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于寒门，死于贫困

时值早秋，可秋老虎依然燥人。蝉鸣渐悄，空气里刮着闷热的秋风。
    云作悦坐在案头念书，锦绣忽然又蹦又跳的从门外跑进来，喜不自胜的来到云作悦身边，双手背在身后问道：“二爷猜我带什么好玩的东西来了？”
    云作悦放下书卷，笑道：“对二爷来说，再没什么比你这个小东西更好玩了。”
    锦绣红着脸道：“二爷别调戏奴婢了，快猜快猜……”
    云作悦抹去她鼻尖上的面粉，宠溺道：“二爷真猜不出来你带的是小面人儿。”
    “啊？”锦绣吃惊道，“二爷你怎么知道的？”
    云作悦又抹去她脸上的面粉，笑道：“你自己都快成面人了，我能猜不出来了吗？”
    锦绣笑着掏出藏在背后的两个小人，指给云作悦看：“这个是锦绣，这个是二爷，其实还有一个七宝啦……但是七宝在来的路上摔坏了，所以就只剩下咱们两个了。”
    云作悦失笑：“那七宝也太可怜了……”
    锦绣笑道：“一点儿都不可怜，这还是七宝教我的呢。他捏得比我好看多了。”
    云作悦盯着那两个小人看了看，夸赞道：“你捏得也不差。”
    锦绣瞥见案头的书，问道：“二爷在看什么呢？”
    “《孙子兵法》。”
    这可把锦绣乐坏了，她揶揄道：“没想到二爷除了风花雪月，还对调兵遣将有兴趣呢。”
    云作悦一把把她揽在怀里，捏着她的小脸说：“又吃醋了不是？那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吗？自打有了你之后，你还见我跟哪个姑娘眉来眼去过？”
    锦绣掰着手指头一个一个数过去：“大太太房里的聆扇吧，那回来给你送桂花芙蓉糕，你们就有说有笑的，你还喂她吃呢！你个大坏蛋……还有大太太的侄女杜玉儿，要不是我来送食盒，肯定还发现不了你们，看她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们俩肯定有猫腻……其他肯定还有我不知道的姑娘，反正二爷就是不老实……”
    云作悦无奈道：“你记得还真清楚。聆扇那边我是因为有事情要问她所以才跟她走得近了一些，至于表妹么……这个解释起来比较复杂。其他的就更是没有了，要说我不老实，我估计也就只想对你一个人不老实了。”
    锦绣轻哼道：“花言巧语……”
    “这叫甜言蜜语。”
    锦绣嘟囔道：“反正都一样。二爷就是不正经。”
    云作悦贴着锦绣的耳朵，吻了吻她的耳垂，忽然掏出两只耳坠为她带上，笑道：“可还记得这个？”
    锦绣摸上自己的耳朵，喜上眉梢道：“这不是那天我扔掉的耳坠吗？二爷又捡回来了？”
    “费了我不少功夫呢，到处找，这才找齐了。你个小丫头，把我送你的东西到处乱扔，不是抛在泥地里，就是摔在地上。”
    锦绣埋怨道：“那还不是因为二爷你老是惹我生气，狠心把我赶出去，还把我关起来。”
    云作悦捏起她的小手，和她十指相扣，宠溺道：“现在宠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赶你出去？”
    锦绣也握住云作悦的手，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着。她问道：“二爷我问你……要是我真的走了，再也不回来了，那你怎么办？准备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吗？”
    云作悦沉默了良久，忽然叹息道：“我不知道。”
    锦绣错愕的看着他，他苦笑道：“我也是人，有不知道的事情很正常，你做什么这种表情？”
    “就是觉得这句话从二爷嘴里说出来，感觉很奇怪……二爷总是漫不经心，游刃有余的样子，很少有不知所措的情况发生呢。”
    云作悦笑道：“还不都是因为你这个小东西。惹得我心烦意乱，寝食难安，你还敢说……”
    锦绣红着脸问：“我有那么重要吗？”
    “在我心里，锦绣比山河还重要呢。”
    锦绣噗嗤一声笑出来：“二爷要是当皇帝，肯定是昏君。要美人不要江山，彻头彻尾的昏君……”
    “我也就昏你这一个美人了。”云作悦把锦绣抱到桌案上，顺势压了上去。
    锦绣惊呼一声，双手不停挥舞着，羞赧道：“二爷您干什么呀……”
    云作悦抓住她的手按在桌上，含住她的小嘴吻了一番，反问道：“你说我干什么呀？”
    锦绣望了一眼身侧的《孙子兵法》，忽然有种对不起孙膑他老人家的感觉，连忙推搡道：“二爷还是好好学习罢，将来报效国家……”
    “美色当前，你让我好好学习？”云作悦调笑道，“不过你说得也对，是得报效国家……那就努力为国家添些人丁好了。”
    ***
    锦绣闲着的时候也不老实，总是东奔西跑，上蹿下跳的。有时候连七宝看着都揪心。
    比如说现在这个状况，锦绣怀里揣着个白白的鸟蛋，正在一寸一寸的往树上爬。
    七宝焦急道：“锦绣，你快下来吧，这种事情交给小厮们去做就好了。”
    锦绣回望了他一眼，义正言辞的说：“你难道不知道鸟蛋对鸟妈妈来说是很重要的东西吗，好在这个虽然摔在地上，可是还没有碎裂。我们既然看到了，就得把它送回去。”
    七宝无语望天：“这……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要是摔着了，二爷回来非把我打死不可。”
    锦绣笑道：“放心罢，我会拦着二爷的……呸呸呸，什么吗，我才不会摔着呢。七宝你个乌鸦嘴！”
    七宝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担心真的像锦绣说得那样成了乌鸦嘴，那样罪过可就大了。
    锦绣好不容易爬到树枝上，伏在上面观察不远处的鸟巢，喃喃自语道：“还是北京那个鸟巢更好看一些……不过我更喜欢水立方。”
    七宝也不知道她在嘟囔什么，只是担心的望着她，催促道：“赶紧放回去就下来吧。”
    锦绣剜了他一眼，冲他吐了吐舌头，掏出怀里的鸟蛋放回鸟巢里，用富有爱心的语气说道：“以后要乖乖的哦，别再掉下来了……”
    七宝汗颜，嘟囔道：“那也不是它能决定的事情吧。”
    七宝回身扫了一眼，忽然瞥见身后的拱门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连忙冲着锦绣低呼道：“锦绣快下来吧……二爷来了！”
    锦绣也是一惊，要是让云作悦知道了，肯定又要说她不听话了。她连忙往后退，可是衣服被树枝挂到了，没法抽身。
    七宝急得满头大汗：“怎么了？怎么还不下来？”
    锦绣哭丧着脸道：“树枝勾住衣服了。”
    七宝一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想死的心都有了，眼看云作悦已经朝这边走了，他这回死定了。
    锦绣还在拼命撕扯她的衣角，突然她一个发力，直接扯断了那片衣料，可是因为惯性，她开始向后倒去。等她意识到大事不好的时候，她已经翻下了树枝，朝大地投怀送抱了。
    “啊！”锦绣大叫一声，连忙捂住双眼。可是没预料之中的疼痛，而是稳稳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开眼一看，面前正是及时赶来的云作悦。
    七宝拍着胸口如释重负道：“天哪，吓死我了。”
    云作悦一道眼神射过去，七宝就浑身发颤，慌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饶：“二爷饶命啊……小的没有看好锦绣姑娘，心甘情愿领罚。”
    锦绣拽着云作悦的袖袍，愧疚道：“二爷别罚七宝，都是我的错。”
    云作悦冷哼道：“你也知道自己有错。”
    锦绣噤声，对七宝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有多远跑多远，七宝麻溜的起身逃跑了。锦绣扯了扯云作悦的脸，笑道：“二爷别板着脸么，笑一个～”
    云作悦拗不过她，渐渐舒展了眉头：“你啊……就没有一天让我省心过。”
    锦绣嘿嘿一笑，从云作悦怀里跳下来，解释道：“我这是做好事，为二爷积阴德呢。”
    云作悦反问：“做好事能做到树上去？”
    锦绣指了指头顶的鸟巢，道：“我把摔在地上的鸟蛋送了回去，二爷说是不是做好事？”
    云作悦长出一口气，妥协的说：“就算如此，下不为例。我几天不回家，一回来就看见你待在树上，那下次我要是再有事外出，你岂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锦绣嘟嘴道：“二爷还说呢，你几天都不在……我无聊得都快发霉了。”
    云作悦把她拉到怀里，柔声道：“想我了没？”
    锦绣点了点头。云作悦道：“我也是，一回来就想见你，向丫鬟们问了你们的去处，结果就看见你在这里爬树……”
    “二爷怎么说着说着又绕回来了，不是都揭过去了吗？”
    “亲一个我就揭过去。”
    锦绣红着脸凑上去亲了他一下，低声道：“二爷寄回来的信我看了……我也写给你来着，可是信鸽跑丢了，就没寄给你。”
    “哦？是吗？那我一会儿回去可得好好看看。”
    锦绣笑道：“那我念给你听罢。”
    “也好。”云作悦问道，“我不在的这几日，你都做什么了？”
    锦绣仔细回想了一番，眼珠滴溜溜的转，喃喃着说：“二爷不在的这几天，我和七宝一起抓蚂蚱，做糕点，等着你回来。但是有个花蝴蝶跑来捣乱，我就躲了起来，好在花蝴蝶没有看见我……”
    云作悦诧异道：“你先等等，这花蝴蝶是什么？”
    “杜玉儿啊。她每天都穿得花花绿绿的，所以我就给她取了个外号叫花蝴蝶。”
    云作悦哭笑不得，指着锦绣的小脑袋道：“真不知道这里都装了些什么。”
    锦绣闪着黑黑亮亮的大眼睛，害羞道：“装的都是二爷。”
    云作悦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抱起她向拱门外走去。锦绣低呼道：“二爷要带我去哪儿？”
    “回房间看信。”
    ***
    “二爷……敬启……收到、来信，甚……感愉悦……啊哈……”
    “怎么不念了？不是说要念给我听吗？乖，接着念。”
    “呜呜……二爷……欺负人，二爷是……大骗子！我不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