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东风桃花错

终于有惊无险的进了城，几人心内一松，拐过一条街，确定身后没人跟踪才安心找了家客栈住下。梳洗过后用完午膳，几人又来到了齐琏威的房中，查看齐琏威和齐宇的伤势，见并无大碍只需调养几天方坐下思考这几日遇到伏击的事。
    “这次在林子里用暗箭袭击我们的人和上次客栈的人应该是一伙，但客栈的杀手应该是两拨人马。鹰眼的小二和那群黑衣人的首领都各有其主，他们事先占据好客栈，等着我们自投罗网，又让黑衣人的首领来找我们要东西，我猜测黑衣人的主人权势要比那个小二的主人大。但他们互相不信任，那小二对那黑衣人并不恭谨，那就可以排除是黑衣人主人的下属的可能，又或许他们是因为某种利益的牵扯而达到了某种共识。”陆云衍直言不讳的说出心中的猜测，双眸瞟了一眼在座的几人，见齐琏威沉默半响点了点头似是认同他的说法才又动作从容的坐下。
    “我们昨晚遇到的那伙山贼应该是第三拨人马。那人虽然自称是叫孙虎，但极有可能是假名。且那些人动作迅速整齐划一，只有两个可能。一是他们经过严格的训练，身份是杀手或者是官家豢养的死士。二是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军营。”墨婉伊也说出心中所想，她声音清润，眸色温柔，似春风拂面，轻易就抚平了几人心中的烦闷感。齐宇和齐琏威闻言陷入了思考中，陆珍也耷拉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这屋子里最自在的两人就属陆云衍和墨婉伊了。陆云衍单手撑着头，目光灼灼的盯着墨婉伊，唇边笑意温润如玉。即使被陆云衍这样盯着，墨婉伊也依然神色如常。素手微抬，动作优雅的为众人续上茶水，又给自己添了一杯，却是怡然自得的品起茶来。
    “那依你看，哪种可能性要大些？”齐琏威神色凝重的开口，心里七上八下。但愿不要与太多大人物扯上关系，否则自己命丧于此不说还会连累这几个小辈。
    “最后一种。若他们是杀手，那上位者应该不会放心将这么重大的事交给一群来历不明的人，况且，杀手也有组织，他们只接受掌权者对他们直接下达命令，命令之外的事一概不理。如果掌权者知道了他们要找的东西是和氏璧，那就极有可能走漏消息，传到江湖那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说不定这个掌权者还会贪心插上一脚，所以那位位高权重又多疑的上位者应该不敢冒这么大的险。死士，官家贵族都有豢养，用来完成一些特殊任务，这样的人只认其主，不会背叛。但贵族不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去染指和氏璧，毕竟一个不小心可就落了个背主叛国之嫌，上位者绝不会容忍这样的人存在，必定会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他，而他们就算拿到和氏璧，也不能得到那十万黑甲兵，黑甲兵只认皇族之人掌控和氏璧。排除贵族，那就只有有异心的皇族之人，当今国君年轻有为但尚无子嗣，这样想来范围就缩小很多了。”墨婉伊不疾不徐的开口，一段话说完众人心中一凛，倘若墨婉伊的推测没错，那他们的敌人就不是别人，而是那位上位者，虽然她没明说，但众人已经心知肚明，她说的是当今国君皇甫子墨……
    空气有些凝重起来，众人都沉默不语，心中各有思量。如果他们的敌人是皇帝，那从皇帝手中保全东西的可能性就太低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就连性命，恐怕也没办法保全……
    “丫头，你继续说。”齐琏威好不容易平复好自己的心情，才开口让墨婉伊继续说完她的推测。
    “第三种、军营。能调动军士的只有手拿兵符的将军，以及拥有自己嫡系部队的当今国君。手拿兵符的将军都已经驻守在边关，无召不得回京。而那些守城的将军虽然也可以调用军士，但大多都只会些三脚猫功夫，不可能有孙虎那样的一身好武艺。将军不可能为自己抢夺和氏璧，那就只有为了他的主子。这也可以解释他们为什么千方百计想隐藏自己的身份。”墨婉伊神色淡然，反观齐琏威等人的表情就不那么好看了。看来，事情比他们想象中要复杂严重的多。墨婉伊话里直指皇帝和某位王爷，要想在这两人手中求得生存并且带着和氏璧平安到达洛阳，那无疑是万分艰难了，可能性实在太小，众人不由都有些忧虑起来。
    “二爹爹，你看看这个。”墨婉伊自袖中掏出一截箭羽，正是那伙黑衣人在林中埋伏他们的时候射的暗箭。齐琏威伸手接过，手指细细摩挲着那截断箭，辩了辩材质，心中陡然一沉。上好的木材，精巧的做工，只有特别订做属于皇族的人才可以拥有。寻常箭矢射程不会那么精准，距离也不会那么远，除非是特意改良又在材质上下了极大功夫的人才可以做到。看来，林丫头说的没错……齐琏威又将箭羽仔细看了看，发现上面还有个古老的图腾，细看之下不由一惊。脸色也沉了下来。许久，齐琏威都没有说话，但是握着箭羽的手却紧了紧，眸色深沉如夜。一直注意着齐琏威的齐宇和陆云衍见状心中也浮起阵阵不好的预感。看来齐琏威是看出什么了……
    “丫头猜的不错，的确是某位王爷”齐琏威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肯定了墨婉伊的推测。众人闻言，心中如压了一块巨石，险些就要喘不过气来。
    “齐伯，是哪位王爷？您说清楚，也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将来也好有个应对之策。”陆云衍微微蹙眉，神色复杂的看着齐琏威。
    “瑄王”
    短短两个字，却让在座的几人都暗暗心惊。竟然是他……
    齐琏威有些疲惫的闭上双眼，齐宇不知所措的看着陆云衍，陆云衍摇了摇头，又勉强笑了笑，算是安抚。
    陆珍起身，也盯着那截箭羽看了看，心中有些疑惑。
    “二爹爹，你怎么知道是瑄王？”陆珍歪着头，心中也有些不安。敌在暗，他们在明，谁能预测去洛阳的路上还会发生些什么呢。仅凭他们几人的功力恐怕没办法全身而退吧……
    “这支箭羽上刻有一个古老的图腾，这是皇族特有的标志。图案就代表了他们各自的身份。而这一支、代表的恰恰就是先帝的四皇子，如今的瑄王皇甫锦轩。”齐琏威耐心解释，也让他们明白了墨婉伊留着这支箭羽的原因，却是为了查清客栈的杀手和林中埋伏他们的人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现在局势已经很明朗，要这个东西的人是皇上和瑄王，客栈的人还有林子里埋伏的人是一伙，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是瑄王派来的，却还不清楚那个鹰眼小二背后的主子是谁。孙虎背后的主子是皇上，我们就必须在皇上和瑄王的两面夹击中，险中求胜。不仅要保住和氏璧，还要保住我们自己的性命。不管是两者中的哪一点，都极其艰难。但好在我们的对手是三方人马，这样他们就会互相牵制，互相阻挠，也算是给了我们一个可以喘息的机会，让我们能够在夹缝中求得一个生存。”墨婉伊有条不紊的分析着，她面容恬淡，声音温和，让人心中有种莫名的安定感。
    “丫头说的没错。我们手上的东西就是我们的筹码，不得到它那几人不会善罢甘休，却也不会轻易要了我们的性命。”齐琏威这一句话无疑是给了几人一颗定心丸，齐宇和陆云衍的脸色也缓和了不少。虽然这块和氏璧现在对他们来说是块“烫手山芋”，皇帝和王爷都想要，但是只要它一天在他们手上，就能作为保命符保他们一天平安。
    “二爹爹，那瑄王又是个什么来头？”陆珍思索了一番，忽然发现一个被她遗忘的问题。那就是这个瑄王是何方神圣，居然敢和皇上抢东西，目的还是为了得到那十万精兵，这意图，不是摆明了想谋权篡位……
    “瑄王，先帝曾经极为宠爱的四皇子，曾有意立他做储君，但是因他母妃的势力不如皇后，皇上就改了主意立了当今国君作为太子。这位瑄王传言他宅心仁厚，对人极是和蔼。但现在看来，此人城府极深，宅心仁厚恐怕只是表象，而礼贤下士，也不过是为了拉拢朝臣作为己用。当今皇上二十岁继位，如今在位已经八年，勤于政务，但他却不得民心。”齐琏威简单的将自己这些年闯荡江湖知道的皇室传闻都一一说来，也好让他们几人对皇上和瑄王有个大概的了解。墨婉伊对这些听的极其认真，因为任何一条有价值的消息都可能成为她活着的筹码，她必须在这些消息中找到对她有用又可以加以利用的东西。两世为人，她比谁都更懂得活着有多美好，又有多不易。她还没找到那个答案，怎能甘心就这样在这场危机中死去。她要活，她会想尽一切办法让自己和他们全身而退，因为他们现在是她的亲人。
    “先帝的子嗣虽多，但熬过残酷的宫廷战争活下来的却只有四个。长子皇甫子墨，还有和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瑾王皇甫子恒，瑾王和皇上的关系一直很好，但三年前纯婉皇后突然离世，举国上下都在表示哀思，皇上却更加宠幸男宠，让朝野上下怨声载道，传至坊间也让皇上失了不少民心。之后，瑾王就离开京都去了洛阳，从此再不过问朝堂之事。具体何故，无人知晓。除了瑾王和瑄王，还有一个瑞王、先帝的五皇子皇甫少颐。瑞王的生母是因谋害皇嗣而被打入冷宫的罪妃颜氏，他自小由容妃抚养长大，性子温和，不喜纷争，只醉心诗画琴曲，但身子极弱，平日都在府中修养。瑾王不问世事，瑞王无心朝政，只有瑄王一直野心勃勃，这次恐怕也是想借黑甲兵和他平日结交的朝臣来个里应外合。以黑甲兵的实力对付京都的三十万兵马应该是绰绰有余。”齐琏威说完，心中顿感疲惫。墨婉伊见状连忙起身，让众人先各自回房休息，又嘱咐齐琏威和齐宇不要去想那些烦心事，好好养伤，才和陆珍一前一后退出齐琏威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