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予菩提笑

32 携手


“阿贞,真不告诉我吗?”夏安森眼看前方的红灯,趁着休息空隙,好笑的问她。
    “嗯,不告诉你。”施安贞挂着浅笑,一本正经的回答。
    夏安森低头一笑,其实他也大致猜得到,夏志成说了些什么。
    无非就是打着严父为儿着想的心本质却是检查一番阿贞内外的,拷问。
    如果叫施安贞知道他此刻的心里所想,只怕会噗嗤了。
    为儿着想是对,拷问什么的…完全找不着边。
    半刻钟的时间,车子已经缓缓驶进了骄阳别墅区,安贞斜睨着夏安森的表情,见他很认真的开着车,却是没有隐藏不甘心的表情。
    施安贞无奈的一笑,在他将车停稳时,她先是沉默了一番,然后转过身子,慢慢的往主驾驶倾身,夏安森也没偏头看她,嘴角隐约含笑,隐约期待着她之后的行为。
    “想知道吗?”最后,她在他耳边轻声。
    夏安森一垂眼,不语。
    “…不告诉你”最后,她在他耳边轻笑。
    退身,解安全带,开门,关门,挥挥手,离去。
    自始至终,夏安森也只是招手跟她告了别,是没有笑容的脸,施安贞奇怪,这可不是夏安森正常的表情。
    微微一想,转身,进了家门。
    余光瞄到施安贞消失的背影,夏安森低头,半响,轻咳一声,眼底暗悔。
    ——真是不知道,她原来也可以这样…诱惑。
    …不过是感受到耳朵边有上她的气息,脑中就突袭了热气,实是他,控制了表情,硬生生的忍下…想亲她的冲动。
    半响,终于,开了车离去。
    ===
    施安贞透过厨房的窗户,一直盯着那辆黑色轿车,直到它离去,不仅笑出了声…难道…这是她的错?
    回到房间,些许是累了,早早的便躺上了床。
    昏昏欲睡,在脑中,驱散不了的今天夏志成与她的谈话…
    启示…很深呢。
    ——
    “你了解他吗?”
    施安贞坐上夏志成对面的椅子,微笑着抬头:“嗯”
    夏志成心里微微讶异,表面却还是皱着眉的严肃。
    “你是真心喜欢他吗?”夏志成想了半天,却只挤出这样一句…废话。
    果不其然的,施安贞一挑眉,回答:“当然”
    夏志成突然舒展了眉头,淡淡的看着施安贞,书房中就这样寂静着。
    “说吧,你想知道什么?”夏志成一笑,没有错过刚一瞬间施安贞犹豫的眼神。
    其实从一个晚饭的时间看来,施安贞在是远远超出他的预想了的。
    怎么说,
    很满意。
    “夏叔叔,我就只有一个问题”施安贞收起笑容,认真的问。
    “说吧”夏志成往后靠去,笑着看安贞。
    “夏安森七岁那年,您那么做的原因。”
    虽说是轻柔的话语,夏志成却听出了里面有隐约的威胁的成分。
    夏志成微微一怔,也没回答,只是转了眼静静的看进施安贞的眼底。
    忽而,夏志成低头一笑,竟是停不下来。
    施安贞敛了眉,也不出声去打断他。
    她认为,这也许是夏志成多年以来的,自嘲的笑声。
    “他告诉你了?”夏志成咳了两声,问她。
    “窦煜”她回答。
    夏志成吃惊,没想到是窦常他儿子说的。
    “全部都了解?”
    “算是”
    “比如?”
    “比如,您要夏安森进湖抱尸。”
    夏志成抬头,眼神凌厉。
    施安贞扬起嘴角:“所以,这就是我要问您的原因。”
    整个书房就沉没在寂静中,不得不说,施安贞问出这个问题,背后还出了一滴冷汗。不是紧张,而是害怕。
    害怕她听到的,是不如意的,是冷漠的,是伤痛了心的,答案。
    “小森他…是我的错…”夏志成靠在沙发上,微微低头,叹气。
    施安贞不语。
    “2000年那个时候,小森爷爷才退休,而我才进入政府,地位不稳,小森他妈因为几年没见他了,经过和他爷爷的商量,就把他从国外接了回来…”
    施安贞低头,听着夏志成他心里的原因。
    “小森刚回来的时候中文还说的不怎么顺溜,没人跟他做朋友,经常一个人躲着哭…”
    施安贞在心里好笑,在国外生活过的人,心灵怎么这么柔软。
    眼底却是一片温柔。
    “小森他妈妈说小森喜欢爬山…”
    施安贞心里一惊,这算是到重点了。
    “我们就那一次去爬山,开车,撞了人。”
    很简洁,听的人和讲的人,心情各不相同。
    “是个跟小森差不多大的小男孩,身上有很多刮伤,迷路了…”
    这些她都知道,从窦煜那。
    “其实我们没有撞上他…”
    施安贞一惊,皱眉。
    “我们停住了,那孩子却晕了,再也醒不过来。”
    施安贞想,世人都太过迂腐,忽略了真正的事实,宁愿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嘴巴,却是在听见另一番解释后,扬着大旗,转了阵营。
    她也是。
    “我们都惊了,小森被吓哭了…而我当时想的是…夏家完了。”
    她知道,这是一场战争。
    情与实的战争。
    “…夏家完了,如果这件事溜出去,记入公务员档案,还会有可能吗?”
    虽是问句,却更像是夏志成的自问,他自问自己,十五年前的那个夏天,是对了,还是错了。
    “然后我想到小森,他刚才国外回来,国内政局还没有他的资料,他才七岁.,又是刚好的省委人员,没有回局。”
    她想,多好的时机,多棒的演员,这简直就是地利人和。
    “然后,我就想,让小森去承担,是否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承担?”施安贞笑了出声。
    夏志成也不恼,抬头含笑看向对面的女孩。
    “哈哈,我现在倒是放下小森跟你在一起了。”
    这样一个女孩,愿意包容自己爱的人的不堪,是要有多爱。
    何况,创造不堪的人,就坐在她的前面。
    “叔叔,您继续讲吧。”
    施安贞说的,夏志成感觉到,她眼里的敌意,减少了。
    “后面的你大概都从窦煜小子那了解了吧,就是那样,我掩埋了事实。”
    “得罪了我的儿子。”
    施安贞眼里闪过惊讶,夏志成的这句听似诙谐的话语,里面包有他的自责。
    他说得罪了夏安森,他说他已经尽力去弥补。
    施安贞在走前,露出了今天最灿烂的一个笑容。
    “叔叔,你弥补的,不是心。”
    夏志成那一次夜里,坐在书房良久。
    他想,也许是他错了。
    他想,家人都是最重要的。
    他想,他要弥补的,原来是心。
    他想,
    他是有了一个,儿媳妇啊。
    ===
    “阿贞,你要乖,不要乱跑。”夏安森在机场拥抱着他的女孩。
    “嗯”
    “阿贞,等我”
    “嗯”
    “阿贞,三个月,久吗?”
    施安贞退出他的胸膛,笑着回话,
    “不久,我等你”
    夏安森被国家考古队招选,张教授兴奋的将他一同带领过去接受考验。
    三个月的内蒙古考古之行。
    这也许是夏安森一生中的唯一一次机会。
    这是他所爱的工作,她应当支持,三个月算什么。
    他们有过一次三年。
    张教授站在远处看这一场分离,笑的格外怀念。
    施安贞看着夏安森和张教授消失在检票拐弯口。
    转身,离去。
    ===
    “阿贞…我没想到,我们谈了四年…”
    施安贞坐在李恩丝学校宿舍中,看着眼前人哭得一塌糊涂。
    她回忆起只见过一面的那个清秀男孩,眼里的神色在面对从聚会出来的李恩丝。
    分明是浓浓的爱意。
    “李恩丝”她轻轻唤了一声。
    “阿贞…他跟我分手…用了最无聊的借口…他说是他配不上我…”李恩丝却像是没听到,一边抹着停不下来的眼泪,一边抽抽噎噎的述说她的委屈。
    “我们吵过很多次架…这次架都没有,他却要跟我分手…”
    “你问了原因吗?”
    “嗯…他说他腻了…可是我们都坚持到了现在,他也开始创业了…我也有稳定工作了…为什么…他要离开我。”
    那个爱了四年的女孩,哭的绝望。
    而她,不知道安慰,只能看着。
    整个宿舍,只存有李恩丝的哭声。
    施安贞一直没有说话,她想,这个东西她是阻止不了的,而李恩丝,只能靠她自己去解决。
    施安贞走出教师宿舍,漫步在校园,看见一个个欢声笑语的孩子,他们的神情,或开心,或无奈,或愤怒,或委屈。
    她一抬头,加快脚步往校门口走去。
    能在那么好的时光遇见你,我该感谢上帝吗?
    追随了我的背影那么久,我该感谢苍天吗?
    谢谢你,谢谢你爱我。
    夏安森,这一次,换我去拥抱你吧。
    ===
    一转眼,她跟夏安森在短信电话上的交流,已经有了两个月的时间。
    他说他见到了谁,一个在考古界很高地位的人,得到了他的肯定。
    他很高兴。
    她也是。
    在安得公司过得很平静,王亦壹也还是一样的对她无所调笑,她却找到了好的反击方法。
    章菲。
    她不了解这两人,只知道他们很爱对方。
    她在一次公司聚会上,面对喝醉了的章菲,她扯着她硬是述说了她和王亦壹当年崎岖的爱恋。
    她虽是无奈,却还是听的有了兴致。
    比如说,当年读不同的大学,她说她追他追的很辛苦。
    比如说,刚开始确定了关系,便有一个恶毒女二,闯进了他们的感情。
    现实很狗血,结果很满意。
    两人来了个上司眼下惊险的,办公室恋情。
    而又是一个传奇的日子,施大人与夏志成终于见了面。
    她不知道他们聊了些什么,只是从施家书房出来后,施大人看她的眼神,是一种骄傲和不舍。夏志成看她的眼神是认可和满意。
    她想,他们肯定聊了些不正常的。
    而施安奕,谈恋爱了。
    是对方沈奕公司的千金,看起来很骄傲,与施安奕小吵小闹看着也着实有趣。施安奕在她面前一副妻奴的样子。
    施女士好,也满意那千金。
    理由是,能控制住我儿子,骄纵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她觉得,沈千金虽然看起来骄傲,讲白了就是一傲娇,从某个角度讲,很可爱。
    她想,还有十五天,夏安森就回来了。
    她是不是要准备一些礼物?施安奕说这样夏安森会很高兴的。
    施家闺女忽略了,夏安森一回来,见到她,便很开心了。
    一晚,施安贞接到夏安森的信息,说是后天晚上十一点到。
    默了,信息后方又有一行字体。
    ——我想你了。
    她一笑,躺进被窝。
    ——我也是。
    ===
    十月十五号,窦煜主动来安得找她,说是有人要见她。
    她犹豫了一下,去了。
    十月十五号晚,她见到了窦煜的母亲,闵秀香。
    她一副温柔的表情,跟她说了自己以前的不对。
    闵秀香说她不该误解夏安森。
    施安贞冷笑。
    十月十六号,夏安森回来的日子。
    十月十六号下午,闵秀香邀请她去家里吃晚饭,说是夏安森的东西留在她家,说那东西给她最好。
    又骗她,夏安森的妈妈温晓仪也在。
    她后来想,她怎么这么好骗。
    十月十六号晚上七点,她去闵秀香家吃饭。
    十月十六号晚九点,她出了窦家家门。
    她看见了整个小区的每户人家的墙上,贴满了报纸。
    她疑惑是谁这么没道德,上前去看。
    她看见了2000年的那一天,报导的政府人员夏志成的儿子的暴虐山中娃的行为,上面痛批了夏安森的人品,称夏安森是新一代恶魔。
    还有一张黑白配图,夏安森在少管所居高临下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孩子。
    一丝冷笑,看着,真像恶魔。
    施安贞身体颤抖着,僵硬着头四处看看,夜晚无人,四周的墙上,每户家的墙边,有着同样一份的报纸。
    她转身,眼红着看向对面那一个笑得一脸得意娇媚的女人。
    施安贞抬头看向幽墨的天。
    手抓上墙上的报纸,狠狠的撕下。
    指甲刮过坑洼的墙壁。
    还有一个多个小时。
    夏安森就要回来了。
    她不能…让他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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