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枝所依

66 东窗事发


顾尔清杵在电视机前,紧拧的眉心显示出她的不安,早上聂伯庭接到电话后二话没说就匆匆离去,到现在还联系不上。才一个上午的时间,聂氏药业新研发的“咳喘宁胶囊”里含有“醋酸泼尼松”的新闻就以一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传遍整个昆城。
    顾尔清按按泛疼的眉心,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则新闻,她知道这样的爆炸性丑闻对一个企业的打击是致命的,一旦调查经过核实,聂氏真的恐怕会陷入一个前有未有的危机。但细想之下又觉得有些蹊跷,聂氏药业在昆城算是制药界的龙头,在国内也算得上数一数二名优企业,自从企业创立以来一直倍受好评,从来没有出过这方面的丑闻。而这次事发突然,再加上那天医院里成睿让人琢磨不透的话,实在让人不得不有所怀疑…还没来得及细想,沙发上的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起来,顾尔清一看来电显示是聂伯庭,这才松了一口气。
    “尔清?”
    “你没事吧?给你打了好几次都没有接。”
    “一直在开会。”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有点复杂,三两下也说不清楚。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我让华庄园的司机过来接你,你先去华庄园那边陪妈呆着。”
    “真的是像新闻里报道的那样吗?”
    他在那头低低应了一声,“照目前来看,事态确实有些严重。”
    “那…怎么办?”
    “会有办法解决的。”
    “可是…”
    “听话,先到华庄园等我,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担惊受怕。”说话,就决绝地挂断电话。
    顾尔清听着忙碌的占线声,想为他分担一些,却又爱莫能助。
    ……
    “现在怎么办?”萧肃见聂伯庭挂了电话,开口问道。
    “我得想一想。”聂伯庭杵着下巴,修长的指节在实木桌面上有规律地敲击。三天前药监局接到匿名举报突然到各大药房做突击检查,抽样检验了聂氏药业旗下的各大药品,今天一早聂氏就上了新闻头条,这一连串的事件真可谓一气呵成。
    “这批药不是已经研发成熟,已经通过药监局的检验了么?已经在市场上热卖一个多月了,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情?醋酸泼尼松,这可是会引起心性肥胖、糖尿病、高血压、肌肉萎缩、骨质疏松的禁用药品成分。”又见聂伯庭沉着眼不说话,不耐烦了,“你确定研发上没有出错?或是有人瞒天过海你不知道?”
    “我已经让人调查过了,研发部的人员都是聂氏的老员工,兢兢业业,手脚都很干净。再说了,如果我们的药品真的有问题,怎么可能会通过药监局的认证呢?聂氏生产了药品这么多年,口碑都是日积月累做出来的,怎么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到头来自己砸了自己的牌子?”
    “那你有什么头绪?”
    “我问你,聂氏的最大竞争对手是谁?”
    “当然是成氏。”
    “没错,上次和成氏共同研发的新药品很成功,但实际上,聂氏仗着悠久的品牌历史,实际上的受益要比成氏大的多。”
    “所以你觉得是…”
    聂伯庭没有回答,“只是猜想而已,我还没有证据。还有我认为对方为什么选择我们的新产品下手,也不是没有原因的。”
    “什么意思?”
    “聂氏的每个产品的配方都是严格保密的,我刚才和药监局的人确认过了,被检验的咳喘宁胶囊里的成分除了添加了醋酸泼尼松之外,成分毫无诧异,所以现在警方才会一口咬定那批药出自聂氏。”
    “等等,你不是说研发部里人都没问题么?怎么还会有秘方外泄这种事情?”
    “这正是我要跟你说的。研发部的人是没有问题,但是咳喘宁胶囊的推出是在和成氏上次共同合作之后,聂氏单独制造的新产品。也就是上次合作之后,成氏和聂氏进行了一次人才交流互换,有一个叫张元的人,现在留在了销售部做总监。”
    “所以你觉得是他窃取了新药品的配方?”
    “十有八九,我留意他很久了,他私底下和成睿走得很近,我不得不提防着,但没想到成睿这次会这么快就出手。流通出去的药品很明显被人掉包了,但掉包了多少,我还真不知道。”
    萧肃叹了口气,却见聂伯庭泰然自若的模样,“那现在怎么办?现在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了,整个昆城铺天盖地都是这条新闻,聂氏股票已经下滑得很厉害了。”
    “董事会当然会就这次的事件会做一个内部调查和内部整顿,然后先配合警方调查,召回那批药。这次事件很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那么水落石出,只是迟早的问题。”
    “那现在就这么干等着?”
    “当然不会,我可不喜欢处在被动的位置。”然后又抬眼饶有趣味地看着萧肃,“是谁给药监局匿名举报聂氏药品有问题,我还真想知道。”
    萧肃看清他眼底蕴藏的波涛,立马心领神会,“已经安排下去了么?”
    “当然。还有张元的事,先交给你了。”
    萧肃撇撇嘴,装作很不情愿地接下一个烂摊子。
    聂伯庭见此笑了笑,“自从上次和成氏合作后,我特意让人在几个重要部门里安装了监控,这次可能派得上用场了,兴许会有所发现。”
    “成睿现在应该在偷乐吧,都不知道你开始反击了。”
    “他这个人个性莽撞骄傲,肯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再说我这个人向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之前的那些挑衅,我盘算好了这次一起还给他。”
    萧肃会意地点点头,“像他这种人,就应该让他在觉得自己快要成功之时给他尝尝失败的滋味。”
    聂伯庭勾起嘴角,“对了,上次让你查的周靖溪在美国遇袭的事有消息了么?”
    “本来正打断跟你说这事,偏偏又碰上了今天这事,还琢磨着到底跟不跟你说,没想到你倒是先开口问了。董毅,就是周靖溪的那个室友,现在已经找到了。”
    “是吗?他现在人在哪里?”
    “半年前已经回国了,家在桐城。原先在美国欠下一屁股赌债,现在在家成天厮混无所事事,听说是个爱钱如命的人。就目前他们给我的调查资料来看,他可是重要的证人。”
    “是么?”聂伯庭听完眉峰上挑,嘴角勾出一个漂亮的弧度,“看来得请他来昆城一趟了,我想和他做一个交易。”
    “我马上让人去办。”
    “对了,成睿那里千万不能打草惊蛇,我想他一直不知道我在暗中调查周靖溪遇袭击的事情。”
    “嗯,我知道。只是还有一件事…”
    “什么?”
    “尔清父母的事。”
    “我说萧肃,你真不愧是黑道白道通吃啊,我就知道你一定挖得出来。”
    萧肃却板着一张脸极为严肃,想了几秒才启唇,“你一定想不出当年和尔清她妈交往的人是谁。”
    “是谁?”
    萧肃抿起薄唇,一瞬不瞬地看着聂伯庭的黑眸,轻轻吐出几个字。
    聂伯庭听完,胸口一紧,难以置信地看着萧肃,“怎么可能?”
    ……
    在华庄园吃完晚饭,安尚惠却忽来兴致想要给院子里的花木浇水,顾尔清也不好意思闲着,只好跟着去了。看着安尚惠拿着喷壶有条不紊的动作,顾尔清忽然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聂氏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还能表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伪装出来的么?可是自从她到华庄园的那刻开始,就没见过她脸上出现任何焦虑担忧的神情,反而跟往常一样,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
    “院子里的花草还得我自己亲自打理才行,让别人干,总是随便敷衍一下。”说完,笑着又手挡了挡榕树上的枯叶,“才两天不浇水,你看都蔫了。”
    顾尔清转身拿过另一个闲置的喷壶一按,洋洋洒洒的小水花呈抛物线般落在绿叶上,“伯庭说他小时候经常帮你打理花草,是真的吗?”
    安尚惠轻笑了几声,“不假,却也没到经常的地步。这小子小时候脾气火爆,不磨磨怎么行?”
    顾尔清看到她嘴边挂着的浅笑,迟疑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妈,你不担心吗?”
    “担心?”安尚惠看了顾尔清一眼,“哦,你说今天聂氏的事,有什么可担心?”
    顾尔清不解,皱着秀眉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安尚惠笑了笑,放下手里的喷壶拉顾尔清到院子里木质的长椅上坐下,才缓缓开口:“老实说,刚听到出事的时候确实有些震惊,毕竟聂氏从来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但是后来镇静下来仔细想了想,才觉得没必要担心。”
    “为什么?”
    “聂鸣都不担心,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告诉我,这件事已经全全交给伯庭去处理了。”
    “是吗?”
    “尔清你知道吗?聂鸣从他父亲那里接过聂氏的时候,我们刚结婚不久,而聂氏已经成立了18年。一个小小的民间药厂如今发展成聂氏这么大的企业,靠的是什么?我们有祖传的秘方,这当然只是其中一方面的因素,更重要的还是聂氏严格严谨的制药态度。制药业不比其他行业,要求会严格很多,毕竟这与人的生命息息相关,只要稍微出一点差错,就会受到社会的谴责,更何况制药劣药、假药这种事情,后果自然可想而知了。”
    安尚惠顿了顿,看着前方隐藏在天际的夕阳,又继续说道:“严格谨慎一直是聂氏的家训,也是聂氏一直延续下来的企业精神。我不担心,是因为我相信聂氏的员工,他们都是拔尖的高素质人才,更相信我们伯庭,他不可能为赚几个钱毁了家族企业。就事情,一定是有人早有安排。人正不怕影子斜,所以我们有什么好担心的?”
    顾尔清赞同地点点头,安尚惠的自信让她安心了不少,只是担心聂伯庭此时身上的压力太重负荷不过来。
    “会没事的,如果伯庭连这件事都处理不好,你就太小看他了。”
    顾尔清垂眼,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怎么能不担心?没想到安尚惠却伸过手来覆在她放在双膝的手背上,“别愁眉不展的,对宝宝不好。”
    顾尔清淡淡一笑,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张嫂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少奶奶,你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响了好几次,我给你拿过来了。”
    “我先接一下电话。”顾尔清缓缓起身,对一旁的安尚惠说了一声。
    安尚惠漫不经心地起身,重新拿起喷壶,“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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