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仙君一般黑

第25章


  即便是怒火,也妥帖地叫离冶的容颜显示出别样的美感。他墨玉一般的眼睛里跳跃着激烈的情绪,他抿着薄唇隐忍不发了许久,终于森然道:
  “你是否应该先向我解释一下,为何你会在这里?”
  我绷直了唇线,瞬时无言以对。我的决定的确草率、鲁莽、危险,可我并不后悔。对于离冶一直以来苦心遮掩的真相,我已经太过挂心,以至于根本不在乎探求事实会带来的危险和真相本身隐含的痛苦。
  与此同时,离冶似乎对我的沉默失去了耐心,猛地转身向厅外走去。
  “我不放心。”我才开口就已经后悔了。这个借口实在是愚蠢天真到了极点。
  离冶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他突兀地收住了步子,回转身以近乎狰狞的姿态朝我大步而来,面目因为愤怒都有些扭曲了。他扣住我的肩膀,直接将我推到了石壁上,失控地低嘶:“不、放、心?现在让人不放心的是你!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路上有多危险,你要是出事,你让我把心放哪里去!太子竟然不拦着你,你们真是疯了!”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离冶。半是惊惧半是倔强,我试图挣脱他,他却用力更甚叫我有些痛了。此前他独自留下时心头的火气化作言语冲出口中:“你要是出事,我去向谁问清真相?是你要我去追究当年,好,我追究。现在我都已经到了这步怎么可能放心你身处险境!你要你的放心,我何尝不需要我的……唔!”
  离冶大概费了很大力气才没有将“闭嘴”两字直接喷我脸上。他简单粗暴而直接地解决了问题:狠狠地封住我的话头,用他的嘴唇。
  我很努力地挣扎,以至于在纠缠中,我的后背、后脑直接撞在了岩石上。我暗暗呼痛,离冶干脆有意让我紧贴冰冷粗糙的石壁,从头到脚,夹在他营造出的逼仄空间里。他停下来的时候,面部神情已经回复成漠然,唯有双眼里幽冷的光宛若淬毒,将我定在当地。
  渐渐平复了呼吸,离冶看我的目光里有微妙的变化。那种绝望尖刻的神情又浮出水面,让他苍白的脸上、因为激动产生的红晕显现出病态的惑人颜色。他昂起下巴好像要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哼了一声,蓦地抽身而去。
  我扶着墙站好,仰头看着混沌的吊顶,叹息无可抑制。木然地舔舔嘴唇,我的舌尖传来了血腥气。
  凭着记忆循方才姜少室离开的通道走了一会,就瞧见了一个四方形的石洞,姜少室正在里头盘膝发呆。见着我,她跳起来:“来,我带你去挑房间。”
  我愣了愣。
  结果挑房间其实就是在大一点的洞和小一点的洞里挑。
  随便指了个小洞,我转头看见姜少室胡卢而笑,不由困惑地扬扬眉毛。
  “司命的房间就在对面。”
  你丫肯定是故意带我往这走的!
  姜少室无辜地摊了摊手:“这里声音传得远,你和司命吵架我听见了。现在困在这里不敢动,只好劝劝架什么的。”
  “我和他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无力地反驳。
  “是吗?”姜少室的目光在我嘴唇上停了停,我窘迫地别开头。她只是笑笑,眉眼中颇有老成之气:“我先走啦。”顿了顿,她复低声道:“如果不是……我一定和你有很多话可以说。”
  我又一次陷入了惘然不解之中。姜少室却已经步子轻巧地走远了。靠着石壁,我随手在洞口划了个禁制,看着石洞缺口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闭上眼,这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了疲倦。
  ※
  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睁开眼,一缕蒙蒙的微光洒落在石洞上,洞口的禁制散发出柔和的蓝光。对面的洞仍旧空空荡荡,我无从得知离冶是否回来过。才一边出神一边活动筋骨,外头就传来脚步声,我踌躇了片刻,终是划开禁制迈出洞。
  离冶瞧着像是一夜没有休息,眼睑下泛着淡淡的青,可精神却出奇得好。他撩了我一眼,忽然就弯唇笑了:“你来得正好,我给你看样东西。”
  见我在原地半是惊愕半是怀疑地盯着他,离冶缓缓加深了笑弧:“嗯--?”
  我即刻利落地答道:“好。”
  于是离冶便迈着比之前要快上许多的步子走在我前头,不时回头确认我还跟着。怎么瞧着,这厮有点激动啊?
  我跟着他东绕西弯,对方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我有些沉不住气,才要询问,他却恰好放慢了步调,回过身有些诡秘地朝我笑了笑。这一笑着实是蔓延到了眼眸深处,可笑意本身便带着冷硬,殊无暖意。我不由露出戒备的神情。
  离冶却只是一把将我拉过去,声音和缓:“你看,你还认得么?”
  我打量着面前硕大洞口外的荒芜山野,正迷茫不解。猛然,山崖下的一池沼水冒出了一个水泡,又一个,接着是一串接着一串水泡浮沫,积攒涌聚,浑似这潭死水下正有烈火哧哧跳动燃烧。
  接着,水雾四起,笼罩半空。
  我眯着眼透过水雾望过去,不由自主抽了一口冷气:
  六足四翼,身似巨蟒。是肥遗。                    
作者有话要说:  [系统]:玩家离冶进入“狂化”特殊状态,精神系伤害200%
  [系统]:副本BOSS肥遗(Lv.?)出现,请玩家小心攻略
  [世界]白剪:……
  肥遗真的是存在感最高的非人形生物了……
☆、单挑不如组队
  四海八荒唯一一只肥遗理应陨落,为什么还会现世?离冶又是怎么提前知晓的?
  我骇然望向离冶,他只是露出一抹了然的、却也叫人浑身发冷的微笑,略低了头凝视我:“你想要真相,对吗?那么不妨就在这里看看,我们是否有好运解脱。”
  “怎么回事……”我喃喃,向后退了几步。
  离冶温柔无比地凑近:“祝福我,如何?”说着,抬起我的下巴在唇边印下一吻。
  “你要干什么?”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你说呢?”他轻巧地捉住我的手,托到唇边又是一吻,动作显得轻挑又妖邪。我皱着眉审视他,只从他黑且深的眼睛里瞧见一个惊惶的自己,而他的眉目如往常清俊得似墨笔山水,笑得轻浮又刻意,底下是太深重的讥嘲和沉痛。
  我翕动着嘴唇,却只觉得词穷。
  离冶神情悠游从容,仿佛极为享受我这一刻的茫然无措。他用手指止住我想要说些什么的努力,重复说:“祝福我。”
  这三个字宛如被初春的雨水包裹,乍听轻盈而温软,触及核心却只觉极冬的寒冷仍在雨芯中不曾褪却。
  我反捉住他的手,却被他温柔地挣开。
  随后,离冶抽身而去。
  我立即追上去,眼前却猛地出现一道淡蓝的仙障,从天而降的帷幕般,将我隔绝在离冶将要投身的一切之外。我迫切地回头,只见身后数丈处已立起了这么一道屏障,就连向外豁开的洞口也被一层淡蓝笼罩。眼见着离冶衣袂翩然地愈行愈远,我捏了个雷诀就向仙障上劈去。
  额心灼热,好似这雷诀正正击在我身上。这就是离冶的血咒的效用?我强笑了一下,展开神识,除了山崖下肥遗高亢的嘶叫和咧咧风声,没有捕捉到丝毫声响。
  其他几个人,好似凭空消失了。
  “有人吗?”我喊了几声,听着自己叫声不断回响,只觉得可笑。
  强烈的无力感袭来。进退来去,步调始终牢牢掌握在离冶的手中。他知晓太多我不明白的东西,我所能面对的抉择一直只有追随或止步不前。可很显然,这一次离冶已经替我下了决定。
  他打定主意一个人背负过去,一个人解决问题,现在……还要一个人面对凶兽肥遗。
  我究竟是有多不可信?
  愤愤地在腹诽,我随即自嘲地笑起来,将额头紧紧贴在触感冰冷的仙障上,看着一道蓝影掠过肥遗身侧,带起一串水花。肥遗一声哀嚎,血色飞溅,一只翅膀竟已被削下!
  肥遗在水潭中潜泳扑腾,不时喷吐烈焰,水汽弥漫如雾。
  离冶在半空腾挪,身姿利落潇洒,手中的玉笔肆意挥舞,一串串的异色字符随他的动作盘旋环绕,从各个方位向肥遗冲去。
  我瞧得有些呆了:这才是离冶真正的实力?确实如姬玿所言,完全超出了他年龄应有的程度。扪心自问,即便我再潜心修炼万年,也未必能做到他这般游刃有余。
  离冶险险避开猝不及防的一团火球,两指夹了符纸,口中念诵咒文,步踏虚空,如惊鸿似闪电,便到了肥遗身侧,上身后仰,两腿下踢,瞬间消失在肥遗身下的水中。肥遗像是被触到了逆鳞的龙,霎时狂嘶,长尾隆隆拍击水面,略缩脖颈,一口纯蓝的火焰向离冶入水的方位飞去。
  三昧真火!
  “轰!”
  浪花高扬,真火所及之处池水眨眼化为虚无,池底的土地也被灼出一个巨坑,引着池水下流行成一个巨型水涡。池边的几块大石竟被这漩涡外侧的水流冲得径直落入涡心。
  几乎是三昧真火触及水面的同时,离冶从另一侧跃出,双臂一振便朝后急速后掠,指间仍夹着那张符纸,显然尚未来得及念完咒文,便被肥遗打断。他口中念诵不断,抛出另一张红符,半空红莲骤开,牢牢地将肥遗挥动的另一只翅膀钳制。
  水中显然有什么关键,离冶几次三番试图入水,尽皆被肥遗愈来愈凶狠的攻击逼得半途撤回。狠斗了大约一盏茶时分,离冶不再近前,只在肥遗上空前后飞跃攻击,几个回合下来,已生生绞断了肥遗其余的几只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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