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里的女人

第三十四章复仇之火
    小梅上了火车，和玉英挥手告别。火车开动，广州城渐渐远去，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空空荡荡，怅然若失。在广州一年多时间，也不算太短，但是她被张敬业囚禁在南山别墅，高墙铁门，层层设防，所到过的地方，算来也只有广州火车站、玉英居住的小区、她生继业的的医院和张敬业的南山别墅，广州城到底像什么样，多大、多美，有多少街道、景点，她根本无法知道。想起在南山别墅的生活，她忍不住要哭。那是她今生今世的耻辱，回到家乡，见了家人和乡亲们，只字也不能提，不敢提：如果家人和乡亲们知道实情，他们还不要骂死她？恨死她？她还不要羞死？可是她的这段生活玉英是知道的，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一天，家人和乡亲们一定会知道的，她还能活下去吗？越往前走，离家乡越近，她越担心，越害怕。她问自己：此时此刻，我一个人回家干什么？家人和乡亲们问起来，我该怎么说？家里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大儿子死了，丈夫和小儿子都留在广州，留在张敬业的魔窟里和魔爪下，她挂念着他们，一刻也放心不下。她觉得，如果要回家，也必须她和大生一起回家，许多事情大生可以出面为她掩饰，家人和乡亲们也许才能相信，自己掩饰，难免引起怀疑。由于害怕、担心和挂念，她反复考虑后决定不回家了，还回广州。
    小梅在途中的一个小站下了火车，随即买了返回广州的车票，天黑前她又回到了广州火车站。此刻，她多么想到南山别墅去见大生，跟他说一说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可是她不敢去，唯怕被李嫂和张敬业发现：虽然她现在自由了，与他们没有关系了，但是，大生还与他们有关系，她以前在别墅的所作所为与他们有关系，所以她还是不敢贸然到南山别墅去见大生，害怕牵连大生暴露与她的关系，牵出他们在大楼幽会的旧事来。她也不愿去找玉英，住到她那里，因为如今的玉英是个完全的生意人，她与张敬业虽有怨恨，也有着千丝万缕割不断的联系，她的生意离不开张敬业，为了利益，她既可以帮她，也可以出卖她。她最终决定先找个小旅店住下来，认真想一想，把事情想明白了再暗中去找大生。
    小梅在一个叫“振兴”的私人小旅社住下来，旅店虽小，室内室外布置了许多鲜花和盆景，倒显得很幽雅。小梅放下东西，打算好好洗了个澡，把一天的灰尘和烦恼洗个干净。她放了一浴缸水，把自己浸泡在温汤里，整整半个小时一动不动，然后浑身使上沐浴露，站在水龙头下，任凭激流冲洗。在南山别墅她也天天洗澡，但从来不敢这样任性、放纵。
    身体洗干净了，烦恼依旧还在。小梅一个人躺在床上反复想，我回来广州干什么？大生那里不敢去，玉英那里不想去，到年底还有好几个月，难道天天躺在旅店里白等？找份工作干，一个月也能赚两三千元；可是，我要这么多钱干什么？怀里现揣着几十万。难道真的在广州买房住下去？决不能，离张敬业这么近，想起他还不要羞死？现在我唯一缺少的、想要的不是钱，而是孩子，我的骨肉！回到广州，我要要回我的儿子！小继业是我和大生的孩子，我们才是他的亲生父母，根本没有张敬业的事。可是张敬业却说，小继业是他一个人的孩子，是他花一百万买来的，我只是他生产孩子的工人，如今工钱付清了，孩子就与我毫无关系了，根本不承认我是继业的母亲，连给继业当保姆他都不同意，真是没有人性，欺人太甚！我倒要让张敬业看看，小继业到底是谁的儿子！
    可是怎样才能把小继业要回来呢？张敬业爱如珍宝，把小继业当成张氏集团的继承人，怎么可能给她呢？即使她把一百万全部退还给他，他也绝不可能把小继业给她。难道让儿子一辈子认贼作父，把亲生父母当路人，她死也不甘心，只要她还活着，就要把这个由她造成的错误再由她改正过来。怎么办？张敬业有钱有势，手里还握着她签字同意的协议书，明的自然不行。俗话说得好，“三要不如一偷”，再三考虑，唯一的办法只有把小继业暗中偷回来。可是南山别墅两道围墙、铁门，层层把关，处处设防，她怎么可能得手？这当然需要她的丈夫、别墅的保安大生配合。可是过了年底，大生辞职离开不干了，保安换成了别人，她再想进入南山别墅就困难了。如今正是机会。另外，还有她预先叫大生配好的内门、大楼和卧室的钥匙，再就是她对别墅内部情况的熟悉；趁着周日夜晚进入别墅、把孩子抱出来，简直就像拿一件自家的东西一样容易。
    对张敬业的仇恨和急切要回儿子的欲望像烈火一样焚烧着小梅的心胸，使得她再也不能安心，安睡，于是她穿好衣服，来到旅店外面，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南山别墅而去。
    半小时后，小梅在南山别墅附近下了车，她不敢直接上前叫门，害怕惊动李嫂，她只能贴近大门，从门缝里谛听里面的动静，希望此时恰逢大生走出门卫室，她便好乘机小声叫他。可是等了十多分钟仍不见大生出来，她有些等不及了。心想，他要是老不出来怎么办？万一张敬业夜里来看继业，发现她就完了。既然大生不出来，说明他在门卫室值班，因为这个时候还不到睡觉时间。看来不弄出点声响大生是不会出来的。敲门？不行，铁门声音太大，容易惊动李嫂。只有弄出点小的声音，既能让大生听见，又不致让李嫂听见。想了想，她便转到门卫室后面，用手拍打门卫室的墙壁。“啪啪啪”、“啪啪啪”，拍几下停下来，听一听，里面没动静就再拍。这办法很管用，她拍到第二次便听见里面有了动静，接着就听见大生出了门卫室，来到大门前问道：“谁呀？”小梅连忙走过来应道：“是我，小梅！”“你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进去再说。”
    大门轻轻开了一个口子，小梅走进来，大生连忙关了上门、上了锁，左右看了看，没人，急忙拉着小梅走进门卫室，一直走进他的卧室。门卫室的电灯依然亮着，一切照旧。
    “你怎么又回来了？”大生急不可待地又问。
    “我一个人回家干什么？去给玉郎上坟烧纸？那还有什么用？”
    “你回来有什么用？等我一起回家？那还要等好几个月呢！”
    “我等你干什么？我回来是要干一件大事，要回我们的儿子！”
    “你是说小继业？那容易吗？”
    “有什么不容易？你把配好的内门和大楼的钥匙给我，我立即进去把孩子抱出来，搭火车回家。”
    “你不要冲动，这事不是玩的，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慎重从事；弄不好，事情败露了，咱们是要惹大麻烦的！”
    “没什么好合计的，这事我必须干，一定要干！玉郎走了，我不能把这个儿子再给人。”
    “你有这想法，咋不早说？趁着没生咱们就逃走，还容易些。”
    “本来这孩子我想留给张敬业的，他毕竟给了咱们一百万，而且我也签了协议书；可是这老家伙太不是东西，他竟然不承认我是继业的母亲，说他夫人才是继业的母亲，我是他找来生孩子的工人，如今孩子生了，他把钱付清了，孩子就与我毫无关系了。这叫人话吗？太欺负人了！这回我要叫他看看，我到底是不是继业的母亲？”
    “如今你才明白？你以为他天天叫你郑小姐，给你买两件衣服穿，就把你当成贵夫人了？呸！根本没有那回事。这些大老板，说到底，不过是拿着钱玩弄女人，我早就看透了！”
    “看透又能怎么样？我也早就看透了，还不是照样在这里受罪？谁能替我？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处？这事，你说，到底干不干？帮不帮我？小继业，他可是你的儿子啊！难道你就忍心看着他喊张敬业‘爹’？把你当成事外人？你还是个男人吗？”
    “干！你既然一定要干，我自然不能当事外人，肯定要帮助你，我不能眼看着你被张敬业抓住，活活打死。不过，这事不是儿戏，咱们要好好商量商量，制定个完整的计划，既要周密，又要稳妥，既要抱出孩子，又不能伤着孩子——万一孩子受了伤，我们就后悔不及了！这方面，你也要好好想想，不能太着急，千万不能出事！”
    “这是当然，我情愿不要孩子，也不能让孩子受伤。你说，怎么干，我听你的。”
    “这会我也说不上来到底怎么干稳妥，你让我好好想想。你住哪里？我这里不好住，容易被发现。”
    “火车站附近的振兴旅社，离这里很远，他们不会发现的。”
    “我看，你还回那里住。白天，尽量少出来，夜晚，咱们用电话联系。你明天给我买部手机，我的手机被张敬业收去了。”
    “这个老东西，专会没收人家的手机，我来的时候，手机也被他收去了，昨天还我的时候，已经不能使用了。明天我买两部，咱们每人一部，这样联系起来就方便了。”
    “好，就这样。趁着天黑，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吧。事情还没有进行，千万不能被人发现。我们是外地人，没有人帮咱们，事情败露麻烦可就大了！”
    “哎，我听你的。”
    小梅一下扑进大生怀里，紧紧抱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