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华裳半世凉

月奴的眼底是化不开的阴霾。
  苏满樉的身体一片麻木，脑袋中‘嗡嗡’作响；她早该知道的呀，他爱的是那个傻子，并不是心计深重的苏满樉，她以为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她想过很多次若是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那么就假装他很爱很爱自己吧！可惜，还是被发现了。
  “我和星奴都是上官家族的人，我是上官木清的妹妹上官月，星奴是上官家的幼子，上官星，我爹是朝中丞相，当年主子在架空皇权，我爹力求自保，在朝中结党营私，拉拢老臣，终在朝中占的一席之地，虽然权力不及主子，若是斗起来，主子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先皇怕我爹到最后投靠了安宁王，便将上官星和我抓了起来，私下培养，临死时暗中将我和星奴安插在了主子的身边。”
  所以呢，月奴为了西陵馡颜放弃了回上官家族，为了西陵馡颜众叛亲离，对吗？
  人的仇恨是一种很复杂，很可怕的东西，如果没有仇恨，那么她的夫君也许就不会为西陵家复仇，说不定他还会遇上一个好女子，过着平凡的生活，如果没有了仇恨是不是就要活得轻松得多，是不是也会像别人一样快乐，或许吧，或许是这样吧。
  五月的天说变就变了，上午明明还是艳阳高照，下午就阴着天，下起雨来。苏满樉做在床上，手中抱着一个小瓷罐，目光落在床边的小木床上，睡着的西陵月宝和西陵馡颜出奇的像，目光温和慈爱。
  门外传来轻缓有节奏的敲击声。
  “进来吧。”苏满樉回过神来，收敛好表情，修长的指来回在小瓷罐上摩擦。
  门轻轻地被推开，一身素衣的若颜端着一碗莲子羹，笑着坐在了椅子上：“睡着了啊？”
  “刚刚哭闹了大半天。”
  若颜将手中的碗递给苏满樉，笑嘻嘻的：“快吃吧，我亲手做的。”
  “若颜，我想我要离开了。”苏满樉放下手中的瓷罐，伸出手接过莲子羹，语气平静，表情自然。
  “离开？”若颜一脸的错愕。
  “你与上官皇后的事，我知道了，我也是时候离开了。”苏满樉轻笑，眉眼弯弯。
  “满樉，对不起。”若颜跪在了地上，低着头，带着罪恶感。那一件事始终是若颜不愿意回忆起的过去，她想告诉苏满樉，可是怎么都说不出口，没曾想过，她早已经知晓。
  “我不怪你的。”如果她是若颜，她也会想要保护自己爱的人，她也会为了繁浸伤害别人，就像是她会为了西陵馡颜伤害人是一样的。
  “你、想要去哪里？”
  “皇宫。”
  她说，她要去皇宫。于是，若颜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她说，帮我照顾月宝。于是，若颜只好回答一个“好”字。
  ----
        
第三十一章
  这世上有多少痴心痴情好儿郎，那皇宫中佳丽三千也抵不过民间一小小女子霓裳一舞。话说那上官皇后纵然是有着倾国之貌，皇帝却还是被民间的女子勾了心魄。那名女子名为‘凌裳’，凌云壮志的凌，华丽衣裳的裳，那女子有着花容月貌，不笑冰冻千尺，若笑春暖花开，人人都说皇帝好福气，身边围的都是美女。
  皇帝以皇后之礼八抬大轿迎娶凌裳，花轿围绕皇城行三圈，从正门入皇宫，皇帝亲自迎接。
  九月的天气，晋阳城依旧繁华如初，树枝上百花斗艳，那里都没有秋天将要来的气息，这分明就像是春天。释绯澜领着一朝百官，各宫后妃林立于皇宫城门之下，他们已经站了整整一上午了，可是那个该到的人还没有到。释绯澜垂眸看了看自己身上鲜艳的喜服，唇角上扬，看着皇上欢喜的表情，立在身后的人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好将一肚子的气合着口水往肚子里咽。
  午时，迎亲队伍徐徐而至，释绯澜瞧见脸上的笑容渐渐明显起来，身后的一大群人松了一口气。花轿停在释绯澜面前，行至皇宫城门口，凌裳就该由着释绯澜牵着一起走进皇宫进行大典，敲锣打鼓声任在继续，那皇城十米之外已是围满了百姓，一身素白的手撩开较帘，身穿白服，黑发及腰，头戴白花的女子抱着一个青花小瓷罐从轿子中出来，百官嫔妃看见纷纷深吸一口冷气，将头低下，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不敢将自己的眼睛露出来，周围的议论声放肆起来。
  她那一身白衣，分明是在服丧，这怎么会与喜庆相融合，女子目光冰冷，直直的望着那一身喜服的帝王，不喜不怒，左手抱着瓷罐在怀中，右手小心翼翼的轻轻抚摸瓷罐，仿若那不值钱的瓷罐是她捧在手心的珍宝。
  “裳儿。”释绯澜皱起眉头，语气中有着淡淡的呵斥：“你为何要这般做？”
  “走吧。”凌裳腾出一只手来，将释绯澜的手握住，声音柔和。
  这样的凌裳不是苏满樉，又是谁呢？只是从今日起，这个世上就没有苏满樉，而只有凌裳这个人了，所以啊，西陵馡颜你就与你心爱的女子长眠。释家与这个天下的人，伤你者，都应该给你陪葬，凌裳也那么喜欢你，怎能允许你受伤。
  
  炫垂帝对于后宫一向是雨露均衡，自打凌裳入宫后，释绯澜就没有翻过其他妃子的牌子，封了凌裳一个皇贵妃，对她是有求必应，只是从不在皇贵妃的宁夕殿过夜。凌裳进宫不过两月，便有消息传出，昭仪娘娘怀了龙子已有三月有余，皇上龙心大悦，日日伴着昭仪前后。
  晋阳城的冬天出奇的寒冷干燥，在平阳城呆久了，就把晋阳城的环境忘记了，人总会在安乐中迷失自我。凌裳裹着狐裘，怀中抱着瓷罐躺在贵妃榻上假寐，不多时，就听见有了细微的脚步声，睁开眼，映入眼眸的是宫女打扮的上官月。
  “可是办好了？”慵懒的声调，疑问而又肯定的语气。
  “办好了。”上官月浅笑，意味不明，伸手将欲起身的凌裳扶起：“可以去看戏了。”
  凌裳不喜不怒，神情自若的打理好自己的衣服，抱起她的宝贝罐子，领着一大群的宫女朝那昭仪娘娘的云清居走去。
  显然怀了孩子的女人就是不知道什么是‘低调’，这一类女人特指就是皇宫中的女人，那昭仪娘娘名为叶子林，是上官木清的好朋友。叶子林正得宠，很不把凌裳放在眼中，见着凌裳来了就草草的行了一礼，礼毕就自顾自的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凌裳也不生气，自己寻了一张木椅坐了下来，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头专注的看着自己手心的宝。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凌裳自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果然，刚刚思量完就听见叶子林尖叫了一声，抬起头一看，那叶子林掀开了被子，淡绿色的裙子被血打湿，下身的血还在不停的浸出来，将床都染红了一大片。这样的情节多熟悉啊，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不同的人物，但却是同样鲜红的血。
  “快去找御医和皇上来。”一旁的宫女都吓傻了，只有一些大宫女反应过来，一时之间，屋内的人都手忙脚乱了的跑了出去，只余下一、两个宫女守在叶子林的身边。
  叶子林脸上苍白，身上的痛和心里的痛都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望着不断向外流血的身体直“哼哼”。
  这样的叶子林一点也不好看啊，凌裳面带着温和的笑，一步一步踏出叶子林的房间，踏出云清居，林子叶的安胎药中被上官月暗中放了烈性的堕胎药。释家死了一个孩子，这又算得了什么，这不过才是刚刚开始的序幕而已。
  夜里的宫中，表面上灯火辉煌，暗地里却不知有多少黑暗的地方。卫国老皇帝病重，七王爷孤衡和太子孤丹分立两派，他们拉拢百官相互斗争，世人都被王爷和太子间的夺嫡吸引了目光，但凌裳却在这件事之下发现了另一件有趣的事，老皇帝曾娶了颜夫人的妹妹为妻，她为卫国皇帝生有一儿一女，那皇子就曾是与西陵馡颜斗棋之人。有一件事很是奇怪，那就是皇子和公主出生便是绿色的瞳孔，未曾赌棋之前，卫国皇帝称那是天赋神瞳，可当皇子棋败之后，很多人都疯狂的传言皇子和公主的眼睛是妖瞳，老皇帝昏庸无道下令处死后妃与自己的那一对儿女。颜夫人的妹妹死在自己夫君的手中，却托了亲信将自己的孩子送出了皇宫，至今下落不明。
  “我想与你的哥哥合作。”凌裳坐在梳妆台前，语气淡淡，身侧站了一个绿衣女子，女子绿纱遮面，笑达眼底，那女子正是水绿。
  “合作？”水绿疑惑的反问，大费周章的让上官月把水绿找出来不是为了聊天的。
  “我想要和卫国的皇子孤倾月合作。”凌裳拿起画眉的笔，在弯弯的眉上临摹。
  “你想要什么？”水绿沉思，轻笑出声，她也不是傻子，自然知晓凌裳不是什么好人，听见凌裳说出断弦的真实身份心中就了然了起来。
  “扶摇琴，我夫君一生都想要寻求的绝世好琴。”
  “这么简单？”
  “自然是这么简单，用映国的天下换得一把琴，这交易，你觉得如何？”
  “好。”水绿笑意俨然，提身一跃消失在凌裳视线里。
  那断弦断然是那卫国的皇子孤倾月，这水绿也必然是卫国的公主孤倾婉，姓和名可以骗人，那一双绿色的眼眸是没有办法抹去的事实，除非没了那双眼睛。
        
第三十二章
  “月奴。”沉思的凌裳，抬头轻唤，目光柔和，笑意盈盈：“皇上可用过晚膳？”
  “未曾。”
  “派人去请皇上来宁夕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