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教主的田园妻

第十九章 谢九歌之死


    那些不知世事的谷人或许听不出来他们的谷主话外的意思,但是,对于郝连城来说,那人的意思再是明显不过,他分明就是在欺骗于人。
    对于这热,郝连城手里的资料太少了,这种无关于他蓝苍国的人物或是事情,他也懒得去了解那么多,也把不住这人到底是有着怎样的性情,已经都看出来了他是在骗他,不知道他会才去怎样的行动。
    没有完全脱身的把握,他也敢多做放肆,便是取下腰间的那枚常年伴在身侧的玉佩,摊开在手里,看着远处古松上的人道:“前辈面前,在下不敢放肆,想必是看了这玉佩,前辈就知情况始末。”
    这块玉佩,正是代表着郝连城真正身份的标志,上面郝连皇家的族徽,若是这个谷主见过世面的话,应该是一眼便是熟悉。
    这一举动也是郝连城的冒险之举,在碧水国的地盘随便透露自己的身份,这本就不是明智之举,何况还是在两国关系正式紧张之际。
    只是,这千羽谷的谷主据说是不管世事的,身在庙堂之外,他也应当是不会来管这两国之间的纷争,但愿,他这么猜测没错,不过,即使是这人要为难他,也不一定就能将他奈何,这个,郝连城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有些信心的。
    看着那人手中捧着的价值连城的暖玉玉佩,容阡陌素手一抬,那玉佩便是落入手中,翻手细细地将手里的玉佩看了个仔细,玉佩的正面是少有人知道的蓝苍国的古体字,在容阡陌眼中却不是什么难事,“郝连”二字分明,在翻向背后,赫然是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看着手中的玉佩,银灰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异,抬手一挥,手中玉佩便是向着那气势非凡的黑衣人而去。
    郝连城一抬手,便是稳稳地将玉佩接在手中。
    “你走吧,只是一小小凡人,我千羽谷也不稀罕。”
    前不久的时间,那谢九歌才坑了他郝连城五万的人马,这郝连城不撕了他的皮才怪,就将那人交给他又何妨?只要他不得好死就成了。
    只是,现在容阡陌最想知道的是,布了这场局的人是谁?这谢九歌倒是倒霉,竟是得罪些了不得的人物,该说是佩服他,还是可怜他?
    “多谢前辈!”
    郝连城对着那人行了礼,便是转身带着人马离去了。
    坐在树上的人,看着那些人马都没了身影,才低头,看着下面一众谷人道:“本君还有些私事要出谷一趟,短时间内不会回来。江湖上的事情,你们莫要多管。”
    想安逸地生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少惹事。
    刚说完,谷人再抬头看向那古松之时,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人的身影,谷主都吩咐了少惹事,一众的人也是再不好去管那谢九歌的事情,随即收拾了手上的家伙回家煮饭去了,家里的衣服也没洗,娃儿也还没喂饭呢,地里头的事情也没有做完。
    此时,带着李朵朵离开的谢九歌,并没有离开千羽谷多远,只是在众人没看到的转角直接向着山谷一旁的高高雪山去了。
    似乎是早就熟知了路线一般,全身是血的人,一口气未曾停过半分,直接向着山腰开始积雪的地方略去,飞速而上的身影,若是常人看到,定是要惊讶这等的速度,几个起落,人就到了百步之外,根本只看到一血色身影一闪,便是很快就消失了身影,这即使是有武功的人,也根本就没法达到这样的速度的,难道还是天上的仙人不成?
    用了仅仅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抱着李朵朵的谢九歌便是到了山腰的一处雪松掩映之下很是隐蔽的山洞之中,里面,是一眼三个浴桶大小的冒着热气的温泉,空气中,除了淡淡的硫磺的味道,便是另一股带着丝丝清香的气味,本来也吸入了不少花香的他,已进入这里,便是觉得脑子的那种昏厥之感轻了不少。
    这个山洞的温泉,就是那花香的克星,这是当初他为了攻进千羽谷好不容易才收集来的信息。
    山洞的里面,不仅有那一眼的泉眼,旁边,还有一类似是石床的东西,旁边还有一用利器削得很是平整的石桌和两个石凳,看着上面蒙上的些微的黑色苔藓,当时长久都未曾有人来过了。
    泉眼里,似乎本就是专门开发出来的为人所洗浴的浴池,里面还人为地铺设了两层阶梯,刚好够人坐在上面水能漫过胸口,将李朵朵放下了泉水里,让昏睡的人靠在泉眼旁边的石头上,谢九歌这才松了一口气,靠着那块半人高的巨石坐了下来。
    刚一坐下来,口中翻涌的血气再是压不住,“噗”的一声,又是一大口的鲜血,溅了一地。
    体内好不容易聚回来的真气,现在又散开了了去,自觉那全身的经脉都快被那些乱窜如利刀一般的真气一刀一刀划得粉碎,内腑之中全是爆裂一般的疼痛,口中的血,止都止不住地流出。
    不管他怎么去运气,那些散开的真气,却是始终都乱成一团,丹田之中更是一片混乱,试着盘腿运气几次都不成功,深蓝色的眸子,终是染上了全部的绝望,松开腿全是绝望地靠在石壁上,身上再是没了一点的力气。
    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其实,是一件很恐怖的,又很寂寞的事情。
    慢慢地,感觉着身上体力的流失,慢慢地,感觉着体内鲜血的流失,此时,身上的疼痛,已是让人麻木,脑子里,却是清醒的,清清楚楚地感受着,一生的荒唐,一生的寂寞。
    没有家的人,一辈子都是寂寞的。
    转头,半睁着眸子的人,深蓝色的眸子中,全然是安宁平静,这样淡然平静的眼神,他这短暂的一中,就这时候有过。
    转头,看着靠在一旁闭着眼睛的女子,眸色中,有一丝隐隐的苦楚,有那么一瞬的时间,他很想将女子摇醒,将她狠狠地揉进骨血里,他很想,很想,剩下的半生,有她陪着就好。
    只是,心中剩余的半分理智告诉他,不可能,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心里装着的,永远不会是他,有时候,他会嫉妒,嫉妒那人,不对,他从小就嫉妒,那人有着比他尊贵万万倍的身份,同样的绝色容颜,却是没有人敢对他有半分的无礼和亵渎,他,永远是那么高高在上。
    人,一生下来了,就注定了贫富贵贱,有的人,天生就该高高在云端接受众生瞩目,而有些人,天生就该落入泥潭,接受众生践踏,永不得救赎。命运这东西,为何,为何?他,好不甘。
    这二十多年,他有时候都会想,活着有什么意思?却是又不甘,为何,灵魂比他还肮脏的人就能活得那么奢侈富贵?为何,他们就该将其他的人践踏在脚下?
    “为什么,你不能早点遇上我?”
    眸色中全是绝望如死灰的人,就看着身旁的女子,低声呢喃,也似浅声的哭泣,也似悲哀的控诉。
    “为什么,你不能先遇上我?为什么,你不是我的?”
    这一辈子,他想要得到的人,和东西,从来未曾得到过。
    想到曾经那些灰暗的过去,谢九歌扯起嘴角,眼里全是苦涩。
    是的,那个人是该用着看脏物一般的眼神看他,他的确是脏脏得可以,肮脏到世人唾弃的地步。
    “你知道我为什么,还是,完整的人吗?”就似是在给她诉说着自己的故事,更多的,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因为,身边的这个人根本就听不到他在说什么,“我母亲,是被他们玩死的,我就是个乱交生下的杂种,一个连自己的父亲谁谁都不知道的孽种”。
    都好多年了,他都未曾想过自己的过去,对这个世界来说,他是不折不扣的异类,那时候,他觉得,满世界看着他的人都是饿狼,不论男女,都想将他拆吞入腹,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能让他安身的半分位置,他走到哪里,人们都会用惊异,看怪物又满是惊艳的眼神看着他。
    似乎是很是喜欢像是他们那样异色的人儿,那个家里的男人,后来又花了高价从奴隶市场买来了一个十多岁的跟他一样的孩子,他亲眼看着,那个女子绝望地挣扎,那三人男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一逞兽欲;他亲耳听着,那个女子绝望的哭喊,用着只有他能听懂的只言片语在哭喊,而那三个男人,根本就不是人。
    没有几天的时间,一个大好的女子,就不那么绝望地,香消玉殒在了这陌生又冷漠的异国,没人,会替他收尸。
    他在想,他的母亲,那时候是怎样过来的?
    人,为何,甘愿沦为*的奴隶?在他看来,那些人,好脏,好脏,每每一想到那个场景,他的胃里就是一阵的翻江倒海。
    他们没有将他看做是自己的亲人过,每每看到他,他都清清楚楚地看得到那些人眼中明显的暗火,他们,想要他,可惜,作为朝堂的官员,他们还是迈不出道德的最后底线,所以,他侥幸逃脱了魔爪。
    只是,等待他的命运,是那样的残酷,那晚,他睡不着,所以,他抱着娘亲留下来的唯一的遗物,那跟手绢,坐在隐蔽的池塘边发呆,迷茫自己的未来,却是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他们,竟然要将他送去一个大官的府里当娈童,娈童,他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的,但是,他隐隐约约就想起了那日在他们身下挣扎的同类女子,送来送去,无非就是要去做这种肮脏的事情么?好恶心……
    待他们都走了之后,他才终于,将胃里忍着的酸水,一股脑地全部吐了出来,身上,早已冷汗连连。
    他住的院子,就是专门给那些买回来的男子或是女子住的地方,这里有人的时候,每晚上,他都能听到那些叫他恶心到死的声音。
    他是一个多余的存在,这里,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有时候,他们都不会顾及自己这个外人在场,就在他面前开始了办事,现在他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他们是想通过这样的行为,向着他暗示,要他去学习侍候人的功夫,更或许,仅仅是为了让他早熟,好早些将他送出去,为他们的官路铺路。
    他试着逃过,可惜,他的眸色,发色太异于常人了,在他们的高价悬赏之下,还没出一天,他就被抓了回去,当然,等待他的是无边的噩梦。
    不过,也许是上天终于觉得,一切对他来说太残酷了,所以,给了他一个想比来说好一点点的路,他们,居然把他送给了一个大太监,这是多么可笑的事实,也是,以着当时蓝家的那种上不上下不下的位置,他们只配见太监,何况,多时,也许太监说的一句话比有些大官管用不少。
    那个人,是宫廷里面的大总管,名叫谢七郎,是他护了他,也污了他,让他一辈子都活在靠着身子上位的流言蜚语下,那个人,他恨不起来,也爱不起来。
    他是一个十足的太监,却是喜欢他的身子喜欢得要命,只是,可惜了,他从来只是玩玩,却是不能“提刀上阵”,因为,他早就失去了那个资格。
    “你以后,就跟着我姓吧,就叫,谢九歌”,他很是迷恋地亲吻着他光裸的身子,在他的耳边呢喃,“九夜缠情,百里踏歌”。
    那个人,虽然是个太监,却是一手创下了监察院,为皇后一党,手段残忍,行事果决,是他,让一直生活在宫廷深院的太监,得到了施展才能的机会。谢九歌有时候会想,若是他是个完好的人的话,若是他,去考功名的话,将来定是一带风云人物,不是死忠之臣,就是不折不扣的奸臣,反正,他就是两个极端的存在。
    他说,“九歌,你若是恨我,就好好地把我教你的一切学会,将来若是你能将我打败,我便随你处置,我的一切,都将会是你的”。
    那个叫做云醉月的人看到他的时候,他正被那人脱了衣衫,在皇宫的假山里办着他喜欢的事情。他说,他想他了,可笑,简直是可笑!
    那时,他亲眼看到他眼里的震惊,随即是刺痛人心的厌恶,那种厌恶,叫他无地自容,叫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好羞耻,他从来没有觉得有那样羞耻过。
    幸好,那人后来再没有在那个地方做那种羞人的事情了。
    只是,那个皇子眼里厌恶的眼神,却是叫他终身难忘。
    人,总是会寂寞的,他时常听着那个叫做谢七郎的人,在他的耳边喃喃自语,“九歌,你一直陪着我可好,我不想一个人守着这些荣华富贵,好寂寞呢”。
    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那人偶尔眼中会露出一闪而过的空洞。
    他后来或多或少地知道了些他的身世,比他好,却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是个穷人,才几岁的时候,就被卖到了宫廷当太监,从最低贱的给人洗夜壶的太监做起,一步一步,走到现在地位,那时候,他已经有三十多岁了,对于他们这种人来说,都老了。
    那人,非常想有个家,时常看着大街上的那些寻常百姓发呆,便指着那些男人女人,边给他说,哪个女子是好女人,哪个女人是坏女人。
    可惜了,他已经失去了一个男人该有的资格,没有女人愿意真心地和他在一起过日子的。
    他于谢七郎来说,又似是亲人,他一直在帮着他铺路,却似是又抵不过他绝色的容颜,有时候,他又当他是情人,两人,就以着很是怪异的关系,相处了十多年。
    有时候,谢九歌会想,到底是自己亲手杀死了他,还是他只是自己想永远的闭眼休息?他,不想再去多想。
    “这就是我的故事,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脏?”
    只是,回应他的是一室的寂静,她根本就没有听到,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心里的结,纠结了这么久,好似今天一下子就全部想通了一般,心头轻松了不少。
    “那人死去之后,我就又成了皇后的裙下臣,这样来说,是我最好的归属,与其被天下人践踏,不如被一个人玩弄。”
    可惜了,他从来就讨厌那种事情,所以,他在那方面,是绝对得冷淡,他其实要感谢那人,没有让他受那等宫刑,瞒天过海,让着他以着完整的男儿身活了下来。
    所以,在他之后,他出卖的,就只是上半身而已。
    “我好累,你可以,陪我休息一下吗?”
    他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去爱,就算是那个人,他其实最终回想,多的都是感激,没有半分的爱,他以为,他是不懂得爱,却是不想,遇到了眼前这个,他很想,很想得到她的心的人。
    见到她时,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心,鼓动得比寻常要快了不少,见着他,他觉得是上天给他的最大惊喜,这个世界上,终于还是有干净的地方,在他活着的时候,他看到了。
    他知道,她跟他一样,是一个异类,她却是比他勇敢,硬是让世人接受了她的存在,他羡慕她。
    他很希望,她不顾一切爱着的,是他。
    可是,所有的一切,他想要的,想得到的,全部都是在那个人的手里。
    现在,他似乎是有些明白了,为什么,谢七郎,最后放弃了一切,将所有的,全部留给了他。
    有些时候,死死抓在手上的,其实就只是想要摆脱的包袱而已,只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别的东西。
    剩下的,是一室的沉默,深蓝色的哀伤,终于逝去,只余一室的哀伤,绝望。
    也许是因为自小的经历和身世的特殊,李朵朵天生对于外界的感知便是不同于寻常,就似是被周身那股浓浓的孤独哀伤的氛围缠上了心头,闭着眼眸的人,就那样,落下了两行清泪,是在为着谁哭泣,还是在替谁流泪?
    “我要走了,你可以来送我一程吗?”
    恍惚之中,似乎是看到了冰冷彻骨的河水从脚下奔涌流过,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常年未经修缮的栈桥上,带着一抹孤独,零落一身,金色的发丝,被那一阵阵的寒风,吹得飞扬,在这暗沉的天色下,形成一抹独特的风景。
    那人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她的前面,缓缓转身,深蓝若海一般的眸子,带着浅浅的温柔和离别的哀伤,“我要走了,可以送我一程吗?”
    然后,她看到,他一脚踏上了不知是何时停留在他的身边的渡船,往着那冰冷的河水中央行去。
    李朵朵心头一紧,“谢九歌!别走!”
    温泉中的人,就那样,蓦然睁开了眼睛,却是看到眼前一片热气氤氲,刚醒来脑子还是一片迷糊状态,以为自己是被水给淹了的人,于是在水里开始了接近半盏茶的扑腾,扑腾扑腾再扑腾,最后,终于成功地从并没有多深的水里站了起来。
    感觉到安全了些的人,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抬头却是看着周围这陌生的山洞,然后,转眼便是看着倚在一旁的大石头上的人,似乎是睡去了,脸上的神态,很是安详,只是,那嘴角的血迹,还未曾干涸,他的身下,肩上,全是血,这,现在这样子,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谢,九歌。”
    李朵朵一愣,反应过来,心头猛然一震,挣扎地从温泉里爬上去,抓着那人的肩膀死命地摇晃,“谢九歌!谢九歌!你醒醒!醒醒”。
    “你别睡,别睡,醒过来,醒过来!”
    不知是为何,李朵朵睁着的眼眸,就那样,一直,一直,一直落着泪水,不死心地一直摇着那个仿佛婴孩一般睡过去的人,这个人,不是坏人,她现在,总觉得,看着他就心疼,她不希望他死,不希望他死。
    “你别死啊,答应过我要好好活着的啊,别死。”
    似是被人惊醒了好梦,闭着眼眸的人,终于睁开了些眼缝,深蓝色的眸子动了一动,便是看着面前满脸泪水,哭得稀里哗啦地看着自己的人,唇角,艰难地勾起了一抹弧度,“谢谢,为我哭的人”。
    他曾经以为,这世上,不会有人会为他的死而哭,他做尽了坏事,天下的人都是恨他入骨的。
    “你是傻瓜啊,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个样子?”
    李朵朵抬手摸上他肩膀上的一个血窟窿,眼中满是怜惜,她晕倒的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他这个样子,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不是神,死神要抢走的,她,留不住。
    怎么会变成这样,不该的,不该的,他该好好活着的,该好好活着的。
    李朵朵绝望地睁着眸子,就看着自己的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与身下的那片凝固的血迹,混合在一起,染成血色。
    “我会救你的,你别怕。”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有一点的底气。
    谢九歌只是看着她,不语一字,良久,才缓缓开口道:“不要救,可好?我想,靠着你,睡一会儿可以吗?”
    听着这句话的人,眼泪如洪水一般决堤落下,狠狠地咬了一下下唇,强制将眼泪止住。
    “好。”
    她很想,给他一个温暖的笑容,可是,她笑不出来,脸上只是怪异的扭曲了一下,便是瞬时消逝。
    站起身来,静静地坐下在那人身旁,伸手将那人搂在怀里,让他能靠在自己颈间,侧头,看着那半睁着眼眸的人,柔声道:“这样抱着你会舒服一点吗?”
    “嗯。”
    那人微不可查地动了动脑袋,抬手,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深蓝的眼眸之中,带着有些满足的笑意。
    “若是有一天我能够让你活过来,你愿不愿意?”
    若是,这世上总有些奇迹发生呢,比如她自己。
    “不愿意。”
    醒过来,他还是过着同样寂寞的轮回,又和死去有何不同?
    “我陪你,走过最后的一天可好?”
    “好。”
    似乎是很累了,深蓝色的眸子,又慢慢地闭上了,只有那只手,还在死死地将自己自己一生中唯一的一抹阳光抓住。
    “谢九歌,你想不想知道,你在我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其实,不想他就那样睡去,只好尽可能地说着他能感兴趣的话,也许,冥冥之中会由于奇迹发生,也许,说着说着,只要他不睡去,他就会好的,就像是她一样,睡了一个大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这样的话题,果然是引起了他的兴趣,刚才闭上的眼眸,又慢慢地睁开了些,金发的人,就靠着身旁的女子,看着死死地我在手中的比他的手小不少的手,静静地听着。
    他怕她,会讨厌他,因为,他做过很多的错事,甚至杀过她一次。
    “你在我心中,是一个天神一般的人,俊美,干净,这世上,谁都没有你干净,我第一眼看着,就很是喜欢你呢。”
    是的,第一眼见着这人,那时候的花朵,其实是对他挺感兴趣的,只是,她的眼里,没有夹杂着太多的其他的眼色,只是纯感兴趣和喜欢而已,因为,他能听懂她的英语。
    “有些时候,我甚至会将你当做我的家人,因为,这个世上,只有你能听懂我的英语,你了解我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所以,有时候,我都会幻想,要是我们不是站在敌对的立场就好了,大家互相帮忙,一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打下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让世人,承认我们的存在。”
    听到这里的人,终是留下一抹清澈的泪水,她若是早些说,早些来到他的面前,就不会这样了,他的人生,就不会这样乱七八糟了。为什么,不早点来,为什么,不早点说这句话?
    现在,他都落入了泥潭深处,没有谁,能将他拉起来,他也不想再起来了,就那样沉沦就好。
    看着男人脸上流下的泪水,李朵朵抱着他的手,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一分,却又似感觉到了他心里想说的话一般,“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一切知道得太晚了,我的错,我没有早些看到你,光想着自己的事情去了,对不起”。
    其实,到现在,李朵朵都不了解太多,谢九歌到底是有着怎样的过往。只是感觉到了,来自他灵魂深处的绝望和悲伤,他的过往,随便猜一猜,她都能猜出,并不是什么好的。
    只是因为,原来的时候,她自顾不暇,那个皇城,根本就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要挣扎地站在醉月的身边,就必须去和别人斗争,所以,那时候她只知道,这个人是站在自己的对立面的,是自己的敌人,所以,她也没那个心思去了解他。
    只是,现在,她才知道,他是完完全全地,想依赖着自己,想从自己这边,得到心灵的庇护,她也是这几天才看出来的。
    这种人,她狠不下心来推开。现在,在她看来,谢九歌倒是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一心把她当做自己的温暖港湾和灵魂的归属,她狠不下心来将他推开,所以,恨不起来,也推不开这个孩子。
    李朵朵停顿了一下,讪笑一声,继续道:“我希望,我们的九歌,是个非常非常,非常厉害的大人物,那样的话,有人欺负我的话,我就能去找你帮忙了,几脚把那人踢死,看他以后还敢欺负我,嘿嘿。”
    到最后的时候,那人,似乎是连抬眼皮子都很困难,终是闭了眼,模模糊糊地说了句:“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厉害?”
    “怎么会?你知不知道当时我在‘百味楼’上面看到你的时候,觉得你好厉害,打马京城,威风凛凛,还是监察院的大都督,厉害极了,霸气外漏,简直就是我的梦中情人。”
    说到梦中情人,李朵朵就想到了醉月那货,滚开滚开,现在可容不得他的存在。
    小女人一般的花痴说法,倒是真的,就如一剂强心针一般,让那人微微地勾了勾嘴角,然后,紧紧握住的手,终是松开了……
    “谢九歌。”
    她感觉到,他的手,松开了,瞬时,眼中一直忍着的泪水,全部落了下来,低头,满脸痛苦地将脸埋在怀中的人颈窝之处,泣不成声,圈着那人腰身的手,死死抱住。
    “你知不知道,在我的眼中,你是多么多么的优秀,一切的错,只是因为上帝将你归错了地方,你本来是一个干干净净的小天使的,他却是将你放在了魔窟,任着你被那些魔鬼欺负,一切的错,只是因为你生错了地方,生错了时空,这个地方,不是你该待的,只适合我这样的魔鬼,我这样的罗刹,你是一个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天使,很美丽,很美丽,我一直觉得,你像,天神一般,美丽耀眼,那些凡人,不及你半点的美丽。”
    现在,她一点都不想放开怀中的人,只希望这样抱着他,抱着他一直到地老天荒,永远不分开。
    她还记得,那日在百味楼中,他打马从街上走过,她站在二楼上向着下面的人大声的呼喊着他的名字,那人,只是对着她淡淡一瞥,并没有因为她开始的伤害而有半分的敌意。
    其实,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从他的身上,看到他的半分敌意,即使在皇宫里,他将她的那些所谓的家人抓了过来,只为毁了她的名声,似乎是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
    即使,他曾经想过要杀她,她也不恨他,因为,大家都是站在对立的面上,她也想过,要他死的,但是,她不恨,也不会讨厌他。
    “很奇怪呢,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奇怪,我其实是有讨厌的人的,但是,我从来就没有讨厌过你,我觉得一个人的灵魂是干干净净的,就怎么都没法对那人带上丝毫的敌意。你都不知道,我觉得你的灵魂,真的好美丽。带刺的玫瑰花,若不是别人伤了你,你又怎么会去伤了别人?”
    “你不知道,跟你比起来,我是多么坏的一个人,我才是真正的无情无心,我可以杀人不眨眼,别人的命,在我的眼里根本就不值钱;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懦弱,青龙杀了我的爷爷和外公,我连恨他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怕他,怕他怕得要命。”
    李朵朵,就一直抱着那人,喃喃地诉说着想要告诉他的一切。
    “你可不可以醒过来,听听我给你讲我的故事?我的故事也有好长,好长呢,我特别希望你能听听”,不知道为什么,李朵朵觉得,心里有一处地方,痛得厉害,她始终觉得,这个人,不该这样就死了的,明明那么干净的人,该好好活着的,她不想,和他分开,“我不想你死,特别不想,非常地不想,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了个儿子,我想带你去见见他,让他叫你一声‘大哥哥’,他好粘好粘大哥哥的,你肯定是他最喜欢的那类”。
    “你不要怕孤单,我会陪着你的,陪着你的。”
    龙城的军营中,正提着儿子的衣领仔细地打量着一脸花痴状的小家伙的人,蓦然眼中划过两道清泪,正嘻嘻哈哈地任由着他提在半空中玩闹的娃娃一愣,吸着手指头满是不解地看着突然流眼泪的大哥哥,然后,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小嘴一撇,也要跟着流起马尿来。
    “你先看着他,我出去一下。”
    云醉月赶紧将小家伙扔给一旁的花柔,背着手快步步出营帐。
    “主子他这是怎么了?”
    看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抱着孩子的花柔满是不解,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哭了?刚才不是正逗孩子逗得高兴吗?怎么一下就这样了?她可是第一次见着主子哭呢,以前那么多的苦难都撑过来了,那时候没见着他流一滴的眼泪,现下好好的这是在作甚?
    她总觉得,现在的主子,怪怪的,到底怪在哪里,她自己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天上晚霞,铺陈千里,在夜色来临之前释放一天最后的辉煌。
    城楼上,负手而立的男子,半眯着眼睛看向着远方,眸色里,有些疼惜,剩下的全是决然,原野上的风,吹得身上青色的衣衫猎猎作响,千千发丝,于风中缭乱飞扬。
    “你要学会离别,因为,你身边剩下的人,只能是我。”
    偶尔的时候,他还是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她太严厉了些,生离死别的事情,明明对他们凡人来说,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可是,他要她伴在她的身边,那么,那些曾经在她心中很重要的人,就注定要离开她的身边。
    最后,她的心里,只能完完全全地有他。
    这漫长的一生,他会舍不得的,只有一人而已。
    眼见着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洞里因为外面雪松的荫蔽,光线少得可怜,洞里一片昏暗。
    哭得累了的人,终于动了动发麻的身子,抱着怀中的人,缓缓向着地上卧去,小心地将怀中人的头枕在自己的身上,然后,紧紧将他圈在自己的怀中,柔声道:“晚安,明天见,别怕哦,你不会孤单的,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你可不是一个人哦,我向你保证,明天你醒来的时候,我还在你的身边。”
    李朵朵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抱着一具冰冷的身子同处一室,她其实是害怕的,白天她的但在可以有天大,但是,一到夜晚她便是直接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了,勇气啊,胆子啊,什么都见了鬼去了。
    只是,现在,周围昏暗一片,寂静无声,她却是半分的害怕都没有,抱在她的怀里的人,在她看来,是活着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不怕哦,乖乖地睡觉觉,我会陪着你的,早早地睡觉觉,明天才免得睡懒觉,放心,明天我会喊你起床的。”
    和怀里的人头挨着头,李朵朵就那样,安心地闭了眼睛。
    晚安,九歌,明天醒来,将会是你人生里最崭新的一天,一定要醒来哦,明天的阳光,可是很漂亮的,外面的世界,也是干干净净的。
    ------题外话------
    有没有人为谢九歌的死哭过?反正烟是哭得稀里哗啦的。
    你若是为他哭过,请你为他送上一朵小白菊。
    若是你觉得他死得其所,也可以喜大普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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