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

第41章


  她很清楚,这个时候,祁宁要的并非是那些安慰的言语,而只是倾听,就如刚认识的时候,她跟他坐在湖遍,硬拉了他倒苦水,也不管他到底是不是爱听一样。
  时隔那么久,当时又有谁想到,时过境迁,倾述的人却是换成了另一个人。
  祁宁这样的男子,并不是没有脆弱的时候,而是在那么多人看着的时候,不允许他表示出这一分脆弱。
  秦淮一时有些恍惚,竟然有些期望这样的拥抱是否可以持续到天长地久。
  祁宁想是累了,秦淮走出军帐的时候,外头依旧有人,阳光明晃晃地有些刺眼。
  秦淮抬手遮了遮眼,遥遥看到门口仿似有什么人在争执,见有个士兵匆匆忙忙地赶过来,便伸手拦住了:“有什么事吗?祁宁累了一天刚休息,如果不是特别大的事,还是不要惊动了。”
  那人显然也知道祁宁如今正在气头上,自然乐得不要去触霉头,忙不迭道:“跟姑娘说也是一样,门口来了一个男人,说是和秦淮姑娘认识,非要找姑娘。”
  秦淮略略诧异:“和我认识?”
  到了门口,秦淮才知道这士兵口中所谓与她认识的男人说的是谁。
  本来落在脸上温温无波的神色一沉,秦淮看了眼那人风尘仆仆的模样,面无表情道:“是我认识的人没从,让他进来吧。”
  说完转身就走向自己的营帐,也没有再多看一眼。
  身后隐约是一步一步徐缓跟着的步声。
  小念这时想是回了家,营帐中空无一人,秦淮的视线在一碗热腾腾的蛋汤上落了落。
  想必是小念临走时做的,鸡蛋是碎了不少,剩下的恐怕也就做了这么一碗蛋汤了。
  跟在后头的人始终没有说话。
  秦淮坐到了桌边,喝了一口蛋汤,带着热意,甜甜的。轻轻舔了下嘴唇,她才抬眼看跟前的这个男人。
  相较分开的时候,他现在的模样显得有些狼狈,想是奔波了很远的路程,本该还崭新的衣服上已经朦满了风尘。
  秦淮原本以为他们两人理当这辈子都不会有再见的机会,不想他竟然又这样地找来了。
  不,或许只是来找祁宁的。
  懒懒地抬了抬眼睫,秦淮不徐不缓地问:“你现在自己一个人又跑来了这里,那你姐姐呢,她该怎么办?”
  男人的身子微微一晃,已然恭敬地弯下了腰:“奴才这辈子只跟着小姐。”
  秦淮将碗搁在桌上。
  她着实不知道这个男人这样死心塌地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他对她的忠诚永远只建设在祁宁的基础上,若有朝一日她与又到了原来那种水火不容的地步,那这个男人,又会做如何选择?
  幽幽地叹出一口气,秦淮的声音叫人听不出是感慨,亦或是无奈:“你不该再来找我的,尚渊……”
  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寂静的沉默。
  外头的风很大,席卷着周围阵阵飞走的沙石。
  作者有话要说:5000字的一章有木有!和尚28号的车票回杭州啊,洒泪。
☆、第37章 栽赃嫁祸
  说到固执,很少有人比得过尚渊。
  祁宁看到尚渊出现后的态度,明显比秦淮要来得平淡的多。从跪在地上的尚渊身边走过,仿佛看都没看他一眼。
  秦淮走到尚渊跟前,说道:“别跪了。”
  尚渊低着头,发线盖住了他的脸,不清楚是什么神色:“大人似乎并不想看到我。”
  “我去帐里看看她。”知道了尚香的事,祁宁会有这种态度也是必然的,秦淮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只能默默叹了口气。
  有时候,对于尚渊这种人而言,或许祁宁一刀杀了他,更叫他来得痛快。
  “丞相什么都不跟我们透露,这该让我们如何部署?”
  “祁相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们就不要多问了。”
  “说的也是,只管到时候听祁相的指挥行事就是,现在反正也没事可做,不如大伙儿去喝点酒热闹热闹。”
  “也好!啊……秦淮姑娘。”
  秦淮走到时,正好有几个将军从祁宁的营帐中走出来,见了她,便乐呵呵得行礼。
  秦淮点了点头,目送他们离开,眉目间依稀蹙了蹙。
  魏善公主那封信中的内容,虽然她并没有拆开看过,但是猜测地也理应八九不离十了。
  这军中有卖国求荣的细作,而且,是大魏朝皇帝魏景一手安插的细作。有时候着实想不通,堂堂一国皇帝,为何会对自己手上的忠臣用上这些心思。
  而现在看来,祁宁也为此,已然开始采取了行动。
  虽然……这样的一切,都是对她有利的。
  想到这里,秦淮脸上不禁透出了一抹毫无温度的笑意。
  收回思绪,走入营中,秦淮问:“祁宁,你不准备找出细作了么。”
  祁宁从卷宗中抬起头来:“你其实是想问尚渊的事吧?”
  秦淮后头的话被骇在这里,半晌,轻轻地笑了起来:“这你也知道。”
  祁宁嘴角露出一抹似能称为笑的弧度,说:“当初你既然选择放了尚香走,那就表示你不希望她受到我的处置。对待尚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尚渊呢?”
  秦淮呆呆地看了他许久,失笑:“倒也是。”
  看到祁宁向她招了招手,秦淮徐徐走了过去,才走近,已被他一把拉了过去。一只带着温存的大手抚上了她的手背,祁宁的言语轻轻的,竟然叫人有种温柔的错觉:“最近天冷,这军营中不比在家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身子。”
  秦淮的身子,不由自主得微微僵硬了几分。
  这种语调,这种情境,闲话家常,细水长流,恍惚间有一种感觉,似乎眼前的人并非位高权重的大魏丞相,而只是一个共话夜语、可依可托的普通男子罢了。
  但是,她现在并不该这样。
  当秦淮回神的时候,自己已然猛得往后抽身,倒退了几步。祁宁握着的那只手,也仿似受了惊一样,被挣脱了出来。
  “啊我……”秦淮回神时也有尴尬,讷讷地却不知该说什么,眼见着祁宁那双原本几分温柔的眼眸一点一点得沉下,最后静地涌不起一丝波纹。
  秦淮感到,自己也因此静了下来:“你不需要担心我,我还不至于这么娇弱。比起这些,你更加应该关心一下军中的细作才是,最近我也留意了一下,感觉常存将军似乎有些古……”
  “这些事情我自会处理。”
  秦淮口边的“怪”字尚未出口,就被祁宁淡淡地打断了,她看着他没再说话。
  祁宁的声音里依稀疲惫:“抱歉,最近我需要处理的事比较多。”
  “没关系,我知道,你忙吧,我先出去了。”
  秦淮走出的时候,帘帐垂落恰好扬起一阵风,脱力之后,在那里肆无忌惮得狂摆着。
  “小姐是不是又惹大人不高兴了?”
  秦淮刚回自己住处,正垂着眸浑浑噩噩得思考,冷不丁听到一句,被骇得猛然回神。
  尚渊正低头鼓捣着角落里一把破旧了的椅子,虽然没有回头,刚才一句显然是他说的。而一旁,小念正睁着一双眼,认真仔细地看他修东西。
  他怎么会知道他们相处得不愉快?秦淮蹙着眉狐疑得看着他,尚渊却是拿这榔头在椅子上敲敲打打了几下,把椅递给了小念,说:“好了。”
  “你可真能干!”小念显得很是高兴,“家里的椅子都坏了好多年了,我不会修,又没钱买新的,这下可好了!”说着心满意足得抱着椅子在秦淮跟前鞠了个躬,才跑了出去。想是回家去了。
  “小姐以后不要再跟大人多纠缠我的事了。”直到小念走后,尚渊才开口说道。
  秦淮看了他一眼:“并不是因为你的是。”
  尚渊的表情略微一僵,嘴角微微抿紧:“是吗……”
  外面显得有些闹腾,秦淮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话终究咽了下去,这时候忽然有人二话不说闯进屋来,不一会儿,整个不大的营帐就被填了个满满当当。
  兵戎相对,铁器的光泽显得格外刺眼。
  看到最后大摇大摆得走进来的那人,秦淮眉目间的神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个一身戎装的男子,正是她前头同祁宁提起的常存。
  “来人,把这个人给我锁起来。”常存一声令下,几个士兵便蜂拥而上,他指着的人,便是尚渊。
  反抗这些小卒本是易如反掌,尚渊在突如其来的变动下,视线掠过一眼秦淮,双手一握拳,毫无反抗得由他们用铁链牢牢得将他捆绑在了那里。
  “带走。”
  “慢着!”本要撤退的一行人,在秦淮冰冷的语调中止住了步子。
  常存仿佛这才发现秦淮一般,抱了抱拳:“刚才的举动对姑娘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赎罪。”
  “赎罪?”秦淮看着面前这幅铁器阴寒的阵仗,面上终于挂不住了笑意,“尚渊是我的人,你来这里捉人,难道是祁宁的意思吗?”
  常存忙道:“这并非祁相的意思,只是……这个人,是北奴军埋伏在我军中的细作。”
  “二话不说,带人就走,我虽然不是什么军官将领,但也不至于可以这样受人轻视。”这人贼喊捉贼,竟然还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样子,秦淮怒极反笑:“呵,常将军,无中生有的事,莫非是这魏军最惯用的伎俩吗?”
  秦淮想到的是当年魏朝陷害他们康家军的事,常存却不知她话语中意有所指,此时神色也不得不严肃了起来:“姑娘这话说的未免有些不好听了,既然会来捉人,我自然是有了足够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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