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起居录

第2章


我假装哽咽:“太傅毁了本宫清白!”
  在场之人无不震惊的磕了下巴,琴太傅却是一脸不以为然,眯着眸子看我一眼道:“殿下放心,臣自有交代。”
  不知翡帝吩咐了什么,公主殿那晚的荒唐事竟然滴水不漏。虽然我很想借此事悔婚,让那没见过面的驸马知难而退,然而一切照常发生,好像什么事都没有,我总不能见人便说:本公主被太傅夺了清白,恐怕是嫁不出去了。
  但因祸得福的是,翡帝许了我几日假期,但到底是几日,她未明确说明,我也就赖着这一点拖着,只要那位本事了得的琴太傅能够放过……当然,这是不可能。
  “殿下,日上三竿,还未起身,有伤妇德。”
  赖床和妇德有什么关系?我心里反驳。相比之下,难道不是太傅直闯公主寝殿更有损风化吗?
  “翡帝准我告假,本宫想再休息几日。”
  “陛下也说过,何时归课,由臣说了算。”他神色淡然,却自有一股倨傲。我蒙上被子哼道:“既然太傅眼中只有一个陛下,那就去给陛下授课吧。”
  “殿下真的不起来?”说着脚步声由远及近,起初只是觉得这个人目中无人,现在才发现他有些举动前无古人。我怕再僵持下去就要被他掀了被窝,只好不甘心的认输。
  只是今日他不教琴艺,改教武艺。看来是那天在翡帝面前丢了脸,才改了课程。
  “《十三杀》中的女刺客用的也是长剑?”琴太傅舞剑十分好看,不禁让我想起那个被他几句概括而过的故事。
  “女刺客用的是鱼肠剑,短小精悍,易于藏匿。”
  “那她是如何行刺的。”
  “殿下,该多看看史书。正好下月开始便会教授帝王课程,抚琴修性,习武强身,都只是辅助。”
  “翡帝同意?”
  “正是陛下的意思。”
  我别过头,不去看他行云流水般的招式,心里微讶,不知翡帝安的什么心。
  “也是,若不是陛下的吩咐,太傅怎么会去做呢?”
  琴太傅闻言收了剑贴在身侧向我走来,“殿下为何总将臣与陛下联系在一起?”
  明知故问,这宫里关于你们俩的传言还少吗?我不说话,他只是将剑递给我,剑柄上还有他手掌的余热,我莫名的心跳,只好用胡乱的招式掩盖。
  “猎人狩猎若没有一举成功的把握,就会扮成同类混入其中,伺机斩杀。”他并不指责我的剑法,只说一些我并不十分理解的比喻。谁是猎人,谁又是野兽?
  那日下课后我去藏书阁找关于那个女刺客的记载,明明是我们穹国的子民,却没有关于她的任何痕迹,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  
  ☆、【叁】
  
  帝王课开始的时候琴太傅却忽然病了,我去探望他却被告知翡帝正在屋内,想了想还是没有进去。
  那晚我撑着不睡觉,子夜时终于有动静,原来他是翻窗而入。
  “你病好些了?听闻翡帝给你送去了灵丹妙药。”我坐起身,从枕头下拿出事先藏好的夜明珠,并没有传说中多么夸张的明亮,但足够让我看清来人。
  琴太傅立在我床边,脸上有些笑意:“陛下送的东西臣怎么敢用?”我不知他何意,琴太傅微微欺身过来,沉声道:“殿下可想知道驸马是谁?”
  我微微退后,他在床边坐下,还真是毫不客气:“是翡文城,翡帝的远亲。”
  “父王生前从未跟我提起过此事。”
  “因为先帝也不知此事。”他眸光微沉,“殿下,先帝驾崩是件有蹊跷的事。”
  我一惊,努力不动声色,“和翡帝有关?”我说出一贯猜想。
  琴太傅看我的眼神渐深,片刻后轻轻颔首。原来他说的猎人是翡帝,那么猎物是父王,而如今,是我?可是父王明明在梦中说翡帝会照顾好我。
  “太傅有何证据?”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信任他多一点,大概是真的有些许喜欢在里面。
  “生辰晏那晚,殿下亲眼见一见翡文城,也许会有些线索。”琴太傅看着我,我也直视他:“宫中可有人知道琴太傅的名字?”
  “只有先帝和翡帝。”
  “那我可能知道?”
  琴太傅忽然笑了,他平日笑容不多,今晚却似换了个人,我别过头,只听他说道:“殿下如果能完成先帝的遗志,做一个英明的女王陛下,那么臣就告诉你。”
  他把自己名字对我的重要程度估量的不错,看来他也看出我有些许心仪他,对我来说这也许并不好……
  “殿下。”他忽然打断我的思考,再回头时额角正好碰到他的薄唇,我怔愣的忘记动弹,他伸手轻抚我的头顶:“臣会保护殿下的,无论翡帝做什么,请殿下忍耐一时。”
  “包括嫁给翡文城?”
  “不,”他笑得温柔,“除了这件事。”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他竟然问我:“殿下愿意嫁给臣吗?”
  “琴太傅?”我推开他,他眼中闪过一丝清醒,也有一丝落寞:“臣失态。”
  “你每夜都来,是为了什么?”
  “先帝刚去时,殿下梦魇缠身难以入睡,而先帝临终前托臣照顾好殿下,臣便每夜带着安睡的香薰悄悄来公主殿。”
  难怪我从未发觉,可是太医院的药草竟然都没有他的香薰有用,似是看出我疑问,他解释道:“若有人成心不想让殿下好眠,太医院也无能为力。”
  又是翡帝吗?心里一凉再凉,不禁怀疑父王让她代政的真假。
  “太傅以后不用来了,香薰交给长缨就好。”我下逐客令,随后只听窗户极轻的闭阖声,殿内只剩下我一人。
  生辰那日下起了今年冬天最大的一场雪,我冷的在宫里瑟瑟发抖,一步也不想踏出去。
  “殿下,该去宴会了。”琴太傅在外面提声道,我扔了手中暖炉,长缨替我披好大衣。
  殿门外风雪横过,琴太傅却白衣胜雪。
  “这是金丝绣笼,小巧方便,握在手中好似一件玩物,却比暖炉更加保暖,权当生辰礼物。”他没有急着让我走,而是偷偷塞给我一个精致的小东西。待我接过之后他已不再看我。
  “你不去吗?”我问他,他躬身答道:“陛下召见,怕是等的够久了。”
  心里暖的不像话,他一定是父王给我留下的护身符。我难得温顺,转身和长缨离去,将我看不见的他的复杂眼神留在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肆】
  宴会上我见到翡文城,确实是传闻中一方的美男子,然而比之宫中琴太傅……我竟拿他们二人做比,面上闪过羞愧之色,又迅速掩去。宴会过半时我以身体不适为由暂时退避,长缨道来时宫道上又积了雪,宫人正在清理,怕是不好走。于是改了御花园,我也正想去看一看父王生前栽培的那些花草是否挨过了这个严冬。
  然而行至小径处,只听暗处传来低微女声,接着伴随宽衣解带声的是好似被人捂住口鼻而含糊不清的嘤咛。长缨面色一变,尴尬至极。我从她脸色恍然大悟,竟让我碰到这等事。
  正要匆匆避开,长缨忽然尖叫一声,只见转角处的冬青后,翡文城正抱着一个女子,他见我和众宫人发现他,也是避之不及,大惊失色。
  我心里涌起嫌恶,快步离去,只剩他在后面衣衫不整的追喊。
  第二日我让长缨带人去看看是否有花草被那个浪荡子给糟蹋了,长缨却带回翡文城遗失的香包。然而里面却并不是一般香料,竟是能让人上瘾,逐渐吞噬人意志的屠玉膏,穹国一向禁止屠玉生意,他作为一方太守,竟然知法犯法。
  早朝上我将此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人证物证俱在,翡帝面色铁青,虽没有立即对翡文城作出裁决,却取消了婚事,我算小胜一筹。
  朝会散后我去找琴太傅,平时我避他不及,今日主动上门让他颇为讶异。
  彼时他正在看一册书卷,我悄声靠近他身后,瞄见他读的史书上正描述一个英雄的生平。
  “穹国史上的英雄不胜枚举,太傅饱读诗书,可能一一列举?”我故意为难,他忽然回头,我尚未来得及避开,他却并不惊讶,反而伸手捏住我下颚贴住了我的唇,浅尝辄止后才回答我:“史书不过是只记录好的一面,并非英雄多。”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而我却尚在茫然中不知所措。
  “是……是吗?”脸不争气的红了,只好握紧手中的金丝绣笼,琴太傅嘴角却藏着笑意,“《十三杀》练得如何了?”
  他突然问起,莫非知道我在偷偷练习?
  “不知翡帝弹起这首曲子比之我如何?”话中自信不言而喻,琴太傅肯定道:“定然不及你。”我一讶,他解释:“知道这首曲子的只有殿下和臣。”
  “那这首曲子是你做的?”
  “是。”
  “那么,是我们的秘密吗?”
  “是。”他今日极好说话,大概是不在上课的缘故,否则他一定是天下最严苛的老师。
  此时我想起正事,便问他:“翡文城沾染屠玉膏,是否翡帝也牵连其中?”
  “虽是远亲,但翡帝很偏爱翡文城,贩卖本国禁止的东西,并且带入宫中,要说和翡帝无关,有些牵强。”
  “我去过太医院,查了服用屠玉膏之后的症状,能使人产生幻觉并且记忆混乱,言行不受控制,这一点和父王病重时很像,两者是否有关?”我问的直接,琴太傅的微微犹豫让我知道他一定知道的比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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