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爱难欢

枪声，还在耳畔，时间却已经是一分一秒的流逝，陈焕只觉得，这声音，一生，都不会消失，永恒的噩梦。
    她惊惧的双眼，看向在一旁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的魏寻，恍惚间，想寻找一丝慰藉，却让恐惧更深深的刻在了骨子里。
    魏寻颤抖着手爬向边缘，他的腿，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挣扎着向下看。
    鲜血，带着热辣的血腥盘旋而上，魏寻只觉得喉咙里被死死的塞住，想喊，想哭，却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沈念君，念君。
    “君恩无以报，来世做牛马。”
    声音由远及近，渐渐的在耳边混为一阵阵轰隆声，仿佛混合着刚才的枪响，一同在魏寻的脑海里炸裂。
    掉下去的那一刻，沈念君的脸上，竟然莫名的有了丝丝的笑意，是解脱，还是成全？
    “君恩无以报，来世做牛马。”这明明是他曾说过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说过的了。
    泪水，无声的滑落，这一刻，甚至在这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魏寻的世界都是一片轰鸣的。眼底，开始模糊，沈念君竟然一身戎装的朝他走来，仍旧是面带笑意的。
    魏寻从来没有进过沈念君的笑容这么洒脱的，他从来都是一个有些忧伤的人。
    魏寻拼劲全身的力气，想拉住沈念君，一抓，却是空空。
    “魏寻，你醒醒！”
    有水滴滴在自己的脸上，已经是盛夏了，怎么会这么冰冷？
    魏寻朦胧中睁开眼睛，却看见陈焕抱着自己，眼里蓄满了泪水。
    一瞬间，近在咫尺的人脸庞也是在变化的，一会儿是清依幽怨的眼神看着自己，一会儿又是陈焕漆黑的眸子里露出的疼痛，那么痛入骨髓。
    骤然间，一切都那么明朗了。许久困扰他的，就如同被堵住的水坝，决堤。
    从来，都是一个人，深爱的人。
    “他死了。”魏寻沙哑着喉咙说道，这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
    又一滴冰冷的泪落了下来，那一定在陈焕的眼角暗含了很久。
    “我错了，一直都是我错了，是我害死他了。”
    陈焕把手指放在魏寻的嘴上，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所有的醒悟，总要在悔恨来临之际，可这样的醒悟，也不是毫无意义的是吗？
    古风生和路晓年迅速的往下跑，路晓年只觉得腿一直在打晃，越马路越近，好像自己就离死亡越近一样。
    警笛声响起，警察怎么会来这么快？路晓年拉住古风生，说道：“你报了警？”
    “是的，可是也晚了。”
    马路上，人声鼎沸，鲜血弥漫。古风生拥住路晓年的脸，不让她去看，而自己还是死死的盯着那个血肉模糊的场景。
    还不能清醒吗，古风生突然之间有些怕，第一次为自己的执拗而心生恐惧。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古怪的想法，也许，那么躺在地上的留着鲜血的人，会不会有一天是自己？
    难道说这就是违背命运的旨意，逆天而行的下场？古风生从来不是一个妄下论断的人，他愿意相信，这是人为，是恩怨情仇的悲剧。
    可是冥冥之中，却有那么一丝的不安在涌动。
    力量，无形的力量。
    ......
    天下着蒙蒙细雨，魏寻一身黑色站在沈念君的坟前，雨水顺着脸颊躺了下来。
    想说点什么，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念君，我......”魏寻从来没有这样叫过他，一时之间语塞。
    “我，我什么都记起来了，记起你为我做过的所有。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这样对我。”说道这里，魏寻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继续说道：“我的生命，总是有那么多未知。我总觉得，我认识你，不是这短短的十几年，而是，很久很久，久到我记不清楚你之前的样子了。
    念君，我突然觉得我犯了一个大错，代价就是你离开了。一直以来，都是你保护我，挺身而出，每一次。”
    魏寻有些哽咽了，一幕幕都那么清晰的在他的眼前浮现，可是他知道，这些他记得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我觉得心里很空，很怕，即使陈焕在我身边，看我总觉得，她也会离开。念君，我该面对了，不能再逃避那些恐惧。这么久了，我怕，我抓住了一丝活着的乐趣不愿撒手，结果，是把更多的人拖到这个火坑里来。
    许德辉，他害死了你，我恨他，但即使是这恨意中，我也有一种无法遮掩的内疚。
    是因为刘思琪吗，我不知道，好像不仅仅是这样。
    对了，他没死，但是已经成为了植物人。相比而言，你比他幸运，这个世界上，死不是最难的，而是苟延残喘的活。
    念君，我决定了，如果说我的生命是一个谜团，那么，你的死，让我终于下定决心去揭开这个谜团。这是你最后为我做的一件事，却是搭上了自己的命。”
    魏寻的脸上已经分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说完这些，他噗通一声跪在了沈念君的墓前，缓缓的磕了三个头。
    起身，一脸决绝的离开。
    这一翻话不是忏悔，而是，一个决心或者说是一个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