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情关

第三百二十九章 我欲忧思,心有忧思


    听到我的问题,明珠不自然的笑了笑才说道:“王兄也有他自己的理由,念秋贵为大祈皇后,王兄觉得有些话若是由他来说,免不得是要落人外戚干政的口实的。”
    我转了转眼珠,浅笑着道:“南元王虽为外戚,却更是大祈的臣子,臣子向皇帝进言何过之有?再者,若真是良策的话,于大祈,于南元岂不都是一件幸事?南元王又何必如此过于小心翼翼?”
    明珠被我的话堵的有些尴尬,而在看到明珠尴尬的表情之后我才觉得自己又犯了从前的老毛病了,上次因为苏国拥兵反叛之事我似乎也是这般咄咄逼人的质问着宁三,想起那次的事我心下一阵后悔。我究竟在怀疑什么呢?明珠嫁给九哥这么多年,就连思城都这么大了,念秋又做了大祈的皇后,欧阳子偕和明珠无论如何都该是最盼望平定叛乱,保全念秋皇后之位的人,就算信不过欧阳子偕,可明珠对九哥的这份情谊又岂容我胡乱的揣测怀疑呢?
    想到这里我忙拉过明珠的手,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嫂嫂不要生气,你素来是知晓我的个性的,从前轻易是不敢相信他人的,久而久之这也就养成了一种习惯,嫂嫂不要多心,单看嫂嫂对九哥的一番痴心,我便知晓今天这话委实是说的不应该了。”
    似乎有些没料到我的反应,明珠脸上说不出是什么样的表情,好一会儿才叹道:“我素来知晓你是这么个谨慎的性子,又怎么会怪你呢?只是,我生就是一个无甚大用的女子,每日也只能待在王府之中,再不安也就只能烧香祈福,向上天祝祷,无论是战事还是朝中事是一丁点的忙也帮不上,所以这次王兄来的手信中稍稍提了一下我便急着找你问问,是不是可行,若是可行的话要怎么做。”
    见明珠没有怪罪我的意思,我才松了口气,想着既然明珠来找我了,无论是不是良策,可行不可行的都是后话,她既想要说我姑且听上一听也无甚大碍。遂会心的笑道:“嫂嫂不生气便好,不然九哥回来免不得是要寻我的麻烦的,那嫂嫂就将南元王的计策说一下吧!”
    明珠和思城和我一同用了午膳才回的王府,两人离开之后我便一直伫立在寝殿中靠近人工湖的那扇雕花菱窗前,一直在心中思虑着明珠所说的办法到底可不可行,不知不觉天边慢慢黑了下来,直到掌灯时分,直到月奴在我身上披上披风我才似乎从沉睡的梦中清醒了过来。
    “夫人,安胎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不然冷掉了的话就更苦了。”月奴自画儿端着的托盘上拿起白玉小碗来,冒着热气的漆黑药汁看的我一阵反胃。
    若是从前只是为了我自己喝这些苦药汤子的话我都是能拖就拖,最好是拖到忘记喝,可现如今不同了,知道肚子里有这个小东西,我便是再不情愿也会乖乖听话将那些安胎药喝的干干净净。将已经见底的白玉小碗递回给月奴,我起身踱至书案旁,未等我开口月奴便研起磨来。
    提笔好一会儿却不知该写些什么,近来似乎总是会想到从前如何如何,现在怎样怎样,这些似乎是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通病。见我迟迟没有落笔,月奴在一旁小声道:“夫人是要请示公子睿亲王妃所说的计策可不可行吗?”
    不枉月奴跟了我这么九,我这里还没有翘尾巴她那里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了,可请示这个词实在是用的我不怎么苟同,虽然现如今我大多数的事情都是要月尘来做决断的,可这也不代表我就一无是处了,微微有些不服气的道:“谁说我是请示月尘了?我自己不傻不笨的,怎么做我自己还是有分寸的,你也太小瞧我了。”
    月奴扑哧一笑,顺着我的话说道:“是是是,夫人说的对。”
    我两条眉毛一竖,愈发不服气的说道:“怎么你不信?”
    “奴婢信,奴婢深信不疑,呵呵···”嘴里说着信,可我自月奴的眉梢眼角都看到了,她分明不信。
    若是从前的我大抵是不会这么赌气的,可现下有了身孕,自己的脾气自己也愈发的掌握不准了,撅着嘴狠狠瞪了月奴一眼,落笔的蝇头小楷一改之前的意图,只是写了一首词:“我欲忧思,心有忧思。忧思处,几番思量。坐也思量,卧也思量。此情浓时,千缱绻,万缠绵。难忍分离,怎堪分离。乍分离,神魂俱碎。踏平天山,填尽洛水。只为追寻,入你梦,两手牵。”
    边念边写,写完之后似乎心情平静了不少,也压根就忘了刚刚还在别扭着,我小心的折好塞进一张信封之中,递给月奴道:“去交给文彦,此次月尘前往青山关身边只带了文宣一人,我担心边关地区文宣怕有照顾不到之处,多一人也无妨,就说是我的意思,信送到之后就留在月尘身边吧,不必来回回信了。”
    看着月奴拿着信出去,我才伸着懒腰往软榻走去,心中还在打算着,从开始到现在似乎都是我在依赖着月尘,这次我要月尘看到,即便没有他帮我我也不是一无是处的,等到平定了北袁和明国,以后也有在肚子里的小东西面前炫耀的资本了,唉,前途真是无限光明。
    既然做了这个打算,那么我就不能要月尘知道,不然我还什么事情都没做呢,就被他一句话给阻断了就不好了,我可是深知自己是个对夫君唯命是从的个性的。思量了几天之后,我便将这个想法告知了宁三,宁三皱着眉思量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勉强说出了还算可行四个字。
    照欧阳子偕的说法是,北袁将所有的兵力都集中在了青山关,而据南元的密探来报,北袁后方驻扎兵力甚少,若是大军绕南元突袭北袁的话,既能打北袁一个措手不及,重创其锐气,更能和青山关的大祈军队相互夹击明国和北袁,将起困在西南一隅,逐步剿灭。
    其实整体来说这个办法还是不错的,只要南元密探来报的消息完全可靠,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似偷袭一般的战法胜的可能性还是蛮大的。既然是偷袭,那免不得这样的事知道的人就要少之又少,在我软磨硬泡之下,宁三也就同意了,因为没了乌孙这个威胁,临水关留守的临水铁骑便也只剩五万人,而偷袭的话,五万人也不算少数了。
    而我唯一纠结之处便是,现下朝中可用的良将少之又少,而且多数都留守在边关之处,贸然召回来的话旁人免不得是要怀疑的,我最为中意的人选便是六哥和九哥,又因为九哥和欧阳子偕的这层关系,相比之下九哥又比六哥来的合适了。但九哥个性暴躁,远没有六哥心思缜密,身边势必要有个心思足够细腻,又能管得住九哥的人,在苦恼了三天之后,早晨起床照铜镜之时我便发现了这个人,可不就是我?
    我没什么表情的坐在湖心亭中的蒲团之上,宁三阴沉着的一张脸几乎可以滴出水来,一句话,自然是不同意我随九哥去临水。我谄媚将宁三面前的盖碗斟满茶汤,笑眯眯的说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横竖我又不是上战场去打仗,你也知晓九哥的性子,虽然勇猛无敌,可他脾气过于暴躁,这些年的战事几乎都是六哥在他身边协助,这样的事本就是要靠随机应变的,倘或身边再没个能管住他的人,万一有些什么事的话,以他的性子只会小事变大。”
    宁三冷冰冰的瞟了我一眼,声音丝毫松口的意思都没有:“其实我本意是不怎么赞成这个做法的,即便不这么做,青山关胜算也算大了,不过是多费些时间而已,倘或还要你亲自前去的话,我想不只是我,便是皇上和九殿下也不会同意的。”
    正要发作,我却突然想起了宁三的脾气,连忙挂上一副比较沉重的表情,叹了口气:“唉,说的是这般轻巧,可你知晓多费些时间的话要浪费多少的钱财军力?战场上又要徒增多少的亡魂吗?我知晓你是担心我,可你也该知晓,我心中是多么的记挂着大祈的,当初我既扶持心儿登上了大祈的皇位,那么保住大祈的江山也是我无法逃离的责任。”
    宁三还是没什么表情的盯着我,不发一语,我探身抓住了宁三的一只手,继续道:“这些年战事不断,国库空虚,适逢这样的乱世,各地异象天灾,百姓苦不堪言,现下唯有尽早的平定叛乱,结束战事,朝廷才能有精力去安置那些受灾的流民。再者,心儿亲政不久,朝堂之上的事免不得是要你和宁相等一干大臣扶持着的,这样一来也就我一个闲人了。”
    宁三不再盯着我的双眼,侧首看向亭外,好一会儿才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我自是无比的兴奋,正要抽出手来,手指却被宁三握在了掌心处,望见我受伤的十指,宁三满目惊痛,不等宁三说什么我便使力将手抽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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