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齐眉

106 情深缘浅


齐雪真昏迷了一个星期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齐恺丰忧心忡忡。齐恺丰一忧心忡忡,总院的权威专家们也一起忧心忡忡,加班加点讨论几时才能令齐雪真苏醒过来的方案。而齐母暂时将舞蹈室交给了自己的两个助理,自己则每天围着昏迷不醒的女儿转。在她昏迷期间,亲友一直轮流来探望,最后得知齐雪真出事的宁罄,赶来时当场潸然泪下。
    白琤并没有立即回国,也许是想等齐雪真醒来见她最后一面,也许是觉得杨素的事他要亲自处理。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白琤在严向琛的陪同下来到了医院。因为有严向琛事先向警方做过工作,所以他们来到医院后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杨素的病房门口。
    门口有警|察守着,严向琛出列跟对方交涉。表明来意和身份后,得到对方的同意,白琤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不算宽敞,但却溢满浓浓的药水味。白琤轻手轻脚的走在洁白如镜的瓷砖地面,挺拔料峭的身躯如一棵临渊而立的冷杉,贴身修长的御寒风衣衬托出颀长健美的身躯。也许是房里的药水味过于难闻,他一进门便用右手捂住了口鼻,直到来到病床前,才摘下脑袋上的那顶礼士帽和鼻梁上方的墨镜。
    杨素的双腿都缠裹着白色纱布,由于接受了诊治的缘故,白纱布并没有血迹,但两只脚裹的像两只臃肿难看的猪蹄。看来,齐恺丰下手还算有分寸,并没有殃及杨素的性命,但杨素的两条腿似乎废了。
    杨素背靠着枕头,朝他绽放了一个可与牡丹相竞美的笑容,只是脸色十分苍白,生生将笑容打了半折,但可以看出这显然是心虚体弱的表现。
    她笑道:“阿琤你来看我?”
    白琤手插|进大衣口袋,面无表情的看着笑颜如花的杨素,他冷冷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了你?”
    杨素笑容一僵,最后慢慢隐去,她慢慢的问,语速极慢,“阿琤,我还以为你会进来时就杀了我。”
    “为什么要那样做?”白琤转了话题,又道:“她哪里得罪你了,你非得不顾一切的置她于死地?杨素,我有后悔当时为什么要救你。如果我知道最后救你会给她带来危险,我一定不会救你。”
    杨素平静的答:“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她死呢?你相不相信?”她闭起眼睛,低落的说道:“我嫉妒她,恨不得想让她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哦对了,她死了吗?”
    白琤刹那间想冲过去掐死杨素。但他忍住了,只是说道:“她不会死,即使你死了,她也要活着,有尊严有体面幸福的活着。”他向前走了两步,看着杨素的脸,微微笑了笑,“原本我想在十五号时回来看你,顺便放你自由,可你太不识好歹了。杨素……你可知,我听到她那道凄厉的惨叫时,真恨不得被撞的那个人是我。这样……她就不必承受两份痛苦。”
    杨素喃喃,“自由?”她睁眼,讥诮一笑,“我什么时候有过自由?白娴想要我生,我就不能死。白娴想让我死,我就一定得死。那种囚牢似的没有尊严的日子,我过够了。死算什么,我为什么要怕……我只是遗憾,为什么我没能把她撞死。为什么她的运气永远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这样都没能把她撞死……呵,上帝真是偏心偏得过份。”
    白琤怒极反笑,他逼近杨素,不动声色的抽出双手,双手分别覆在了杨素缠着白纱布的小腿上。十指先是微微收缩,然后慢慢收紧,最后猛然使力一掐,瞬间血染白纱。他微笑,“很疼吧?”
    杨素一张脸连仅有的血色都褪尽,双腿传来的痛感让她疼得说不出话。额头蔓出点点虚汗,她只能用虚弱的眼神看他,没有反抗的能力。
    白琤继续越收越紧,即使在微笑,可笑容映在杨素的眼中,却是狰狞又瘆人。他轻轻道:“你知道吗,你不仅让她躺在了病床上,你还亲手杀死了我尚未成形的孩子。杨素,即使拿你千刀万剐,也难以洗去你双手造下的罪孽。”
    杨素颤抖着唇,眉头几乎皱得像快速衰老的老太,眼里满是痛不欲生。
    白琤却不放过她,手劲一直在加重,直到她忍受不住痛苦,开始呻|吟。
    “阿琤,你……你……杀了……我……吧……”
    白琤笑容残忍,冷冷道:“放心,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说完,他松开了杨素的两只小腿,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洁白的手帕,开始擦拭染了血液的双手。擦净双手,他把白手帕一扔,嫌恶的皱起眉头,冷声道:“你就像病菌一样,令人厌恶,令人鄙薄。”
    白琤大步走出了病房,杨素却如同身置冰原,连痛感都麻木了。她怔怔躺在床上,泪水漫过她毫无血色的脸,一滴眼泪滑进口中。又咸又涩,好比她此刻的心。
    白琤和严向琛离开了医院坐上车,便一直没有说话。严向琛问道:“……真的决定放弃了吗?”
    白琤望着窗外,默不作声。他没回答严向琛的话,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知道,他和齐雪真之间的阻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他们已经完了。不管心里充满了多少苦涩,艰辛,他都不得不放手。
    过了很久,他回道:“……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了起来。他没接,任由它响着。听到那声声“阿琤阿琤”,他就难过得好像窒息一样。以后再也听不到她叫他“琤哥哥”了。
    爱情这种东西,一放手,就永远是殊途陌路,天南地北了。
    再也忍受不了那一声声娇俏的声音,白琤接起了电话。
    “……喂,是白琤吗,你干嘛不说话?你还没死吧!喂,喂,喂……”
    一听声音,白琤就知道是谁打电话了。
    楼骄还在那边“喂喂喂”,白琤已经低声喝段,“别喂了!找我什么事。”
    楼骄微微不快,她不快,他也别想快。她出口便道:“听阿娴说,你失恋了。怎么,大少爷居然被人甩了?”
    白琤开启毒舌技能,“我很难想象,谁以后会那么没眼光看上你。说你是蓝色妖姬,你也只是一朵即将枯萎的蓝色妖姬。论美貌,大把人比你绝色。论身材,大把人比你魔鬼。论气质,大把人比你知性。论内涵……很抱歉,你有吗?”
    楼骄不怒反笑,“大少爷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貌比潘安美若凤皇,可不也有人看不上。大少爷,你得意什么呢?”
    白琤使出了杀手锏,“如果你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我挂了。”
    “哎哎哎,别嘛别嘛,算了,你这小气包……”楼骄叹了叹气,“什么时候回来?回来我请你喝酒。”
    “拿出你珍藏的美酒等我回去。”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又迎来新一年春节。但这个春节齐家过得甚是惨淡,一家人都愁眉苦脸的,活脱脱一副欠了别人千万上亿的苦逼样。
    杨素的双腿已经废了,但齐恺丰并没有手下留情。等杨素无碍出院,警方便将她押回局里,等待法庭传召。等待期间,杨素自杀过两次,但都以失败告终。
    经过B市中院裁决,杨素被以“蓄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杨素不服,委托律师上诉至B市高院。高院对此重新进行审判,最终杨素被判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赔偿受害者医药费精神损失费等费用一千三百五十万人民币。
    杨素被押往B市的女子监狱,服刑的第二天,杨素被两根肋骨骨折,最后昏迷送往医院抢救,最后性命无虞。
    而齐雪真已经昏迷了两个月,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齐母有些心灰意冷,整日以泪洗面,憔悴的不见当初的意气风华。齐老先生经受了宝贝孙女车祸的打击,也仿佛老了十岁,白鬓霜眉,不见一丝光泽。
    白琤没有等到齐雪真醒来,便回了美国。临走前他将一封信托付给了宁罄,宁罄当时极其复杂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说道:“我和真真相识十几年,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她爱你早已深入骨髓。你这样贸然离开她,她会疯的。白琤,不要放弃她。”
    这番话说得白琤心脏一阵一阵的痉挛,可最终他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头也不回的乘了白家的私人飞机和父母一道回了美国。他们的未来,即使白父白母来了,那也没用。光明已经被黑暗吞噬,短期内是无法重见光明。这个道理,他知道。
    而因为车祸的缘故,齐雪真的毕业论文和毕业设计,没有完成。但因为齐恺丰的关系,H大的校党|委书记给出了保证,她的毕业证书不会有问题,书记大可放心。
    而齐恺卓忙完了最近的事务,终于从美国飞回了中国,终于得闲来探望还躺在病床上的侄女。
    齐恺卓沉痛的迈入齐雪真的高级病房,深呼吸后似乎是才接受躺在床上罩着氧气罩的女孩是他的侄女。
    他压低了声音说话,但压低的声音里满是心疼和痛楚,“……真真,二叔告诉你个好消息,二叔已经帮你拿到哥大的入学通知书了。今年秋季九月,你就可以入学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我没想到,白琤那臭小子居然会放弃你。但是真真别怕,二叔会帮你教训他的!他如果敢抛弃你娶了别的女人,二叔一定会亲自阉了他,让他断子绝孙!”
    “真真……早点醒来吧……这个世界这么美好,你怎么舍得沉睡?你爷爷他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可我知道……他最大的心愿是看着你好好的,找到值得托付终身的男人。你妈妈天天以泪洗面,爸爸也好像老了十几岁,我回来那天,我看见他的头发长出了白发。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好孩子不应该让父母伤心的,对不对?如果你听得到二叔的话,就睁开眼看一看我,好吗?”
    齐恺卓饱含真诚的话,沉睡中的齐雪真并没有听到。病房里仍是一阵静悄悄,犹如一潭死水,没有生气。齐恺卓唠叨了半天,最后还是垂头丧气的走了。
    回到京淮路,恰巧齐恺丰夫妻俩在家。齐恺卓也不矫情扭捏,直接说出了他的顾虑,“国内的医学水平始终是差于国外,这是毋庸置疑。如果真真一直昏迷不醒,这对她的身体机能都会有多多少少的影响。所以,大哥大嫂,我建议,马上把真真转到美国诊治。”
    齐恺卓是出于好意,但好意却被齐恺丰拒绝了。无论齐恺卓怎么说,威逼利诱还是威胁恐吓,齐恺丰都没有改变分毫。齐恺卓丧气的摔了客厅茶几上的茶壶,气冲冲的跑去找齐老先生。
    在齐恺卓心里,没有哪个男人能取代白琤当他的侄女婿。因为白琤很优秀,也因为……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他相信,经历过深重苦难,二人的未来一定会是艳阳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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