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另一个现代

里瓦西又落在了另一片距离太阳系甚为遥远的、寂静荒芜的星域，然而她同样也没有多在这里停留。玉生紧紧地跟在她后面，启动和停止引擎可能只是在她之后一秒之内。现在已经不光是不想放弃曲率引擎的问题，而是因为穿梭机事实上已经失去了方向。
可以说现在他们只能依靠跟随里瓦西，要么夺回曲率飞船，要么跟着她回到——无论是人类的还是斯诺德莱斯的——文明世界。否则两人将会在这茫茫宇宙中饿死，穿梭机上的资源只能维持24小时。
而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玉生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难道在和咱们耗吗？”在超光速飞行中，温馨忐忑地扭头问道。
玉生并没有回答。也许温馨还不知道，曲率飞船上所载有的饮食资源，若省着点儿用至少足够里瓦西活一百五十年，比她那副身体的预计寿命还要长（注：里瓦西的人类身体并没有经过端粒酶基因改造）。若是硬撑，穿梭机是绝对撑不过曲率飞船的。
她不能告诉温馨。他不能知道事实，只有抱有希望才能有继续走下去的动力。
玉生又想到，大不了把两人的意识都量子化到储存盘里，再用曲率引擎不断发射脉冲信号。等到什么时候有哪个远航人来到这片区域闲逛，便能把他们重新复原。
但那绝对是下下策。
玉生觉得自己的计划实在是有失妥当。而她却又潜意识地不想放弃曲率飞船，才鲁莽地选择了始终跟随里瓦西在时空中跳跃。
又一次跳跃，刚刚熄灭曲率引擎去看看外面的东西，那个蛋形的曲率飞船却又消失在屏幕中。玉生建立起三维坐标，试图找到里瓦西跃迁的规律，但现在她们的轨迹就像是宇宙中的布朗运动一般，除了移动距离受到没有导航仪定位的限制，简直没有丝毫几何规律可循。
于是玉生输入了自动跟随的程序，开启了自动驾驶。他们还有二十个小时可以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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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点地流逝，目标却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玉生和温馨在失重状态下喝了一杯“拉拉文”，心头的担忧也越来越重。温馨恐怕已经大概明白了他们的处境，然而他并不知道玉生还有意识量子化这最后的招数。他几乎已经失望了，但对于玉生近乎盲目的信任又使他出乎意料地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温顺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穿梭机里的饮料储备越来越少，而他们开始感到饿了。玉生打开了第一袋压缩饼干，珍惜而小心地把它就着纯净水咽下去。幸好穿梭机还有水循环系统，使得纯净水的持续供应可以保证。但食物供应却不一样了。复杂有机物的合成，是一件极度耗能而且对于这种设计每次使用时长不超过半天的穿梭机完全不必要的设计。
再过五个小时，他们就该为食物而发愁了。而里瓦西还在疯狂地跃迁着……
突然，自动驾驶停止了。
玉生的第一反应便是里瓦西终于停了，然而定位仪屏幕上并没有显示任何曲率飞船特征的信号。
“跟丢了。”她只是看了一眼，便平静地说道。这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十分普通的事情一样。
温馨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她。
“为……为什么？没有信号……没有信号咱们又怎么会降落在这里？这是哪儿？”
“不清楚。”玉生从舷窗往外望，然而周围的宇宙均匀得像是一锅恒星粥。在同样没有导航仪的穿梭机里，她也无法判断方位。
玉生又扫了眼屏幕，却发现了把他们定位到这里的“罪魁祸首”——某个不明物体，从信号模式来看，大约是某种曲率飞行的交通工具，和曲率飞船有些像，但并不一样。也许正因如此，在它碰巧跃迁的时候，定位仪才会把而这混淆，从而错误地定位到这片星域。
那么那是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会出现高大上的智卡佳飞船了(-_,-)伪更一下=v=
第41章 流浪的航母
玉生发动了曲率飞船的电动引擎，环绕着缓缓地接近那个物体。那东西不发光，但也不是黑洞。它是反光的，只不过颜色很暗。形状有些扁平，从雷达里看就像是一个圆圆的盘子——只不过它可要比盘子大得多了，像是一座扁平的城。
玉生不知道它是否还有生命，然而当穿梭机靠近的时候，它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当他们离得越来越近了，这个大“盘子”遮挡住了背后很大一片星光。
在穿梭机的望远镜中它的颜色是一种沉厚的深棕色，表面并不是很光滑，然而规则得像是一层低调而优雅的磨砂。她可以笃定这是某种生命或工业的产物，甚至有可能是某个种族的遗址。但这样的建筑风格，却是她从未见过的。
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若这真是某种遗迹或者建筑，那么就很可能从中找到能够利用的有机物或者设备，从而缓解食物缺乏的问题。然而同时也带有被未知敌人绑架的风险——毕竟穿梭机不是攻击舰，更不是全能无敌的航母，发生冲突受伤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玉生在接近对方一天单以内之后便改为环绕对方飞行，开始向它发射特征电磁波显示友善的信号。
出人意料地，几乎是在一分钟之内，他们便得到了回应。那庞大的“盘子”竟然用他们发射的无线电信息编码方式，发回了有意义的信息：
“非常乐意为宇宙中的旅行者提供补给。”
当翻译机为他们翻译出这一信息，玉生和温馨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充满了惊喜。
面前的大圆盘裂开了一个细缝，然后一扇门打开了。温和的光从里面透露出来，被群星衬托得格外稳定而安宁。
渺小的穿梭机缓缓地驶近，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别样的世界。
机库的内壁十分光滑，墙壁不是平面而是平滑的曲面，漂亮得就像是从里面看一滴水银。而连接不同舱室的，也是表面平滑的穴道，就像是虫洞的模式图，在任何连接处都没有棱角，也看不到一丝接缝，仿佛它内部整体都是一股脑儿地同时“长”出来似的。
封堵舱室的不是门，而是一种泡沫状的蓝紫色物质，可以隔绝空气和液体分子，然而当大物体从中穿过的时候，却会紧贴着物体的边缘滑过，让物体自由地通行，而把空气连同它表面的污渍分子挡在“门”外。
玉生和温馨穿着防护服下了穿梭机，发现这巨型的“盘子”有指向内部中心的模拟重力，重力加速度大约是地球的三分之五倍。她猜想这大概是这座“城市”内部曲率引擎的黑洞造成的。
两人轻轻地小心地走向建筑中心。这里没有楼梯，只有一种类似于绳梯的可供人攀爬升降的东西，看起来已经发黑老化了，不过支撑两个人类还是绰绰有余——这儿的楼层非常之高，平均下来可能有二十几米，表明在这里居住的生物，无论是什么，肯定都是十分高大而沉重的。
但这一路上却一个会动的东西都没瞧见。他们仿佛是穿梭在某种巨型生物的内脏里，只能看到这些漂亮的舱室，还有舱室里不知是什么但看上去十分优美精妙的仪器。上面已经落灰了，可能得有多年没人动过。
“您在哪儿？”玉生谨慎地用无线电对着空无一人的舱室贯通体说道。她估摸着，再往里便是这座“城市”的核心操作区，两个外人进去总归是不好的。但既然能在短短一分钟内便破译了他们的无线电信息，并且掌握了他们无线电的编码语言，表明这里肯定是有某种智慧，而不仅仅是单纯的纯机械化太空补给站。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无线电波从西面八方传来，“您难道不在我这里吗？”
在它这里？玉生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他们肯定是在它的“城市”里，然而——她突然想到了——这是否说明，这座“城市”，也就是它自己？
这是一座有生命的“城市”？！
“请问您是？”玉生隐约能猜出几分，但看到这里的风格却又不确定。
来自西面八方的无线电说道：“我原先是一艘航空母舰，后来退役了，便离开母星到外太空流浪。这样的生活，已经不知过去多少百万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人来访。”
“您是一个智卡佳！”玉生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没想到您也知道我的种族。”无线电的语速仿佛因为喜悦而加快了，“我曾为阿斯德米王国而战，不知女王陛下现在安好？”
然而玉生并不知道阿斯德米是什么国家。她知道智卡佳在很远很远的古代，并非是一直和平统一的。事实上据她推测智卡佳曾经拥有的军阀和战争，要远远超过她所知的任何种族。但那已经太遥远了，甚至已经被智卡佳自己遗忘——哦，任何种族都是有些选择性健忘症的。
她只好回答道：“对不起，现在的智卡佳已经统一了。”
来自阿斯德米的智卡佳航母沉默了。
“我不知道……在您服役的时候是什么样。”玉生试图安慰她，“不过现在的智卡佳和平而友爱，她们会高兴地重新接纳您，您可以重新回到同伴们之间了。”
智卡佳航母似乎又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您说的也许没错，谢谢您告诉我这个消息。然而您是否知道，现在的智卡佳最高执政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