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魅boss太腹黑

第59章:能不能不伤害


是不是我的记忆太完整,才会让自己觉得犹在眼前。
    他们总说,离别之后会有相逢,爸爸,我与你的这场离别,还会不会有再逢之期。
    宋离把我关在家中数日,我不能见我妈,不能见松松,只有一位医护人员定时给我输营养液和镇定剂,窗帘从未被拉开过,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我虽然睡着,可感觉还在,不时有人会进来坐上半天,静静的,也不说话,但我清楚地知道他是谁,就好像他即便什么话都不说,我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你看,宋离,我已经有这样了解你了。可你为什么还要让我伤心。
    日月升落时刻反复,像是沉沉睡去了几个世纪那样久,意识如行走在云端,倏忽间手心被握住,有个声音轻柔响在耳侧:“楚三儿,我知道你会怪我,可我如果让你出去外面的世界,你会难过得没命的。”
    我双眼闭着,像睡熟了。他的脸低下来,贴在我手边,继续轻声道:“我知道你是醒着的,只是不愿意看到我。我这一生追悔莫及的事情少之又少,只有两件,一是五年前让你不告而别,二是现在让你这样恨我,楚三儿,”他的泪啪嗒一声垂下来,正好滴在我手心掌纹里,“我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呢?”
    我眼睛依旧闭着,却把手缓缓抽走了,他有一瞬的愣怔,连声音都抖起来:“你不要这样,这几天我把事情都解决了,按照你说的,楚三儿,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重新要来握我的手,我身子一侧,翻身看向另一边的阳台,我已经有许多时日没有开口说过话,声音一出,涩然难当:“你走吧。”
    “我陪你说会话……”
    “你走,”我哑着声一字一句,“我不想见你。”
    他沉默了太久,起身绕着床尾又走过来,似乎是想瞧我的面容,我蹙眉,用着微不可闻的声气道:“事到如今,你不要指望还能回到从前了。”
    什么时候你让护士停掉我的镇定剂,我就会什么时候离开你这里。
    他薄唇抿着,额发有一缕遮住了眼,窗帘被他修长的手指拉开了一条缝,倾泻进来的阳光刺得我眼睛酸涩生疼,他似在叹气:“已经过了十六天了。”
    啊,原来已经过了十六天了。这十六天里,想必我爸爸的灵位已经封存完好,墓地被摆满了鲜花,出殡的景象我也没有参与,全都是因为你宋离,打着保护我精神不受刺激的名头,连送我爸爸最后一程的权利都剥夺得一干二净,甚至作为未亡人的我,在那天抓着你的领口想去掐死你时,护士匆匆注射了镇定剂,从而,我连我爸爸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这与徐照的死又不同。年少时期的爱情,与深入骨血的亲情,孰轻孰重自然是一目了然。我与爸爸相处的时间更长,更难割舍,只要想到他人已经不在,我便立时会崩溃。那是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似乎一切不过是场梦,所有我经历过的,亲眼见证的,都不是真的。
    而总有一天梦会醒,像儿时吹出的肥皂泡,不管多大,总是会碎灭。
    我做着不可实现的期望,期望着我爸爸能够再用他的笑脸对我说一句话,或者哪怕是一个字也好,让我知道他还是好好的,我便不会有一丝堪忧。
    去年我给爸爸买的新衬衫,上次在家里还见到过。他叠得整整齐齐码在衣柜里,我笑问他怎么不穿,他扬着眉笑着,摩挲衬衫的衣料:“这是你买的,我舍不得,就这样放着也挺好的,我每天都能见着,就像看见你一样。”
    我原以为,爸爸能安享晚年,可所有的憧憬与回忆,都被宋离的一意孤行所打破。他的亲人是亲人,难道我的就不是了么。
    他将窗帘重新拉上,转身问我:“阳光照得不舒服吗,怎么突然流这么多泪?”
    我流泪,哪里又会是很突然的,只不过是事发之后,我从未当着你的面流泪,所以你才觉得诧异觉得心疼。
    可你无论做什么,对我来说都是于事无补了,即便你宋离对我说,宋笛已经被判了死刑,这都没有任何作用了,我爸爸已经回不来,我的心已经破了个大窟窿,再怎么缝补,也都没用了。
    “孩子已经两个月了,今天的剂量不会很大,楚三儿,我只是想让你好受些。”
    我再难坚持着继续闭眼,视线如漆胶着在他隽秀的面上:“你明知道我有孩子,这十来天的镇定剂没有间断,孩子还能保住么宋离?”
    “我自然是要孩子保住的,可你比孩子更重要,”他弯下腰想要抚我的脸,见我神色不豫又缩回手去,“楚三儿,我们还会有孩子的,你只要稳定了情绪,我们很快又会有孩子了。”
    不知是他的话太无力苍白,还是我的心已经对他紧闭着再听不进一句话,我只是冷笑:“你休想和我再有孩子。宋离,你们宋家做的孽够多了,我不想让我的孩子遭天谴!”
    窗外传来一声闷雷,远远的,响在遥不可及的天边,他的脸迅速地惨白下去,变暗的室内只能将他快要融进身后白墙里的面容看清些,护士进来亮起浅橘色的灯,又拿了泛着银光的注射器走近来。
    我缓缓闭眼,等着再一次的强制冷静。
    却是宋离开了口:“以后不用这个了。营养液也停掉,让厨房送粥来。”原来这里是宋家的老宅,他是怕松松找到我么。
    雨瞬间就落了,鹅黄色的窗帘虽拉着,可玻璃窗没有关紧,看得见的白色水氲的潮气从窗沿子沁进来,扑了我满面。宋离伸了没有血色的手去关窗,却是手抖得厉害,半点力气都使不上。
    他尽力减弱声音里的颤动,喊了陈叔进来,陈叔快步过来替他关了窗,又低着接近花白的头出去了,视线没有在我这里停留过,像我并不存在。
    粥很快被送进来,碧色的荷叶丝缠着饱满的雪白虾仁,晶莹剔透,可我见着,却没有任何食欲。宋离小心地拿起银勺舀起一些,凑到嘴边吹冷了喂过来,我偏了头。
    他的动作像被定住,僵持了良久,他把碗慢慢搁在食盘上,青瓷碗配着黑檀木,色泽灵动柔和,我伸手拿过来挑起一勺,食不知味地往嘴边送,很快一碗见底,宋离眼底总算有些喜色,问我还吃不吃。
    我没有答话,但是很快第二碗又送来,我照旧吃得一干二净。
    如此往复又有了第三碗第四碗,直到第四碗能看见碗底时,宋离有些隐忍着将碗拿了过去:“好了,你不要拿身体和我赌气,吃不下就不要吃了。”
    谁说我是吃不下还要硬撑着呢,我只是不知道饱腹是什么感觉罢了。
    宋离话说完,自己又觉得语气重了些,拿着湿热的毛巾给我擦了嘴,又递来茶汤给我漱口,我都一一接过自己来,他深吸一口气顿了半晌,又像鬼使神差对我道:“想不想下床走走?”
    外面的雨声淅沥不停,他出口的话音刚落,自己觉得有些可笑,便又静静地抿了嘴一言不发。
    室内更加暗沉了些,他起身去摁亮了台灯,又问我:“我去找几本书来给你看。”
    我没有理他,他自己擅作主张地出去,果真找了不少书来,还带了一套围棋放在床头:“是看书还是下棋?”
    他这样献殷勤的时候,我从未见过,他弯腰去放棋盘,我眼角余光瞥见他衬衫上口袋里有一抹红色,硬实得有棱有角,像是请帖。我心里一沉,抿嘴不由分说就去抽了出来,放到灯下一看,果真是请帖,还是喜帖。
    鎏金大字写着宋离和我的名字,似血的洇红色磨砂硬纸被音色的锡纸包了边儿,像一张巨大的嘴叫嚣着要吞噬我,宋离伸手想过来拿,我眼疾手快照着他的脸扇了过去,却被他不着痕迹偏头避开了。
    “我爸爸才死不久!宋离,你这么急就想操办你自己的喜事了?!”
    他眉头轻微一蹙,又似流水舒展开来,毫不在意我说的这句话。我喘着粗气觉得自己太过可笑,可悲,又可气,拂手将他放好的棋盘棋盒和六七本大书尽数给他掀翻在了地上,如果面前有张镜子,不,我就算不去看镜子,也知道此刻的我一定是面色狰狞,恨不得把宋离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撕碎。
    陈叔一直都候在外面,听见里面书页哗啦响,还有棋子跳落在地板上迸落的清脆声,迟疑着要不要进来收拾。
    宋离站在原地不动,侧身对着我目不转睛看地上的那张请柬,我后悔刚才没一口气撕了它,我不想让宋离提醒我婚礼的存在,更不想让他当着我的面这样地百般依存看这张请帖,还有台灯是我够得着的,我几乎是想也未想,劈手夺了台灯就砸向了他。
    “宋离,你赶紧给我滚!”
    他连眉眼都没抬一下,长身立在原地,像雕塑一般沉着面容,没有一丝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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