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上花开缓缓归

    番外一：侍女翻身记？
    堂堂神尊大人最近颇有些挫败。从凡间把那丫头拐回念丘，已足足七年。
    唔，七年，如果顺利的话，此时她肚子里可能已经有动静了。
    可是……
    白衣青年懒懒躺在长藤椅，修长的四肢自然舒展着。他抬眼瞅了瞅不远处，状似无意地嗯了一声，见那女子毫无反应，好看的眉又不满地皱了起来。
    案前那女子一袭紫裙，浓墨般的长发散散披着，衬得那双肩纤薄细致。手里正执着笔，一脸庄重地画着什么。
    又不理他了……自从一年前她的记忆开始恢复后，她就变得不太粘他了。连抱都不让抱，他以为她心里还未从那段往事里平复过来，哪里还敢贸贸然提成亲二字。
    本想着再等上一等，可是那魔宫小子最近来得太勤，他隐约有些坐不住了。
    于是，墨浔有些烦躁地坐了起来，想了想，又轻轻向那女子走去，步履之间小心翼翼却又似夹着背水一战的杀伐之意。
    站在案前作画的女子浑然未觉，直到一片温热贴上她的后背，一片清雅馨香随即而来。
    “画的什么？”
    她在他怀里小力地挣了挣，没挣脱，有些沮丧地鼓了鼓粉腮。想着他眼睛最近才刚痊愈，也许还看不太清晰，便回道:“寒鞘。”
    他环住她腰身的手臂不由得一紧，脸上却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瞅着那幅不堪入目的画衷心一赞，“画得不错。”
    她浑然未觉有股低沉气息在她背后悄悄酝酿，只是毫不谦虚地点了点头，拿起那幅画自顾自地欣赏:“等我多画几次，会更好。”
    还敢多画几次……墨浔心里嘀咕了句，却竭力克制住情绪，声音也别扭地放柔了些：“阿池，你回来也有七年了。”
    “嗯。”池染漫不经心地应，笔下未停。
    “按凡间的时间算，咳，也早该成亲了。”
    她顿了笔，侧头望了望白衣青年那微微泛着薄晕的脸，不动声色地垂了眼帘，“我的灵力正恢复着呢，哪里还能用凡间的时间来计算？何况，屋外的樱桃树这些年都不见结果子……”她转身，将他推离自己一些，一副不想再谈的模样。
    心里却在无比得意地咆哮：小侍女翻身啦，寒鞘教的法子真管用，嘻嘻。
    墨浔无奈苦笑，都怪那魔宫少尊，每年樱桃成熟之际都要来搅和一番。也并非无力阻止，却是因为身边这女子似乎在纵容着那小子。
    望着池染那素净的侧脸，他微微叹息，眸光一下子深沉似海。她这么一番密不透风的模样，他可真有些无从入手。
    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他想啊想，想啊想，忽然一把握住池染双肩，一本正经道：“阿池，嫁给我。”
    哈？池染一副被雷击中的表情。
    “嫁给我。”
    也太突然了吧……她回过神来，凉凉地扭头拒绝：“不嫁。”
    他居然也不生气，面不改色地蹦出一句:“不嫁是吗”然后不等池染再次拒绝，已俯身堵住了那张嘴，边亲还边无赖地从喉间不断地发出这样的声音：“嫁不嫁……嫁不嫁……嫁不嫁……”
    池染闭紧双唇，双颊气鼓鼓的，睁着大眼睛向他控诉着，他却丝毫没有放过她的迹象……天啊，神尊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样无耻了……
    她挤尽了脑汁，终于在天罗地网中寻出一丝缝隙来，愤愤道:“你别吵别吵！”
    他继续：“嫁不嫁……嫁不嫁……”耍无赖……月老的招数似乎有些奇效。
    她愈发愤懑了，“别吵别吵，我数一二三——”
    “嗯”他忽然贴上了她的额头，双眸紧紧地盯着她的双眼，眸色深黑如墨，那样专注，似乎要将她整个吞食入腹似的。
    他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好看呢……而且气势还是那么吓人，嘤嘤~~
    小小女子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在那强大的目光下一寸一寸地低下头去，继续接着道：“四五六七八……”
    “嫁或不嫁”
    “……嫁。”
    *******************
    番外二：神尊大人的真面目
    关于第一次，发生在两人成亲前夜。那夜，月色微凉，下着绵绵细雨。
    那夜，池染沐浴完，刚想钻进暖暖的被窝里看她那本从寒鞘那里新得的话本子，神尊大人却不识好歹地过来敲门了。
    她心里惦记着话本子里的剧情发展，打开门后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爬上床去继续看。
    瞧着那女子一副冷淡模样，墨浔有些后悔，早在九重的时候就不该教她认那么多字。
    “阿池，屋外月色正好，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她最近迷上了凡间的话本子，生生将他们的时间分去了大半，神尊大人甚是不满。
    池染正津津有味地翻页细看，哪里能感受到某人的不满。月下散步怎比得上书中趣味，听闻只连连摇头，“不要。”
    “今日收到不少贺礼，不如我们去看看。”
    哦，对喔，明天要成亲了呢。她一拍脑袋，只回了一瞬的神，又摇了摇头，“不要。”
    那神情，显然是忘了明日成亲之事。身为女子，居然连自己出嫁这等终身大事都能忘……墨浔唇线一抿，莹白的指尖轻轻按了按眉头，然后缓步走了过去
    那女子轻依床前，还没干透的头发微微散乱。九鹭香灯映着那张素净如莲的容颜，真真一副迷糊娇憨的模样。
    墨浔无奈地摇摇头，从一旁柜子里取出干毛巾，然后坐在她身后，任她靠着自己胸口看话本，然后慢慢地帮她擦拭起头发来。
    “书里写了什么？”
    池染舒服地喟叹了一声，有些兴奋地指着书说道:“喏，那书生不小心撞见了那狐仙在溪涧沐浴呢……”
    墨浔顺着她的指尖看去，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了顿，方又继续擦着。他淡定地把头发擦干，然后自然地从身后环住了怀中女子的腰，再然后俯下头来，贴近她耳鬓。
    发间的清香，和着女子独特的香甜，在渺渺纱帐里无声缱绻。
    “嗯？沐浴么？”
    “是啊，那狐仙好美呢。”唔怎么神尊大人的声音怪怪的，特别沉，她疑惑地转过头去，耳尖正巧被什么柔软的东西擦过。待想明白时，脸不由得红了红，但还是担心地凑上去，用额头探了探他的额头。
    “呀，阿浔，你生病了么？”
    “没有。”说着，他的目光不着痕迹地落在了她那泛着点点樱红的唇上,再落到她那因探身而被拉开些许的前襟。“我只是有些热。”
    “哦。”她放心地舒了口气，正准备回过身去继续看书，却被某人拦腰一带，然后她整个人面对面毫无距离地嵌进了那白衣青年的怀里。
    还未来得及说话，但见那九重神尊微一侧脸，耳朵便被轻轻地咬了一口。
    池染一个颤栗，抖着嗓音软绵绵道：“别闹了，人家还在看书呢。”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移至了肩窝，一路仔细梭巡，“不许看。”
    她还欲反驳，却被堵得密密实实。她开始有些犯迷糊，隐隐约约间觉得神尊大人今日的行止之间有些不似寻常。环着她的力度格外使劲，仿佛她是世间最不容错失的珍宝。
    思及此，话本子的书生狐妖们渐渐地淡了开去，心尖似乎喝了温纯的陈年老酒，醉得温柔而浓烈。
    她的双手竟主动地环上了他的腰身，软绵绵地埋在他的白袍里。却感觉他的身躯一震，她有些疑惑，正要松开手来，却又被他精准地抓了回去，抱得更紧了些。
    难得晕晕乎乎地时候，她还能有余力偷偷地睁开双眼欣赏。那张清俊的脸庞正泛着柔软的光泽，真好看。
    正想着，他居然也睁开了眼睛，瞧着她那被抓到后慌乱地转来溜去的双眼，不由得挑了挑眉，眼里流露出一丝笑意来。
    “阿池……”他的嗓音低沉而压抑，仿佛生出了许多小爪子，勾得她止不住地发颤。
    她隐约觉得应该把他推开，却又使不出半点力气，正懊恼间，感觉那人的手指不知何时已趁她不备滑至了她的腰间。
    她一把握住那正拉着她衣带的手，脸蛋羞窘得像个被蒸熟的包子，糯糯道：“我，我们还没成亲呢……”
    “我不过是在提前行使夫君的权利。”他沙哑道，手上动作未停。
    夫君……听着这个，她心里有些甜蜜的得意，可还是不由得颦了眉头“可是……我不会。”说罢，整个脑袋都要低到地上去了。
    “我教你。”
    她惊讶地抬起头，“你会？谁教的你呀？”正在墨浔以为她误会吃醋了正要解释一番的时候，她却十分乖巧地继续道：“能不能也让他教一下我啊？”
    “……”
    某神尊不出声了，只一把扯落了纱帐，然后覆身贴近了那她，不忘顺便将那话本子踢到了三尺之外。
    池染隐约有些本能地害怕，紧紧地握着小拳头置于胸口，硬声地转移话题：“那个……我饿了。”
    “嗯，知道了。”
    “然后呢？”就这样？难道她的脸上这么明显地写着撒谎二字吗？
    屋外细雨未息，月色透过床前的半盏画屏柔柔散在床榻上……半响，某人才于百忙中不疾不徐地安慰了一句：
    “呆会儿你就不饿了”
    *******************
    番外三： 别扭的倆父女
    墨浔和池染的女儿诞生于第无数次后。
    池染后来想了想，这女儿其实还是自己求来的，唉，实属不易。
    话说那日，她从月下仙人那里回来，兴冲冲地地跑回来向她家夫君大人报告：
    “阿浔，今日我去问了月下老人，为什么我的肚子这么久都还没有宝宝？”
    “哦？月老怎么说？”
    她斗志昂扬，满怀希冀：“他说，我们之间要多点互动……”
    几个时辰后，池染累坏了似的趴在某人身上，虽然懵懂得完全不晓得事情发展的联系，双眸却还是闪亮如星，无比期待:“明天，我是不是就会有宝宝了？”
    “嗯，这有点难。”
    “哈？”她脑袋一耷拉，失望地扁扁嘴：“那怎么办”
    他撑起半身，手枕着头无比良善地鼓励:“唉，我们再努力一次吧。”
    “可是……天都快亮了。”人家今夜都还没怎么睡。
    “阿池。”某一脸正经的神尊用责备的眼神望着她，再轻轻撩起她肩上的发丝，“我们应该多汲取意见。”
    之前千盼万盼，待女儿出生后，池染才发现，她的娃娃根本就不是她之前想象的模样。
    别人家的娃娃活蹦乱跳，天真可爱，她家的谧棠却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小脸，一副淡定稳重的模样。特别是那小模样像极了她爹爹，小小年纪就精致得不可方物。于是，粉雕玉琢的外观再配上淡漠的性子，池染是越看心里越愁。
    她屁颠屁颠地凑到正躺在短塌上看书的夫君面前，轻轻叫唤：“那个……阿浔，棠棠都三天没回家了。”
    “那有何妨？”
    唉，知道为何她对着自家相公说起女儿居然都还小心翼翼的了吗？瞧着凉凉的语气，难怪女儿只跟寒鞘亲。跟着寒鞘回了魔宫，三天都不想家。
    池染心里记挂着女儿，不免有些来气，低声地恼了一句：“那可是咱们的女儿……”
    墨浔头也不抬，“那是你女儿。”
    “啧啧，两父女真真一个模样。”
    门口不知何时站了两个俊美公子，一个张扬狷狂，一个清雅自如，中间夹了个穿着鹅黄小衣的小人儿，可不正是她家的谧棠。
    女儿铁定是听见自家爹爹刚才那句话了，虽然面不改色，但那愈发波光潋滟的眼睛，又哪里逃得过亲娘的双眼。
    “棠棠……”池染看着女儿又欢喜又担忧，回头瞅了夫君一眼，却见那男人居然纹丝不动，仿佛没见到自家女儿似的。
    寒鞘早已奔至他的小阿池身边，然后朝还在门口杵着的谧棠招了招手，“小棠棠，还不过来？”
    墨谧棠皱着眉，正犹豫斟酌着，忽然被身后的将司大人推了一把，这才走到了池染面前，低低叫了句：“娘亲。”
    池染揉了揉自家女儿的脑袋，眼里柔得快要滴出水来：“娘不疼。”
    原来，三天前，小谧棠正伏在案前练字，池染特意进厨房炖了莲子汤给女儿端来。
    小谧棠练得正专注，只回了句不喝，池染便再劝了句，结果女儿一个不耐烦抬手，不小心撞洒了那莲子汤，池染一心护着女儿，自己却被烫伤了手背。
    其实，当时小谧棠也吓坏了，还没来得及给娘亲看看伤，便被刚进屋来的爹爹撞见。爹爹心疼地抱着她娘亲进了内室，只冷冷地说了句:“出去！”
    谧棠又是个倔强的主儿，当下便离家出走，只回了一句：“管好你女人！”
    此刻，听闻娘亲一句不疼，谧棠小鼻子酸的一颤一颤的，却只是垂了眼帘。
    寒鞘最是心疼这宝贝，拉着谧棠的手三两步走到墨浔跟前，不满道：“棠棠才多大，你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谧棠对自家爹爹一贯冷淡，不是因为不喜欢爹爹，而是因为敬畏，还有些吃醋。此刻见爹爹一言不发的，心里不由得紧张起来，只死死地攥着小拳头。
    墨浔敛了敛眉，半响才转头望向自己的女儿，眼底不着痕迹地掠过一抹柔软，嘴上却道：“那日为了追你，你爹摔了一跤。”
    墨谧棠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她爹爹指了指自己的腿部，淡定道：“瘸了。”
    墨谧棠扑闪扑闪着扇子般的长睫，一抹莹光眼见着就要凝结成泪。她却只镇定地颤着声音问：“能治吗？”
    她爹爹继续淡定：“听说昆仑之颠，有种冰葵花……”
    墨谧棠听罢，转身便要走……
    池染愣了半响，总算在紧要关头回过神来，一把抱住自家女儿，又气又急，“你在胡说什么呀？”
    墨浔不疾不徐地翻书，“阿池，不能对孩子撒谎。”
    “……”
    池染一口气没缓过来，忽然干脆地晕了过去。呜呜……她这个娘亲做的太失败了。
    *******
    “你居然骗自己的女儿？”
    “我以为我的女儿不会那么笨。”
    “你……让我去昆仑之巅，你就不怕我回不来吗？”
    “就凭那两只小妖兽？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睡得还迷迷糊糊，就听见一大一小争个不停，这两个人总是这样，要不半天不说一句，要不就面不改色地你来我往个半天。
    但是，听着这两人这样说这话，这个早晨可真是美好。池染偷偷伸了个懒腰，转过身，透过纱帐望着不远前的父女俩，不由得微微一笑。
    俩人围着桌子，上面摆着许多东西，似乎是些草药。大的正握书细看，小的正仔细地挑着一小筛子里的草药。
    看那气氛，祥和安静，似乎相处得不错。
    神尊：“这个益母子，要把花芯摘掉。”
    谧棠：“是这样吗？”
    神尊：“在你娘亲生下弟弟之前，不要再气她。”
    谧棠：“爹也一样。”
    神尊：“我的意思是，你要更听话些。”
    谧棠：“我知道，共同抗敌嘛。”
    ……
    池染蜷在被窝里一边偷听，一边欣慰地笑啊笑，笑啊笑，忽然笑容一敛，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挑开帘帐，疑惑的眨眨眼：
    “那个，我生什么来着？”
    ……
    岁月静好，流年华梦。任红尘来去，不扰分毫。
    ————————————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