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的旧时光

  许嘉驰脸色苍白如纸，他曾经想过余静对他态度转变的关键所在，也胡思乱想过她是否喜欢上了别人，但万万没想到这个人会是程朗。他们互为彼此的初恋，在最青涩懵懂的年华被强行拆开，只会留下更多不甘心。多年压抑化为深重的依恋，迸发出愈加浓烈的感情。
  那么余静现在和程朗在一起？
  许嘉驰情绪相当差，胸前剧烈疼痛，他拨通了程朗的手机。
  程朗似乎是在熟睡中被惊扰，口气不悦，“谁啊，这么大清早。”
  许嘉驰是用自己手机打的，他直截了当地问：“阿朗，是我，你在哪里？”
  程朗瞬间清醒，讪讪道：“表哥。”
  “你在哪里？”许嘉驰追问。
  程朗想起余静叮嘱的话，以及不想他误会的心理，撒了谎，“我出差呢。”
  “在哪？”
  程朗随口说：“广州。”
  “一个人？”
  “一个人，”程朗不明所以：“表哥，你找我有事？”
  许嘉驰小心谨慎地试探：“最近见过你表嫂没？”
  程朗心里咯噔一声，“没有，怎么了？”
  “也没找过她？”
  “没有。”程朗有点心虚。
  许嘉驰不禁气馁地想，明明昨天下午还心急火燎地找过她，如果没有什么事，何必隐瞒。
  “你和表嫂怎么了？”程朗眼角瞟了眼隔壁房间，尽管他什么都看不到。
  明知故问，许嘉驰彻底心凉。他无声动了动嘴唇，收线。
  程朗莫名其妙，由此意识到，余静和许嘉驰之间，恐怕真的出了问题。他再无睡意，洗漱以后，就去敲余静的房间门。
  过了很久，余静才来开门，她气色很差，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走路摇摇晃晃地不太稳当，程朗扶住她时感觉到了她身上的热度。
  “你发烧了？”他问。
  “嗯，”余静有气无力地说。
  程朗马上紧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
  “我吃过药了。”余静和被躺下，“睡会就没事，你不用管我。”
  “吃药顶什么用，你必须去医院。”
  余静手一摆，“真的不用，我是护士，我还不清楚吗？”
  程朗不说话了，但也没离开，倒了杯水给她，然后坐到床前。
  余静狠狠心说：“你出去吧，孤男寡女会遭人话柄。”
  程朗冷冷地道：“你放心，我还不至于ji渴到对一个病人下手。”
  余静脸一烫，幸好她本身就在发烧，脸红也瞧不见。
  “你睡吧，我就在这守着你。”程朗以确定以及不容质疑的口吻说。
  余静眼睛发酸还是很困，头又很沉，可程朗在旁边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她想了想，“那我们聊聊吧。”
  “你想聊什么？”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和嘉驰发生了什么事吗？”余静语气淡的像白开水，仿佛说的不是她自己的事。
  “我是很想知道，但你不愿说的话，不要勉强。”
  “我可以告诉你，你想听吗？”余静浅浅一笑，她想明白了，也做出了决定，终于可以云淡风轻地看待这件事。她自己也有过去，曾经和程朗爱得轰轰烈烈，那么她怎么能够强求许嘉驰白纸一张。只不过他的旧爱是余洁，所以令她难以接受。她相信许嘉驰对她并非无情，躲避不是办法，她要面对面的问清楚，他的过去她来不及参与，但未来是可以好好把握的。
  程朗其实也很矛盾，他既想了解真相，又怕受刺激，毕竟他还爱着余静，从她嘴里听到她同别人的感情生活，等于在他伤口上再洒一把盐。最终还是情感占了上风，他深呼吸，吁口气，“你说吧。”
  “嘉驰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是我的亲姐姐余洁，我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暂时离家一个人想清楚要怎么办。”余静言简意赅，脸上笑意松弛，她是真的想通了。
  程朗吓一跳，他也知道许嘉驰曾有过相处很好即将谈婚论嫁的女友，但后来为什么分开，他不甚清楚，可没想到会是余静的姐姐。他踌躇说道：“那你姐姐……”
  “她七年前去世了，死于一场交通意外。”余静垂眸，说到姐姐的离世，她心口猛然痛了一下。
  程朗闭目，想起多年前许嘉驰有一段时间，每天借酒浇愁，如行尸走肉一般，想必就是为了余洁的死。“你继续说。”
  余静淡瞥他一眼，“我说完了。”
  “那你是想好了？”
  余静点点头，“我想好了。如果不是半夜突然发烧，我已经在回家路上了。”
  程朗盯着她看，心中百感交集。余静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她愿意让步足以说明一切。她现在全心全意地爱着许嘉驰，对于过去，她真正放下了。
  他的猜测没错。
  余静吃了药以后再次躺下后怎么都无法安然入眠，她满脑子都是许嘉驰，许嘉驰的温柔体贴，许嘉驰的善解人意，许嘉驰的关心呵护，许嘉驰的无微不至。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无比想念他温暖的怀抱。她记得有一次她也是感冒发烧，她又不肯吃药，也不休息，许嘉驰就把她抱在怀里，小心柔软地亲吻她。余静躲闪，“不要，会传染给你的。”
  当时许嘉驰怎么说来着，他又怜又爱地说：“我就是想让你传染给我，传给我以后你就痊愈了。”略带傻气的一句话让余静服服帖帖地吃药睡觉，睡醒以后，许嘉驰端来鸡粥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吃，她带着心满意足地笑意享受许嘉驰的贴身照顾。她习惯了身边有他的气息，早在不知不觉中深爱上他。爱情并不是要等到失去了才后悔，爱情也不是靠不光彩的手段去抢夺，爱情需要的是坦诚，所以她要许嘉驰给她一个答案。只要他说，她便相信。感情本就是建立在互相信任的基础上的，不是吗。
第八十六章 回归
  程朗神色黯然，他终于清楚确切地认识到，他彻底失去了她。
  余静扬了扬眉，心情豁然间开朗，病也好了大半。
  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后，程朗缓缓开口：“那么，我祝你们白头到老，美满幸福。”他由衷地说，在他心里余静是最重要的，只要她过得好，他愿意为她任何事，包括放手。这一生他没有福气陪伴她左右，只能寄希望于表哥能够好好待她。
  “谢谢。”余静轻轻吐气，眨眨眼，笑容明媚，“阿朗，我也希望你能够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程朗深深看她一眼，“我会的。”
  余静笑了笑，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未必还爱着她，只是不甘心，或者爱的是初恋的感觉，错过她，才会遇上另一个适合他的。
  同样在爱的世界里没有谁对不起谁，只有谁不珍惜谁。余静会好好珍惜许嘉驰，程朗也要珍惜属于他的缘分。
  许嘉驰浑浑噩噩地呆坐了一上午，直到公司人事张小姐打来电话问他怎么没去上班。他支吾了半天，张小姐以为他身体不适，便替他请了一天假让他在家休息。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没有胃口，也提不起精神做饭，想起厨房里好像还有几包放了很久的方便面。是余静买的，哪天他加班来不及回来做饭，她就偷懒随便应付一顿。他在储物柜里摸出一包面，同时带出了一个大信封。
  信封上没有任何字，掂一掂分量，还挺沉。储物柜里放的全是余静喜欢的零食，一般许嘉驰不会去动，看来是余静故意藏在那里的。许嘉驰似乎还有些犹豫，想了很久，才打开信封。
  大信封里面是一叠信件，收件人全部都是余静，而寄件人正是程朗。纸张泛黄，看来很有些年头了。许嘉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有强烈看信的冲动，明知心里一定会难受，还是忍不住翻开信。
  信是程朗在被迫同余静分开以及被家长严加看管以后写的，第一封信表达了对她的思念之情，但又不得不忍耐，等高考过后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第二封是对一直收不到余静回信的担忧，问她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已经忘了两人的约定。第三封说到了两人在一起时的开心与不开心的事，发誓以后绝对不会再惹她伤心难过。第四封……第五封……
  每一封信在右下角都有个编号，许嘉驰拿在手里的最大数字是76，也就说程朗至少给余静写了76封信。收信的地址许嘉驰并不认得，他猜测可能是余静之前的家庭住址。余静说过她后来转学并且搬了家，也就是说这些信她并没有收到，这么看来，她也是刚看到这些信没多久。
  许嘉驰的揣测虽不全中亦不远矣，他心情复杂，一颗心由尖锐的疼痛变得麻木。原来他才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如果没有他，余静和程朗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无需躲避，不用顾及他的感受，不必互相折磨。他们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被迫分开，恐怕早已修成正果。
  他自嘲地笑笑，他和余静从恋爱到结婚一直平平淡淡，无波无澜。只有一回，以前他还在吕天波公司时，有一个女同事对他暗送秋波，他置之不理，后来发展成公开告白，他还是没有理会，最后女孩伤心辞职。他把这件事当笑话一样的告诉余静，余静非但没有吃醋，反而埋怨他对人家女孩太残忍。现在想来，自始至终余静都没有爱过他吧，要不然怎么会是这样的反应。
  不是他的始终都不属于他，如今是不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偷来的短暂幸福，终究还是要还的。
  余静回到家先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然后到处找手机，最后看到手机静静躺在梳妆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