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戎悠悠归几何

第一百零八章 以我一生作为赌注


夏悠扬与民浩一路上策马狂奔,终于在第二日清晨,赶到了军营。
    民浩经常跟在夏参军身后,守卫自然认得,但他并没见过夏悠扬的真面目,只觉得对面那个俊美的雌雄莫辨的人,哪里有些许眼熟,这人一身青色衣衫,头发用白玉簪固定成一个髻子,虽是容貌军无双,但侍卫并没看出什么特别,然而这人骑着的那匹马,却赫然是参军的白马风雷,急忙拦住二人。
    民浩掏出一个玉牌交给侍卫,侍卫仔细看过,将玉牌还给民浩,“民浩小哥,您可以进去了,但是这位...骑着参军的风雷,可是,这...”
    民浩知道夏悠扬着急,推开侍卫,直接让她策马而入,回头嘟囔了一句,“风雷的脾气大家都知道,从来不让旁人近身的。”
    侍卫当即明白过来,刚才过去的那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夏参军,原来夏参军戴着面具,并不是因为大家想象中的,容貌丑陋或者毁了容,而是因为长得太美,脑海中渐渐将参军与殿下合在一处,两人竟然惊人的般配。
    猛的摇摇头,不对,不对,参军是男的啊!与殿下二人,都是男人,怎么能...
    侍卫一边守着门,一边暗自惋惜,可惜了,可惜了,这样两个优秀的人,竟不能在一处,真是可惜。
    夏悠扬一直策马到了戎关的营帐前才停下,将证明身份的玉牌交给守门侍卫检查,就听到屋中传来争吵声。
    “殿下,您不能再上战场了,求您了,要保重身体啊。”
    戎关怒气冲冲地说:“不要再说了,我自有分寸。”
    然后就听见众人的惊呼,“殿下。”
    又有人喊:“快去叫军医来。”
    夏悠扬也不等侍卫通报,直接撩开帘子进了屋,跑到最里面,扶住倒在地上的戎关。
    戎关也没看来人到底是谁,皱着眉头,甩开手,自己扶着旁边的书桌,慢慢站起身来,向门外踱去。
    夏悠扬从背后一把抱住戎关,“我不许你去。”
    这时大家才注意到,帐中不知何时进来了陌生人,正有人准备大喝着将她抓起来,戎关的举动却都让他们闭了嘴。
    戎关突然转过身,狠狠的将夏悠扬搂入怀中,声音颤抖着说:“悠悠,你真的醒了,我本想陪着你,可是我,我...”
    夏悠扬摇摇头,推开戎关,认真的说:“傻子,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与寂青觉打赌,赌你会不会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人。”
    “打赌?无家可归?他把你赶...”戎关看着夏悠扬越来越红的脸颊,突然反应过来,猛的将夏悠扬拉回怀里,动情地说:“傻悠悠,你用一生做了赌注,我怎么可能让你输。”
    屋中不知是谁轻咳了一声,戎关伸手拔下夏悠扬头上的簪子,一头长发飘落而下,女儿态显露无疑,两人忘情的拥吻在一起。
    片刻之后,夏悠扬不自然的整整头发,吩咐民浩去拿平日里穿的轻甲,民浩利落的取出夏悠扬的轻甲和面具,帮她穿戴好,在场的人全都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刚才还在殿下怀中柔情四溢的貌美女子,转眼就成了威风凛凛的夏参军。
    夏悠扬在口中含了改变声音的哨子,巡视一圈愣在一边的众人,严肃的说:“都站在这里做什么?殿下留在这里养伤,你们几个留下照顾殿下,民浩,你也在这里看着,剩下的人随我出去看看,另外,今日之事,不可说出去,听明白了吗?”
    最后一句,“明白了吗”,带着无尽威严,让大家齐齐打了个机灵,高声说道:“明白了!”
    夏悠扬又转身对戎关说:“阿关,你在这里好好休养,等我安排好了一切,我要你健健康康的出现在我面前,让我嫁给你。”
    然后带着一众人等鱼贯而出,留下戎关睁大了眼睛,和一屋子笑着的侍卫。
    夏悠扬召集所有将领,了解了最近的战况,双方已经拖得太久,而且士兵都是自己国家的人,各司其主,不得已相互残杀,到如今,都是身心疲惫。
    夏悠扬坐在凳子上,无意识的用手指敲着桌面,半晌之后,便知道了到底要怎样做。
    “宋将军,军营之中粮食还有多少?”
    “现在的存粮满打满算还能吃七天,运送粮草的部队也已经在路上,明后天就会到达。”
    “传令下去,这四天让士兵们都吃饱,运送粮草的部队,也派人告诉他们原路返回,将粮食沿路分发给因为战争受苦受难的群众。
    还有,着军医去看望受伤的士兵,受伤严重的,便留在军营,不要再上战场。”
    宋磊微微皱眉,抱拳一拱:“望参军说明,属下愚钝。”
    “四日之后,只有最后一战了,一战定胜负,胜利之后,我们就要战后恢复,早一天开始,人民早一天安定,那些受伤的士兵,为了保护自己的国家,流血.拼命,鞠躬尽瘁,我不想让他们再丧了命。”
    “最后一战?参军有多大的把握?”
    夏悠扬站起身,负着手,看着窗外的天空,淡淡的说:“我们,必胜,你们只需像往常一样,带兵厮杀,告诉将士们,他们打的都是我们东庭的子民,但一切都要以自身安全为主。
    至于凌肃昭原,我约他出来决一死战,他伤了戎关,我便让他一一偿还回来。”
    “是,属下明白。”
    “参军”一向利索的宋磊突然犹豫起来参军,“我还有一句话。”
    夏悠扬转过身,“什么话?但说无妨。”
    “殿下已经等了您太久,无论如何您都要保护好自己,莫要让殿下担心失望。”
    夏悠扬一怔,宋磊是一个一丝不苟的人,无论说话还是办事,从不会有任何多余的事情,没想到如此严肃的人,却会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她郑重的点点头,灿然笑了:“我定会安安全全的回来,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在了一起,还有很多幸福的日子等着我们去过。”
    宋磊告辞而去,将夏悠扬说的事情都吩咐下去,然后让士兵们好好吃饭睡觉,攒足精神。
    晚上,夏悠扬坐在戎关的军帐中,一手帮他揉着受伤的膝盖,一手拿着一张名单。
    “这上面的人,都是凌肃昭原的亲信?”
    “嗯,就算是暂时投降,以后,也会是个祸害。”
    夏悠扬打了个响指,一道黑色身影突然出现,她将名单交予那人,看了一眼全黑的天色,说道:“按计划行事。”
    黑影深深鞠了一躬,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戎关拉过夏悠扬问:“悠悠,你到底有什么计划?”
    夏悠扬神秘的笑着,“我不告诉你,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快点睡啦,我赶了一天的路,很累了。”说着就拉上被子,闭着眼转过身去。
    戎关环过她的腰,也挨着她睡下。
    三日时间很快过去,第四日清晨,夏悠扬寅时就起来,戎关帮她穿戴好盔甲,在背后抱住她,蹭着她的勃颈,不舍的说:“悠悠,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在这等你。”
    夏悠扬亲亲戎关才的脸颊,笑着说:“你放心吧,我可是武林第一风煞公子的徒弟。”
    黎明来临之前,是睡得最熟的时刻,谁也不知,凌肃昭原的军营中,正有二十个迅速移动的身影,手中一把匕首,悄悄的收割着人命,被杀的人死相都是双目圆睁,眼中充满恐惧,头颅都被挂在了营中显眼的旗杆上。
    夏悠扬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空荡荡的原野,无一声狼嚎,便知对方派的斥候,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片刻之后,二十道黑影迅速走到夏悠扬面前,恭敬的下跪,“主子,幸不辱命。”
    “好,你们下去吧。”夏悠扬说着便跨上战马,风雷一声长嘶,夏悠扬身后的几万人马,全都跟着风雷的脚步,向外奔腾而去。
    凌肃昭原的人被外面嘈杂的声音吵醒,听到有人大声喊着:“敌袭,敌袭!”
    士兵们纷纷拿起武器冲出屋子,看到的却是自己的队长,营长,甚至军官,全都被人杀了,头颅挂在旗杆上,外凸的双眼,甚是恐惧。
    随着凌肃昭原气急败坏的下令,士兵们都慌慌张张的跑出去迎敌,但是遇上的,是已经休养四天,精神饱满的士兵,根本就打不过,但好在凌肃昭原这里人数比夏悠扬带的多,倒也没有太过悲惨。
    夏悠扬策马立在阵头,冷冷的看着凌肃昭原,大声喝道:“凌肃昭原,可敢与我一战?我们决一生死,无关其他。”
    凌肃昭原冷笑,“我为何要与你生死战?”
    “你伤了凌肃戎关,我今日要替他还回来,即使你混在军队中,我也会追着你不放,倒不如我们找一处清静处,比试比试。”
    凌肃昭原看着眼前一身银恺的人,问道:“我的人,都是你杀的?”
    “不是,但是杀他们的人,是我培养的。”
    “呵,好残忍。”
    “残忍?你折磨自己的同胞哥哥,关押自己的侄子侄女,对待至亲尚且这样,百姓更是过得苦不堪言,你不残忍?”
    “好一张尖牙利嘴,竟说到我的弱点,好,我便与你一战,到时候,也别求我留你一命。”
    长枪一划,与夏悠扬策马到旁边的空地。
    凌肃昭原的招式狠辣,内力更是绵长,夏悠扬与他打得甚是艰辛,凌肃昭原用长枪挑掉了夏悠扬的剑,骑马近身而来,夏悠扬看准时机,猛的甩出藏在腰间的长鞭,打伤凌肃昭原握着长枪的手,然后反手又是一鞭子,卷起长枪抛飞出去。
    凌肃昭原随意接上被打脱臼了的手腕,一把将夏悠扬从马上拽下,两人在地上翻了几滚,趁着夏悠扬被摔得七昏八素的时候,拳打脚踢就向她身上招呼过去。
    夏悠扬身上穿着软甲,抵挡住一部分,但凌肃昭原强大的力量,还是让她受了伤。
    夏悠扬躺在地上,只防守,不反攻,却趁机观察凌肃昭原的铠甲,看准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精钢匕首,划过铠甲的连接处,就让凌肃昭原的胸甲片片分离。
    凌肃昭原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匕首深深没入他左胸,心脏正中,丝毫不差。
    夏悠扬召来岗哨上的士兵,那里本是凌肃昭原的人,谁都不知道,早在几个月之前,就被夏悠扬换上了自己人。
    哨兵将凌肃昭原的尸体拖上哨楼,夏悠扬在一旁高喊:“凌肃昭原已经命丧于此,尔等速速放下武器,降者不杀。”
    混战的战场瞬间安静了片刻,有些人放下武器,跪在一旁,有些人却仍旧在厮杀。
    夏悠扬看着本应是朋友的人在相互残杀,缓缓开口唱起:
    “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
    爷娘妻子走相送,尘埃不见咸阳桥。
    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
    道旁过者问行人,行人但云点行频。
    或从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营田。
    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
    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千村万落生荆杞。......”
    杜甫的《兵车行》,夏悠扬用哀伤的声音缓缓唱出,魅惑的声音,直达人心底。
    当她唱到最后两句,
    “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声啾啾。”的时候,所有的士兵都放下武器,开始放声大哭。
    至此,凌肃昭原死了,所有的士兵全部投降,夺回王权的战争,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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