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

第62章


  天色渐渐暗了,不知过了多久,少卿缓缓睁了眼睛,他看到疏影仍旧在这里,半闭着眼睛笑道:“你在,我就是这么安心,什么时辰了,我睡了多久?”
  “这会儿去洗个澡,然后正好赶上晚饭的时间,少卿,这会儿舒服了吧,我吩咐她们吧,你慢慢起来。”少卿起来了,看着疏影说:“影儿,往后咱们就如此,好吗?”疏影点点头,这一刻,她也是如此想法,少卿在的时候,她总是特别安心。
  夜幕降临,欢腾了一天的刘府终于沉寂下来,心影居里,也是十分安静。叶儿和悦儿服侍完毕,也早早退了,里屋里,疏影和少卿对灯而坐。
  “影儿,三年了,现在想起来,我真的有些后悔,我如此待你,真的不该。”少卿仍旧是低了头,看不够的是疏影,可是对她,还是满心的愧疚。
  “少卿,不要再如此了,我说过了,过去的事情就算永远过去了。我们曾经年少不知事,光阴无情,逝去的是不能再追忆的,往后,再不如此便好。”少卿点点头。
  “影儿,往后咱们还是要在京城。”疏影听完,不紧不慢答道:“好啊,反正在哪里都好。”“我如今仍在京都大学堂读书,也给老师做助教,如今科举都废了,当初的选择也是对的,读书为己,教书育人,倒是十分对我的心思,影儿你觉得如何?”
  疏影凑近少卿,缓缓说道:“少卿,咱们早说过,读书,吟诗赏花,这便是我们的生活,乐得清静自由,你去了哪里,我都愿意跟着,只要有你在,我便安心。”
  这夜,疏影和少卿极尽缠绵,他们实在隔的太久没有如此亲热。待得二人平静地躺着,少卿依然紧紧地握了疏影的手,疏影笑着睡去,夜间,疏影总是被少卿的手握醒,半梦半睡之间,感觉他的手一会儿松了,一会儿又紧紧地握着,梦里依然,患得患失。
  疏影索性睡不着了,她侧身看着少卿,多年前,她不敢现象今日,她是那样平静接受这段姻缘,如今的她,却是如此安然地躺在她的身边。
  京城,几日之后,仍然要回到京城。疏影忍不住思量,当少卿说出要去京城的时候,她就那么直接地答应了,如今的她,只想安然地在他身边,度过余生。
  可是细细想来,她心里还是隐隐地不安起来,京城,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地方,承载了太多的记忆。疏影心里仍然打起了鼓,她有些害怕,十六岁那年初入京城,虽然已经六年过去,可是那时的景象,那时候的人,依然那么清晰地浮现出来。
  疏影连连对自己说,不要去想,不能去想,可是那些人,那些事情,就在这寂静的夜里,不由自主地都来了。疏影紧紧依偎了少卿,她希望身边这个人,永远如此,再不要有任何的事情发生了,这几年的疏影,实在是活得太过疲倦。
  这样的夜里,人人都能平静地睡着,春日的夜里,不会太过燥热,也不会觉得冷,就是暖融融的,这样的夜里,因为归来的人,疏影彻底久久不能入梦。
  同样的夜里,郑府,崇如突然惊醒,不知为何,或许是刚才的一个梦境,把他生生地从梦中拽出来,他觉得有些心痛,又是失落,然后好久,不能够再睡去。刚才的梦里,他又梦到了那个许久未见的女子,她那样的落寞,那样的伤心,她,过得好吗。
  崇如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很久没有这样思念他了,不是他已经不再思念,而是压抑着,忙碌着,让自己不去想起那个人,府中的红梅开了一年又一年,而那个女子,再也不会来,她守着她的一片天地,从此音讯都变得渺茫起来。
  听着崇如一声叹息,青梅也从梦中醒来,她微微侧了头,看着旁边的崇如,此时的他,两眼直直地望着帷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梅轻轻问道:“雪仁,怎么了?”崇如摇摇头说:“没什么,一个梦而已,如今越发不好睡了,总是不能安稳。”
  青梅说:“我知道你心里沉重,如今朝堂里比不得从前了,读书人也变了味道。但是咱们还是过咱们的日子,不论外面怎么样,不要也不必多想。”
  崇如闭了眼,默默点了头,如今,一切都不是当初的样子了。近几年里,他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压抑,似乎和这个朝堂越来越远,可是,他又不能抽身而退,只能仍然待在原地,他羡慕恩师当年的豁达超脱,自己,却始终不能走出这一步。
  崇如在这个夜里,突然无限思念那个女子,艳若红梅的她,在梦中向他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相聚无言
  再次和少卿回到京城,疏影说不出什么滋味。当少卿扶了她下马车来,看见依旧静谧的小院子,一花一木和当初一模一样,许多三年前所栽的花木更加繁茂。疏影回看了少卿,浅笑,少卿走过来笑着说:“我们在京城的小院子,我们又回来了。”
  少卿兴致勃勃地和下人们去收拾了,疏影自己在树下的椅子上坐了,叶儿上前道:“大小姐,累了吧,要不要吃点什么东西先垫垫?”疏影摇摇头,吩咐道:“没事,我自己坐着休息会儿,你去帮少爷和悦儿收拾吧,不用管我的。”
  阵阵凉风吹过,疏影刚才觉得有点微热,这下觉得舒适无比,看着忙前忙后的少卿,疏影报之以微笑。看着这个小院子,疏影突然又觉得有些不适,不知为什么,很多东西即使很多年过去了,以为心里什么都释然了,但是一触到景,还是又回到当初。
  她定定地看着后院,想着那些阴雨连连的日子里,足不出户,就是待在屋里,从早盼到晚,又从夜里熬到天亮。那是一段怎样的日子,疏影想到这里,隐隐酸痛起来。
  如今这院子,在阳光的照耀下,让人赏心悦目,看不出曾经的阴郁,疏影慢慢看了一圈,最后眼光盯在书房门前,那扇门如今也紧闭着。当初她多少次看着那房门,就是这样静静地紧闭着,她哭过,盼过,最终也只能是匆匆一眼后,一别三年。
  忍不住就红了眼圈,疏影赶紧收了思绪,眨了眨眼睛,试图把自己从过往拉回来。少卿过来了,看着疏影沉默的样子,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一路太累了,午饭还有一阵子呢,先喝点茶吃点点心吧,这天气也有点热了,估计是累坏了。”
  疏影摇摇头,看着忙碌着的少卿,额头有细密的汗珠,她掏出绢子轻轻替他擦拭了,“少卿,你总是这样,什么也不让我做。我哪里就累了,不过是久不回这里了,不自觉地四处看了看,从前总是闷在屋子里,突然离了家,倒不大适应了。”
  “这里也是我们的家啊,我们在京城的小天地啊。”
  “是了,不过陈府心影居里,当真才是最温馨的,毕竟那是你我成亲的地方。”
  少卿或许也明白了过来,顿了一会儿,看了看屋子,蹲下来,握住疏影的手说:“影儿,这里的一切,咱们也都忘了吧,往后,咱们只快快活活的。”疏影点头。
  少卿来了京城,自然忙些大学堂的事情,疏影每日也只是写字看书,待得少卿回家,两人说笑一番,絮叨些学堂里的事情,依旧舒心惬意。
  日复一日,倒是叶儿先开了口,“大小姐,咱们也来了好些日子了,这几年,您只忙着自己修身养性,我们好些日子没有见过郑夫人了呢。”疏影抬头看了叶儿,又看了一眼在一旁的悦儿,说:“是了,夫人待我一向不错,从前在京城也是她照应,我们理当去看望她的。”
  晚间少卿回来,疏影提及郑府,虽然说得随意,疏影心间还是有些犹豫,看着少卿并无异常反应,才接着说:“咱们挑个日子去拜访吧,免得夫人知道咱们回了,又该她先来看我了,这样不好,还是咱们先去的好。”少卿也赞同道:“是了,就这一两日吧。”
  再次来到郑府,疏影感觉又是不同,已经三年不曾来到这里。她踏着脚下的鹅卵石,和青梅说着寒暄的话,却眼皮也不抬一下,一眼都没有看过崇如,只是低头问候了。
  “疏影,好几年不见你,你还是那个样子,好几次到恩师家,也没遇上你。”疏影笑着看了青梅,道:“我也很想念夫人,很挂念你们,如今虽说年纪不大,却也跟十几岁的时候不一样了,倒是夫人,这些年里,真的没有任何变化,从我认识起,就是如此。”
  少卿自是和崇如一道走,两人相视一笑,少卿几年前离京的时候,已经对崇如没有任何怨恨了,如今再相见,只是聊着当今的时局,倒也毫无尴尬,十分随意。
  待得大家都落了座,青梅拉了疏影,叹道:“疏影,这几年,我真的很挂念你,你怎么就真的不给我们音讯了呢。去年在林府,我还见过咏嘉,也是做母亲的人了。和她们提到你,个个都是叹气,如今的你,看着如此淡然,你真的还好吗?”
  疏影自知她是真诚所致,句句发自肺腑,“夫人,我知道你们都很牵挂我,我回府总是一副很惬意的样子,但是谁都知道,我一个人熬了几年,我每天里,只是读书,写字,什么都不干。内心里,似乎已经不知道爱憎了,我总是想起那时候,我出阁前,咏嘉,你 ,还有玉姐姐,咱们日日都在一处,什么都说,那样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
  青梅见得疏影如此,再说怕是要落泪,只得连忙递了果子,也只是叹了一口气。旁边的少卿此时正看过来,他看着满脸忧愁的疏影,刚才的话,他也是听了去,突然大家都不出声了。一旁的崇如自然也听了几句,虽然和少卿说着,耳朵里,那熟悉的声音还是飘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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