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不可及

“早些回去吧，立天，不好意思让你请了那么多天的假来陪我。”我说道，戴立天陪了我多少天，我已经不记得了，我木然地感受到日升月落，人却痴迷着不愿在现实中醒来，每天只想恹恹地躺在床上，不想直面妈妈过世的消息。
    只有他，一直待在我身边，照顾我、安慰我，这两天，我从医院搬了回来，而他、就住在了我家的客房里。
    我常常会望着客厅里那张我和妈妈的合影照发呆，以前那上面挂的是一张全家福来着的，后来爸爸离开我们后，才换成了我和妈妈的合照相，物是人非啊，看着相片中妈妈慈祥的笑容，我的泪水情不自禁地便夺眶而出。
    “影子，你现在情况这样糟糕，我怎么能回去呢，就让我陪多你几天吧。来，过来吃中饭，再不吃就放凉了。”戴立天说道，伸手牵我走到饭桌边。其实我的病已经好了，只是心情还是郁郁的。
    我勉强扒了几口饭到嘴里，就放下了碗，他望着我说道：“怎么啦？饭菜不合胃口？”
    我点了点头，随口说道：“离我妈妈的水平差太远了。”
    他微微笑了笑，说道：“早知道你这么难伺候，我就该去学厨师的好。”
    我嘴角微微动了动，不置可否。
    “影子，听说你的厨艺很不错，这样吧，我的厨艺也实在是太烂，不如下一顿开始你来做吧，也算是感谢我这几天陪着你嘛。”戴立天说道。
    “好”，我回答，我知道，他只是想让我做点别的事分分心，不要老是在妈妈去世的这个把事情上纠结，这一点，我、很感谢他，“那、你喜欢吃什么？”
    “鱼”，戴立天说道，“我喜欢吃鱼，红烧、清蒸还有水煮鱼我都喜欢，还有鸡，我喜欢白切鸡、可乐鸡翅，还有三杯鸭，呃，这些你会不会做？好象做起来挺复杂的。”
    我点了点头，“会”。
    “太好了。”戴立天说道，“那我们一会儿就去菜场买食材去，你知道的，我厨艺不好，平时也不怎么去菜场，饭也不大会做，又不会买，你看，要是我们两个一起去，你来买我来拎，双剑合璧，一定很不错。”
    说着说着便站起身来，“走吧影子，我们现在就去菜场买菜去。”
    “现在？”我看了看桌上的饭菜，这餐还没下肚就想着下餐的？快不快了点？
    戴立天一笑，“当然啦，你看我这厨艺烂得，你都吃不下，我还哪有胃口吃啊，不吃了，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的。”
    望着桌上的饭菜，其实看得出来的，戴立天还是颇费了一翻心思的，荤素搭配，有鱼有肉的，他、一定是没有或者极少下厨吧，但好歹也弄了几个菜出来，还真是不容易啊，我不好意思地说道：“对不起啊立天，我、其实我只是没有什么胃口而已，并不是怪你的菜没有做好。”
    “别这么说影子，我自己的厨艺难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呵呵，晚上换成你煮饭，那我可有口福了，哦，对了，我们同学里面只有我先有这个荣幸吧。”
    他的话令我愣了一下，同学里面试过我手艺的只有秦川和燕子两人，那么他刚才说的听说我厨艺不错，又是从哪里听说的？燕子、还是秦川？心里不禁有些发凉。
    “立天，我的事，燕子都跟你讲了吧。”我说道。
    “啊？什么事？”戴立天反问道。
    “厨艺，还有、喜欢六年的人，是燕子说的吧。”我说道，其实，他们生日那晚，在迪厅门口戴立天说的话，我就怀疑是燕子，甚至于过年时买的车票，我都怀疑是她有意所为，但是、一次又一次，我竟不愿意去怀疑她，燕子她、毕竟是我的好姐妹呀，可是再痛的伤疤也总有被揭开的那一天，与其一直在心中藏着掖着，那么还不如干干脆脆地暴露出来。
    戴立天皱了皱眉，“影子，你为什么这样说？”
    “我早就猜到了，我只是不愿意说出来而已，我怕一说出来，我跟燕子以后、便没有办法再做好姐妹了，我珍惜和她的感情。”我说道。
    这一回戴立天没有再回避这个问题，他点了点头，说道：“是，我知道你的一切都是燕子告诉我的，不过，我却要感谢她，如果不是她告诉我这一切，我竟然还糊涂地一无所知，我竟不知道你爱我爱了六年。”话说到后来声音已经颇大，感情浓烈得仿似化不开一般。
    我没有吭声，等着戴立天继续说下去。
    过了好一会儿，我方才听到戴立天继续说道：“我从来都不曾想到过，我们竟错过了六年，影子，我们错过了六年啊。”
    我愕然地抬头望向戴立天，什么叫做我和他错过了六年？难道、难道……，我不敢再想下去，身体竟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还记得大二那年，我不知道鼓了多大的勇气，才写了一个条子约你一起去看电影，心里忐忑不安，不知道你到底会不会应约，谁知道那天一大早，秦川竟兴冲冲地跑回寝室拿包包，一问才知道他竟然约了你，我不甘心，好不甘心啊，我一个人在电影院门口等了好久，从开场等到散场，你却始终没有来，而我那时，也终于明白，原来你心里真的没有我的位置，原来我、一直都是自作多情。”
    我心里一惊，不，明明事情不是这样子的，怎么会是这样呢？他这样说，是对我、有情？可是、可是明明我对他也是有情的啊？于是我说道：“我之所以并没有去赴你的约，那是因为，我不小心偷听到你们说的话，你们说‘愚人节游戏’，我向花影就算再喜欢一个人，我也是有自己的骄傲的，我怎么能够让自己，沦为别人的笑柄，沦为游戏中的赌注？”
    “原来、原来是这样……”戴立天苦笑了一声，“不过，影子，我从来没有当那是一场愚人节的游戏，我只是、没有想到你会误会，是啊，那晚、那晚我们几个聊天，窑子想追燕子，却又怕被拒绝了没面子，便说起不如趁着愚人节来表明心意，万一燕子不接受，他可以说是愚人节的游戏，也不至于太丢脸，而若是燕子答应了，那么刚好就皆大欢喜。”
    原来如此，可惜，逝去的时光如同流水，再也无法追回，就算明白当日里只是言语上的误会，它也永不可能再重来一次，我颓然地躺在沙发的靠背上，浑身的力气犹如被抽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