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齐眉

105 脱离生命危险


北京时间凌晨三点半,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手术室外的亲属们也都还在不眠不休的静待佳音。齐恺丰因公务缠身,白天下午便离开了。白天时齐雪真的外公外婆以及舅舅一家来过,见到白琤时脚步微微一顿,随后视若无睹的走向齐母。
    相比指责怒骂,漠视是最好的惩罚。
    白天有许多齐雪真一家的亲友来过,大多探视后安慰几句便离开。齐雪真的外祖父母因年纪大了,也在十二点前离开了。如今阴凉的手术室外只有白琤和齐母以及严向琛齐家保姆四人。
    一点的时候严向琛接了个电话,回来后把白父白母来了中国的消息告诉了白琤。白琤没什么反应,一双眼睛紧盯着手术灯,不吃不喝不睡不说话,犹如只有呼吸的活死人。
    他的爱人躺在手术台上生死攸关,他却只能苦苦等待,这种感觉很难受。
    坐在他身边的严向琛看着他只穿着单薄的西装西裤,微微皱了皱眉,低声问他,“冷吗?”
    奈何白琤依然没有反应,过了很久,他才低低说道:“……冷和不冷已经没有区别……”
    严向琛无奈,只得起身朝对面座椅上的齐母走去,问道:“伯母,您饿吗?需要吃点什么吗?”
    齐母压根没理他,旁边的保姆对严向琛摇摇头,意思大概是让他回去坐好别问了省得遭殃。
    夜晚的温度低至零下十度,寒意瘆人的回廊里一片静谧,只有仿似活死人的白琤和齐母一直盯住手术灯,整夜不眠不休。等待黎明破晓的到来是不安的,煎熬的,甚至是恐惧的。正如白琤,他怕手术灯灭,医生走出来宣布死亡“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尽早准备后事吧”。如果真是这样,他能否承受得了?不用想,他一定承受不了。
    清晨七点十五分,迎来新生的第一道曙光。齐恺丰踏入医院来到齐母面前时,手术灯“啪的”灭了,几分钟后,陆|军总院的院长身后跟着一堆权威走了出来。齐恺丰和齐母立刻迎了上去,白琤更是恨不得推开齐恺丰夫妇揪住院长吼叫,但他没有那么做,只是跟在二人身后。
    没等齐恺丰发话,院长便已摘下口罩,带着疲惫的声音说道:“齐书记,令千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您和太太不必担心。”他说完这句话,齐母大大的松了口气,连板着脸的齐恺丰神情都微微松软下来。他见此,有些踌躇,但还是继续说道:“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令爱还在昏迷当中,稍后会送至ICU病房继续观察,希望她能早点醒来。不过……”他顿了顿,看向白琤的神色带了谴责和愤怒,但也只是无声的。很快,他说道:“不过,令爱肚里的胎儿……没有保住。”
    院长的话,换句话来说,就是尽人事听天命。
    读懂了院长弦外之音的齐母失望的靠在齐恺丰的肩膀上,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齐恺丰让保姆扶住她,而后朝院长道谢,“院长,辛苦了,多谢众位。”
    院长回道:“书记不用客气,救死扶伤是我们医生的本职工作。您若想探视的话,两个小时后可以。不过不要太多人,也不要太频繁。”说完后,便领着一众院里的权威离开了。
    等医生们都走了之后,齐恺丰突然走到白琤前面,眼神前所未有的陌生,无悲无喜,像看着一个死人。他口气冷硬冰寒,出口的话仿佛能在令下十度的夜里凝结成冰,“她没有生命危险了,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也不必探视,就当你们从未认识过吧。白琤,希望你遵守你的承诺。”
    如果跪下来能得到齐恺丰的准许,或许他真会跪下来乞求。白琤就这么与他对视几分钟,眼里的哀痛仿佛能令整个世界一片苍白,他低低乞求,“……伯父,我想看她一眼,行吗?”
    齐恺丰木然的盯着他,残忍的吐出拒绝的话:“不行,你马上滚。”
    白琤没动,他还在卑微的恳求着,“……就一眼……我就看一眼……请您答应我,让我最后看她一眼……我答应您,见她最后一面后我会立刻回美国……”
    ‘只要我们住在对方心里,死亡就不是分离。’呵,多么安慰人的话,离开她便是对他抽筋剥骨了。只是,不得不离开。
    “……白琤,不要对我们太残忍。”
    目送齐恺丰夫妇的离去,白琤眼神涣散的跌坐在长椅上,脸埋进双腿间,任由悲凄席卷蔓延。
    上帝对他更残忍……可谁又不残忍呢……
    齐恺丰夫妇第一个进去探视,等他们探视离开后,白琤才穿了消毒过的无菌服进了病房。病房里白洁如雪,齐雪真面色苍白的闭眼躺在床上,鼻子罩了氧气罩,身体某些受伤的部位还用纱布缠住了。白琤感觉到眼里再度湿润,想伸手去摸摸她,到半空时又忽然收回了手。
    就连摸摸她,如今都成了奢望。
    白琤悲从中来,原先湿润的眼眶已经聚集了晶莹的泪珠,想落不落。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开口说话:“……如果你醒来后,知道我离开你,你会不会恨我?”
    没人回答他,回答他的是静默。
    可他似乎不介意,依旧自言自语,“你爸爸说得对,我连你和孩子都护不住,简直是无能又没用。我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保护好宝宝,对不起……宝贝。”
    “我曾经要你做好和我白首齐眉的准备,可是没想到我要失约了。希望你醒来后……不要太难过。你一难过,我会心疼。”
    “我们的孩子会是世界上最帅气最漂亮的宝宝,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会是我今后挥之不去的痛。这个世界很美好,你不要贪睡,否则错过了最美丽的风景怎么办?”
    白琤有些说不下去,几次三番想要摸她的脸,她的手,但又忍住了。他越说越哽咽,“……齐雪真,醒来后不要嫁人好吗,也别给别的男人生孩子好吗,继续爱我别忘记我好吗……我很自私对不对?真真……真真……”
    白琤一出了病房,便立刻摘下了手套,口罩罩住的半张脸,已是泪如雨下。他随意擦了擦,换掉无菌服后戴上墨镜,和严向琛离开了医院。
    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车上,严向琛关切的问:“还好吗?累的话就睡一会吧。”
    白琤显然累极,但仍是回答他,“琛哥,我很难受。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自己离开她。”
    他把她视如命,可他如今却要离开她。
    严向琛看见白琤嘴角旁的淤青和红肿的眼睛,岔开话题:“你嘴角的伤我让医生给你处理下吧。”
    “不必。”白琤显然不当回事,他说:“琛哥,你把车祸的来龙去脉给我说一说。”
    严向琛默默叹气,说道:“齐雪真被送往医院没多久,李阮就慌慌张张的给我打了电话,说杨素给她下了安眠药,拿了车子房子的钥匙出去了。车祸发生时,有群众打了报警电话,警方对目睹经过的市民录了口供,随后公安厅的厅长通知了齐恺丰。齐恺丰知道后,立马调出了当天全市交通的视频监控,查找到撞伤齐雪真的车牌号,随即对杨素进行拘捕。杨素对撞伤一事供认不讳,警方已经立案准备起诉。而后齐恺丰去了一趟公安局……”
    严向琛没继续说,白琤问:“怎么了?”
    “杨素的双腿废了,现在人在市立一院。”
    白琤神色冷冷,眸子里仿佛凝聚了几座冰山,浑身充斥着暴戾气息,恨声道:“一双腿能让她醒来吗,能换回我的孩子吗?”
    严向琛抿了抿唇,“让她死还不简单?即使你想让她活,恐怕齐恺丰也不同意。但是,你真想就让她这么死了么?”
    白琤抚着胸口,“不,要让她生不如死。”
    曾经他同情过这个因自己而遭遇粉丝泼浓硫酸毁容的女孩,所以集茵负担起她四年的诊治费用,甚至待她康复后也如她所愿让她重新进入娱乐圈。不怪她曝光他们的关系,甚至不介意她曝光硫酸案的真相,毕竟那对他来说实在构不成威胁。可一个人的容忍是有底线的,如果一开始还能像个兄长一样怜惜她,那么此刻他心中剩下的便只有滔天恨意。
    回了清峡湾,白父白母都焦急的等在一楼大厅,看到白琤和严向琛进来,腾的站起朝他奔来。白母还没问话,白琤就先她一步的回答:“……她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但仍在昏迷中。”
    白母张大了嘴巴,不解的问:“既然这样,那你回来干嘛?”不应该在医院陪他媳妇吗?
    “……我们完了,你的孙子也没了。”
    白母被震惊了,她气急败坏的大叫:“喂,你个混蛋,说什么混账话呢……什么孙子不孙子的……给我说清楚啊,哎你别上去!给我说清楚先……”
    严向琛拦住了白母想要跟随白琤上楼的动作。他瞥过一旁神色动容的白父,默默的拉过白母,“阿姨,让阿琤睡一觉安静一下吧,您应该理解,他比谁都要难过。齐雪真出了车祸,齐恺丰肯定不会同意他们在继续交往,齐雪真也不会成为白家的媳妇了,您尽早接受吧。”
    白母抓住了重点,皱眉道:“他说什么我的孙子没了?”
    “……就是……就是齐雪真出车祸时,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
    白母吃惊到又张大了嘴。
    白父却突然出声,“谁干的?”
    严向琛如实答:“……杨素。”
    说到杨素,白父白母都愣了愣,眸中有迷茫之色闪过。严向琛不得不补充,“六年前被阿琤的歌迷泼硫酸,之后被阿琤接去美国诊治的那个……”
    话未完,白母就跳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恨声道:“早知道当初就让阿娴弄死这个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小贱人!搞没了我的媳妇,还弄没了我的孙子!”
    白父拉住白母,又让她重新坐下,淡定道:“齐恺丰一定会了却你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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