的力量,如春风送雨,五识洞开,她清醒得略微疼痛,艰难地撑开眼皮。
帷幕低垂,浅粉和淡绿相间的锦被紧紧裹着她,身体的温度逐渐回升,然而,当她的手抚上邵柯梵的脸颊时,却感到比被陵王**更加彻骨的冷意,难以言喻的悲痛涌上心头,全身仿佛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软下去。
他的脸十分冰凉,然而,以为是入冬的缘故,她并未多想,手滑过那高挺的鼻梁处时,不由得一颤,竟沒有任何气息,横到人中处,竟是真的沒了呼吸,鼻口处一派冰凉,毫无生命迹象。
在梦中的猜测成为现实,梦夜里,她根本不敢深想下去的事,醒來却要亲眼面对。颤抖着双手,将他的上身抱起,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苍白的脸,教她如何相信,武功与智谋皆是莽荒无双的他,竟……死了?!
因为容忍不了她被**,他毫不犹豫地放弃生命,放弃一直执着的河山,将灵魂分离出体,入梦驱逐那恶魔。可是,为何这样傻,陵王一定会离开的,然而,他却无法回來了,他聪明一世,为何此刻如此糊涂?
“柯梵……”她念着他的名字,摇了摇他,见他不应,又呼唤了几声,晃的力度加大了不少,眼睛流不出任何泪,只是疼涩得厉害,从未这样难受过,像是眼珠被人生生剜出,“柯梵……你快醒來,还有……还有一个多月,我们就成亲了……”
她拉好锦被,将两人密不透风地裹到一起,紧紧抱住他,身体却一直止不住地颤抖,头埋到他的颈间,只觉得额头又疼又疲倦,却无睡意地分外清醒,仿佛沧海桑田换了几番,让一切恍惚如梦境。
是不是,她尚在被陵王强拉入的梦夜之中,尚未出來,那么,怀间这具冰冷的躯体又是怎么回事?他的确死了啊!的确死了……
今夜种种,被陵王残忍蹂躏,好不容易醒來,又面临他的死亡,足以让她绝了生的念头,來到莽荒几近九年,那么多的坎坷,生生死死,到最后,她又得到了什么?那么,与他同去罢,作为亡灵相伴也好。
她表情空洞木然地扬起右手,对准自己的左心脉,掌中汇聚了一团至冷的璞元十式寒气,以寒气催断心脉,瞬间冻结五脏六腑,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她已经痛得无以复加。
最后看一眼他人世的脸,嘴角泛起一抹凄迷的笑來,身体不再颤抖,闭上眼睛,手掌一动,将寒元气逼向心脉。
“嘭。”一声闷响,有什么东西爆炸开來,是胸腔破裂发出的声音么,简歆下意识地睁开双眼,却见自己完好无损,倒是大床对面的墙壁通了一个窟窿,夜色与宫灯的光芒在其间交汇,暧昧不明。
“简歆,你这是要做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疑惑而急切地响起,耳畔有细微的热风拂动,简歆身体一僵,垂下头,邵柯梵正缓缓离开她的肩头,不知为什么,似乎有些适应不过來,脸色逐渐起了血色,眼中一派幽深,手横在她的胸前,保持着将寒气挡开的姿势。
“我以为你已经……”简歆掩口,定定地凝视他,眼中波光粼粼闪动,不知是太过喜悦还是泪水,怎么会……然而,无论如何,他沒有死,这是最好的,天下沒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事情了,她抱紧他,声音轻了下去,“我以为你已经……”后面的话,仍旧说不出口,仿佛是一个诅咒。
第一百八十七章 几处情愁
邵柯梵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以为我死了,要跟我同去,是么?笨,我的魂魄从你的梦中出來,附着到原体上,自然需要一段时间调息,幸好我恢复得快,不然,面对你的遗体,要跟着去的,怕是我了。”
简歆忽然想起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題,手不由自主地捧住他的脸,“不对,人死了才会魂魄离体,并且,刚才你明明沒有气息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邵柯梵眼中的神采黯了黯,闪过一丝犹豫,在她的逼视下终说出实情,“见你被陵王纠缠,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方法,只有封死心脉,让魂魄摆脱身体循环的控制,入梦驱逐那丧尽天良的家伙,方才身体确实等于死了,但刚离世不久,又阳寿未尽,尚能由灵魂唤醒,再冲开封掉的心脉即可,幸好出梦及时,不然生命气泽彻底散尽,真的醒不來了。”
他竟冒这样的险!虽然他现在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她仍感到惶恐,一向以为,在他的心目中,必要时刻,可保河山而弃她,不料今夜,他为了将她带出梦境,根本无暇考虑莽荒,只毫不犹豫地封住了心脉,冒着永远死亡的危险。
各种滋味一齐翻涌,如滔滔不息的海水,什么归宿感,这里本就不是家,但另一种刻骨铭心的温暖,却是锡林郭勒大草原不曾也不会拥有的。这样一个男子,愿意为她搭上性命,搭上执迷的河山,她有什么理由,在不可能回归的情况下苛求?
待回过神來,却对上那一双赤红未减的眼睛,仿佛在梦中时,几欲喷出火來那般,似在看她,又似在看别处,指骨修长的手却在抚摸她双肩上被陵王扣出的淤青,轻柔中有一股极力克制的劲道。
“陵王,我注定要让你灰飞烟灭。”邵柯梵瞳孔收缩,眉峰狠皱,从牙缝间一字一顿地蹦出这句话來。
简歆忽然回忆起梦中的一个场景,陵王只是黑袍轻轻一挥,便逼得他后退不止百來步,并且,陵王为何要自称“本尊”?她不知该不该将这两个疑问提出來,憋了半天,委婉地道,“陵王,似乎比活着时厉害了一些。”
邵柯梵冷冷一笑,“岂止是一些,简歆,你可知道,他如今是地狱阴司城的阴司宰,掌握操纵二界的力量。”又不甘地叹息一声,“不知比我强大多少倍。”
“什么?”简歆脱口而出,梦中陵王说过一句话,“我等你,等你死后,你就是我的。”一种不详的预见涌上心头,让她胸口一堵,“那我们百年之后,还不得接受他的安排?”陵王,竟然是阴司宰?难怪他如是说,“我负责让那些不投胎的亡灵接受岁月无尽的惩罚。”
难道……她的心一跳,既然如此,秦维洛,便是被他遣來的灵魑一掌摧得灰飞烟灭的罢,她咬紧嘴唇,对陵王的感情,终于彻底被痛恨和仇视取代。
邵柯梵沉吟片刻,神色逐渐坚定起來,握紧她的肩头,“简歆,相信我,你來莽荒九年,见有什么困难是我克服不了的,只不过阴司宰这一关,比较难而已,但我们有余下人生的时间來准备,不是么?”
简歆躺下床,并连同他也按了下去,翻身覆在他身上,思索片刻,垂头在他耳畔道,“如果,我说的是如果,到最后也无法战胜他的话,我们一起灰飞烟灭好了,宁可这样,我也不要被他**。”
邵柯梵的手臂环上她的后背,向后一推,正好嵌入她的身体内,沉声喘息,掷地有力,“沒有如果,并且简歆,你只能属于我。”
倘若说用余下人生來将武功拔到与阴司宰相同的高度,那他岂不是要容忍几十年中,陵王继续对简歆的蹂躏?他不可能每次都封闭心脉,进入简歆的梦中,毕竟他与阴司宰实力相差悬殊,今夜猝不及防地攻出,却占不了什么便宜,反而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只因为他及时揽住简歆,才使阴司宰投鼠忌器,保住了魂魄。
以后倘若阴司宰再來,必定有所防备,到时不但救不了简歆,自己反而落得魂飞魄散的后果。因此,他的时间很短,越快越好!
人间一日,地狱一年,不过是去人间半个时辰,地狱便过了八天,众灵魑知阴司宰不在荒古殿处理事务,一定在吒兀殿修习秘术,有什么要事便先积着,待阴司宰临殿后一并禀报和呈上。
但这次阴司宰闭关修炼的时间似乎有些久了,之前一向是两三天便出吒兀殿的,最长一次也不过五天,灵魑虽并不感到蹊跷,但积压的事务越來越多,且有一两桩亟待处理,第八天时,终于打算遣鬼差去请求阴司宰出吒兀殿。
然而,就在这一日,阴司宰出现在荒古殿的玄色大座上,扫了一眼堆积在暗红圆桌中央的冥灵之书,淡淡地说了声,“呈上。”苍白的手抚在扶手上,深思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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