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江山

喂，虎子你看，那是什么？是不是两个人？”一个在城墙上靠着城墙正朝着双手使劲地哈气，却刚好在低头的刹那，看到了两个人狼狈的骑着一匹马向着城门方向直奔而来。
  那个叫虎子的少年也是个新兵蛋子，视力还不错，顺着那人的目光看去，正好看到叶雨城狼狈地趴在马背上，身后是王二也有气无力地横躺在马背上，再向后面看去，这一看不得了，后面竟然是一队胡人模样，正拼命地追着前面那两人。
  “怎么办？”虎子转头对着靠在墙上哈气的中年人问道。
  “快去叫老大来！快去！”他也知道了事情的不太对劲了，这胡人深夜竟到了丰州外墙下，那还了得！
  一瞬间整个城墙沸腾了起来，不少人都聚拢了起来，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老汉朦朦胧胧地来到城墙上，却是正看到马背上两个汉族少年满身伤痕，背后是一队胡人，手中正弯弓搭箭呢，顿时一个激灵，睡意完全被抛却脑后了。
  “妈的！快让人射箭啊！搞死那群胡人佬！”
  “快快！”
  好在这丰州乃是陆家根基所在，手下士兵在主子脚底下当然也算是相当敬业的了，即使在寒风刺骨的夜晚也是有所防备，一道命令刚下去，数道利箭瞬间抛射而出，落到那胡人佬马蹄前。
  “胡人佬给老子听着！这是我陆家的地盘！”
  “铿！”那老汉刚刚还在雄赳赳地大吼，想要耍耍自己的威风，结果下一秒一道利箭便直射而来，吓得他脸色苍白，弯腰躲在护栏下，额头一把细汗直冒，“这群狗娘养的！还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兄弟们，给我射死他们！”
  又是数道利箭抛射而下，但无奈那群人却是在射程范围之外，但也不敢近前来，远远看着叶雨城两人，神色复杂，似乎极度地不甘，然后才闷闷地消失在夜幕中。
  而叶雨城、王二两人却是被虎子几人打开城门给扶了进去，那老大本来还想问个什么，还没来得及发文，叶雨城和王二两人便齐齐晕了过去。
  这还倒不是演戏，而是长久以来的疲敝，精神高度集中的警戒令两人心力交瘁，刚刚那群鲜卑人说着演戏，但下手可一点也不轻，旧疾发作，顿时两人便有些支撑不住了，一看到城门打开，才有一点松懈便晕了过去。
  “卧槽！这俩人穿的好像是军用的皮甲！”突然虎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大叫一声，这一声让那老大也将注意力集中到了两人身上，当看到叶雨城手臂上用来绑住伤口的忠武大旗的碎片时，脸色顿时变了几变。
  “我怎么看着像那北上抗击鲜卑的忠武大军大旗？”突然一人道，之前此人参军之前曾在长安见过这忠武大旗，顿时道。
  老大脸色奇怪，用粗糙的手摸了摸脸颊，嘴皮蠕动，喃喃自语：“忠武大军？上面有命令让杀了所有从关外回来的忠武士兵啊！”
  甩了甩脑袋，老大有些烦躁地摆了摆手：“送我房间去吧。奶奶个熊的胡人佬给老子这么个苦差事。”
  几人将叶雨城和王二两人抬到了老大的房间里，房间并不大，只是一个临时的守城时的住所，里面简单的陈设了几张桌椅和一张床，便再无他物。
  众人离去，说一早就去请大夫。
  老大看着昏迷中的叶雨城，脸色很犹豫，甚至称得上是挣扎。上面既然下了命令，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忠武军的人，那也便是林大人的意思，若是冒犯了他，自己这么一个守城的小头头估计……
  摇了摇头，那老大又咬紧了牙关，突然眼神一变，说不出的阴翳，从怀里慢慢掏出一把锃亮的匕首，走向了叶雨城。
  “小子，可别怪我老大不厚道，这是林大人交代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们忠武军怎么得罪了林大人，但若是不做的话，我就要被灭口的，诶。”轻叹了一口气，雪亮的匕首划过漆黑的夜，身旁的油灯也跟着匕首带起的风摇曳。
  “乒——”蓦的一道金属碰击声响起，老大手中的匕首被一道银光击飞，整个手腕生疼，但他也管不了那么多，猛地身子趴在地上，眼睛瞪大惊恐地看着窗外漆黑的夜，却什么也看不见。
  过了三十多息时间，那老刀才胆怯的抬起了脑袋四处张望，后背心现在还是冷汗。
  可这一看更是吓了一跳，床上的两人不见了！
  顿时感觉牙关一阵生疼，竟是自己害怕到咬的牙关出血。
  丰州城，夜凉如水，天边月正弯。
  一道白色的身影在黑夜中看似闲庭信步，但身旁不断掠过的树影显示着他恐怖的速度。
  若是细看，便会发现那人穿着一身宽大的白色袍子，在黑夜里因速度太快而带起的风，将长袍吹得猎猎作响，手中提着一个黑色的身躯，正是叶雨城！
  此时距离在丰州城现身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天时间，而叶雨城也昏迷了足足两天，但此时若是走近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叶雨城身上早已换了一件新衣，裸露出来的手臂上抹着的厚厚的黑色黏糊状物体，一直从那道刀伤抹至手腕处。
  “咳咳——”咳了几声，艰难的睁开眼皮，叶雨城惊奇的发现自己在急速前行，而提着自己的人因为太快而看不清楚面孔，不由得强打几分精神，提起了一丝警惕。
  可这刚一动，一道充满沧桑的话语便钻入叶雨城耳朵中，“小兔崽子别乱动。”
  叶雨城闻言也不再做任何动作，悄然调理着呼吸，此人说话时虽然叫着小兔崽子，但言语里透露的是一股长辈面对小辈时候的关心，也便让叶雨城放松了一些，而且就算他想反抗，转头看看这飞速掠过身边的树影，就这速度就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了，再看看自己那全身抹的湿哒哒的黏糊状物体，能反抗吗？
  叶雨城闻言也不再做任何动作，悄然调理着呼吸，此人说话时虽然叫着小兔崽子，但言语里透露的是一股长辈面对小辈时候的关心，也便让叶雨城放松了一些，而且就算他想反抗，转头看看这飞速掠过身边的树影，就这速度就是自己望尘莫及的了，再看看自己那全身抹的湿哒哒的黏糊状物体，能反抗吗？
  “哼，小子算你运气好，遇上我老头子。”突然那人自称老头子，主动与叶雨城聊了起来。
  正在叶雨城疑惑何时认识此人之时。
  “你是叶粮山那兔崽子的小兔崽子吧。”虽然是疑问，但这话从老头嘴巴里吐出来却变成了毋庸置疑般。
  “嗯。”叶雨城也并没有掩饰，既然别人都已经知晓了，况且这又没有什么可隐藏的，做叶粮山的儿子是他一生的骄傲。
  “呵呵，小兔崽子不错嘛，还这么谨慎。”老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叶雨城面露赞许道，他竟把叶雨城偏冷的性格当成了警惕。
  叶雨城此时也才看清楚了那张面孔，鹤发束在脑后，虽然早已白发生，但面色红润，让人感觉精神抖擞。
  “你跟我爹是老朋友吗？”
  “呵呵，算是吧。”老头抬起头看着前方缓缓道，似乎在回想以前那个心容江山，剑指天下的不羁青年。
  两人都是一阵沉默，周围的景象快速更替，渐渐出现了山峦翠林，叶雨城有些茫茫然的看着周遭，这一下又是到了哪里？还有，王二呢？
  当远处的天空露出鱼肚白，叶雨城抬抬手遮了下眼睛，匝巴匝巴了下干涸的嘴唇，“前辈，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叶雨城突然觉得自己身子一空，“砰”的一声摔在了一片土地上，身边是枯黄的杂草，本来毫无意义的杂草在叶雨城眼中瞬间放大，充斥胸腔。在茫茫关外平原上呆了那么久，突然再次看到枯黄的杂草，不少人的面孔一闪而过，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刘一那几个兄弟们，还有吕菡紫那个一脸笑容的姑娘不知道怎么样了。还有不见了踪影的王二。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还不快起来。”有力沧桑的声音将叶雨城的思绪一把拉了回来。连忙站起身来，这一站，叶雨城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就连性情冷淡如他也不禁有些口呆。
  “多谢前辈援手。”
  叶雨城拱手道，实在没想到，自己身上的伤竟在自己昏迷的时候完全愈合了，不用说也知道定是眼前这鹤发童颜的老前辈出手相助了。
  “别老前辈老前辈的叫了，老夫很老吗？”老头仿佛有些气恼但又不好发作道，“老夫姓张名著雨，叫老夫张老就是了。”
  叶雨城一愣，真是高人都这般古怪吗？强调自己挺年轻，却偏偏要人叫自己张老。不过叶雨城仍然拱手道:“多谢张前辈援手。”
  “援个屁，我说你小兔崽子怎么文邹邹的？你老子那霸气你就一点没学到？”那张老听了不喜反而有些上火，看着叶雨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叶雨城闻言又是一愣，跟自己老子很熟？到底谁呢？
  “你也别愣着了，好好养伤，明日我来找你。”张老扔给叶雨城一个约莫有两个拳头大的大瓶子，“这是药，一会记得换药。还有，你的那夺命丹虽是救命的，但也别像吃补品一样，坏了根基。”说完指了指叶雨城，又指了指旁边一座简陋的草屋。
  叶雨城顺着张老的手指的方向看去，一间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破烂的草屋，就那么堆在那里，对，就可以用堆这个字，因为那分明就是一堆草架着的空地。
  叶雨城又愣了，才发现自己已经接二连三地被这张老的捉摸不透的逻辑弄懵了。刚回转过头，却突然发现身边早已没有了那个白袍猎猎的老人。
  心里的疑惑越发的浓了，到底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