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1
    颜苏叶刚一转身，差点就被第二排一颗闪闪发光的脑袋闪瞎。
    教了几年书，颜苏叶也不是没见过在课上明目张胆睡觉的学生。
    也不是没见过坐在第二排明目张胆睡觉的学生。
    但顶着一头金闪闪的黄毛还坐在第二排明目张胆睡觉的学生还真是头一次见。
    颜苏叶轻轻咳嗽了一声。
    “第二排左数第二位男生。”
    黄毛脑袋晃了晃。
    扭过头，继续睡。
    坐在黄毛右边的男生淡定起身。
    颜苏叶：“……”
    同学，你数都不会数，是怎么考上名牌大学的？
    颜苏叶忍住嘴角的抽搐，微微一笑，问：“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男生淡定回答：“程诺。”
    2
    下课后。
    严少英拍了拍左边黄毛的肩膀。
    黄毛不动如山。
    严少英一巴掌糊上了黄毛的后脑勺。
    发出一声巨响。
    围在颜苏叶身边的众人纷纷侧目。
    后排的赵思帆心惊肉跳：“你下手轻点，小心拍傻了。”
    严少英淡定：“本来也不聪明。”
    黄毛惊醒，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体。
    “我的王妃我要霸占你、的——”
    严少英撩起眼皮看着他。
    黄毛立刻闭上了嘴。
    赵思帆看了看两人，不确定地开口：“美？”
    两人斜眼看他。
    赵思帆：“我闭嘴。”
    3
    赵思帆勾住黄毛的肩膀：“你行啊，连男神的课你都睡觉。”
    黄毛打了个呵欠：“抱歉，昨晚喝得有点多，头痛。”
    “不会被潜规则了吧？！”
    众人继续侧目。
    黄毛甩给赵思帆一个“没见识”的眼神。
    然后以手托腮，作顾影自怜状：“谁叫我明明可以靠才华，却偏要靠脸吃饭。”
    赵思帆：“你要点脸行吗，人家好歹是靠自己的脸，你还是靠着一张整容成影帝的脸。”
    严少英：“还是一个死人的脸。”
    黄毛不屑：“有本事你也去整啊？”
    赵思帆：“我妹子不喜欢影帝，她喜欢影帝的CP。”
    黄毛想象了一下自己和整容后的赵思帆组CP的情景，不由得感到一阵恶寒。
    严少英适时插话：“展平给我打了27个电话。”
    黄毛：“然后？”
    严少英：“找你。”
    黄毛：“所以？”
    严少英：“我没接。”
    黄毛：“……为什么？”
    严少英理所当然：“他是打来找你的，我为什么要接？”
    黄毛：“因为我在睡觉，你作为我的室友可以帮我接。”
    严少英：“没必要，反正他还会再打的。”
    话音未落，展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黄毛接过严少英的手机：“喂？”
    展平炸毛：“你在干嘛！怎么现在才接电话！”
    黄毛一本正经：“我在上课。”
    展平继续炸毛：“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上课都在睡觉！你有种睡觉有种接电话啊！”
    黄毛一脸严肃：“我在上男神的课。”
    展平：“……”
    展平：“好吧，姑且原谅你一回，你现在给我立刻马上给我到剧组来！”
    黄毛：“今天没我的戏啊？”
    展平长舒了口气：“温总点名要见你。”
    黄毛略感惊讶：“这么快？”
    明明昨晚才见过了啊？
    而且还睡过了啊。
    大概。
    展平恨铁不成钢：“趁热打铁你懂不懂？！”
    黄毛叹了口气：“好吧，我现在过去。”
    谁叫长了一张影帝脸，哪怕是死人的脸，但就是这么受欢迎呢？
    4
    黄毛抄起空空如也的书包甩到肩上：“刚刚布置作业了吗？”
    严少英：“在群里看。”
    黄毛：“哦，好。”拿起手机，打开现代量子化学微信群。
    “等等这什么情况？‘另：程诺同学请完成一篇文献综述翻译，下周上课前交’？你们谁给我解释一下？？？”
    严少英淡定：“刚才点名，我帮你答了。”
    黄毛：“然后？”
    严少英：“然后就布置作业了。”
    黄毛：“这就是我的作业是你们的两倍，啊不，是三倍的原因？？？”
    严少英一脸“这你就别问我了”。
    赵思帆忍不住开口：“我觉得这不是主要原因。”
    黄毛：“那是什么？”
    赵思帆一脸认真：“主要原因应该是你长了一张特别欠打的整容脸。”
    黄毛：“……”
    5
    程诺借着手机屏幕的反光照了又照，再三确认自己的发型恰好维持在一种微妙的凌乱而又极富造型感的状态，这才迈开长腿踏入了剧组。
    迎面撞上了前一晚的潜规则对象。
    也有可能是被潜规则对象。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抬眼看到对方的一刻程诺还是莫名感到心跳漏了一拍。这种感觉就像是坐过山车，明明知道前方高能，还是会因失重的刺激而尖叫。
    有点上瘾。
    还没等程诺一边在心里尖叫一边欣赏着昨晚不知道是潜了他还是被他潜了的男人勾起浅樱色的薄唇，露出带点柔情、又带点狡黠的笑容，他就意识到了自己正面临的极大危机。
    男人身边跟着另一个男人。
    这什么情况，正房回家竟遭到小三公然挑衅？！
    哦不对，我才是小三。
    程诺迅速摆准自己的位置，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向对方伸出手：“你好，我是程诺，《十字路口》的主演。”
    对方的表情有些古怪，瞄了男人一眼，不太确定地握住程诺的手，“秦浩，职业……额，运动员？”
    男人发出轻声嗤笑。
    程诺不动声色地打量秦浩。对方身高和他差不多，脸长得还算清秀，身材看起来也挺匀称，也许没了衬衫长裤的遮盖会更有料。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只要温总身边的人不是隔壁剧组的小婊砸就行！
    程诺想着，面对秦浩的笑容不由得变得越发真诚起来。
    秦浩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程诺正要再说点什么缓和下气氛，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程诺！！！”
    话音未落，展平已经一阵旋风般冲到了眼前，一把揪住了程诺的耳朵：“你死哪去了！温总还在等你呢！”
    程诺：“？？？”
    程诺：“等等你说谁？温总？”
    展平拖着他的胳膊就走：“你还想是谁？”
    程诺：“群星集团的总裁温陌？”
    展平翻白眼：“还有哪个温总？”
    程诺：“……”
    程诺：“那这位是……”
    男人笑意更深。
    “顾辰希，职业……运动员。”
    6
    温陌端详着面前年轻人的脸，过了半晌，感叹：“没想到居然这么像，这一晚上算是没白等。”
    程诺低着头不敢接话。
    温陌微微叹了口气：“其实我一直是陈放的影迷，可惜他英年早逝，没能留下更多作品。”
    程诺的头几乎要埋进自己胸口。
    温陌微笑：“所以我很希望你能成为下一个影帝，也可以稍微弥补一下我们这些粉丝的遗憾。”
    一旁的导演顿时面露喜色，小心翼翼地问：“温总，那您看……”
    温陌面露遗憾：“你们这部剧立意新颖，剧情非常吸引人，选角也很恰当，我本人是非常愿意投资这样一部好剧的。不过很遗憾，我昨天已经答应赞助《风华录》，范导想必也知道这部剧是大手笔，群星实在没有更多的预算投入到影视剧上了。”
    导演的脸色立刻变了。
    “不过，这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呢？”导演的眼睛刚刚一亮，就听见温陌悠悠说道：“如果群星临时决定投资一部网络剧的话，媒体未免又要风言风语，说不定会传出演员为求上位被潜规则的新闻，这对于各位今后的发展都是很不利的。”
    程诺心想，被潜规则失败会对发展更不利吧？
    “祝各位好运。”温陌颇有深意地握了握程诺的手，“等播出了，我会追的。”
    7
    导演把程诺单独叫到一边。
    “你怎么搞的，连包厢都能搞错？！”导演劈头盖脸大吼。
    “我近视……”程诺弱弱地说。
    “你不会戴眼镜？！”
    “可是影帝不戴眼镜啊……”
    “那你不会戴隐形？！”
    “戴是戴了……”程诺支吾。
    “那还看错房间号？！”导演继续吼。
    “但是跳舞的时候被人撞掉了……”
    “……”
    导演深吸了口气，情绪稍微平静了点。“你知道隔壁《风华录》的男二林深吧？”
    程诺点头。
    “要不是他花言巧语哄骗了温总，我们肯定能拉到这笔赞助。他的外形条件远远不如你，更不要说温总本来就是陈放的影迷，昨天你来了的话，他绝对不会得逞。”
    程诺虚心接受批评。
    “现在因为你的缘故，剧组说不定要欠一大笔债。”
    程诺竖起耳朵。他记得明明上回还只是经费紧张，怎么现在就变成要债台高筑了？？？
    导演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解释道：“为了剧情前期拍摄你和崔屹打网游的片段，剧组花高价邀请了电竞圈的两位大神。现在由于经费不足，必须要加班加点拍摄，你们务必在一周之内满级。”
    程诺：“……”
    程诺：“所以我们要打什么游戏？不会是《邪神3》吧？”
    导演甩来一个“不然呢”的眼神。
    程诺：“《邪神3》？一周满级？还要拍完满级前的剧情？？？”
    导演：“所以要请大神带你。”
    程诺心想，难道不就是因为请了大神才被迫要在一周内满级？
    程诺苦口婆心：“大神也是人，不能不吃饭不睡觉练级吧？”
    导演：“所以你还想吃饭睡觉的话，现在就可以去练级了。”
    8
    程诺走进录影棚的时候，崔屹和组里的其他演员正围在两台电脑前观战。
    顾辰希和秦浩双手在键盘上飞舞，两人的角色在擂台上打得难解难分。
    程诺的内心有点崩溃。
    所以运动员指的是这个？？？
    崔屹站在顾辰希身后，看到程诺进来，招了招手让他过去。
    “你看看大神这出神入化的技术，再看看你自己那狗屁不如的手速，”崔屹一连啧了十几声以示不满，“你何德何能让大神带你？！”
    程诺跟着啧了一声，“你能别用你那张史泰龙的脸做出这种少女娇嗔的表情吗？”
    崔屹：“……”
    程诺：“我怕我会忍不住手痒截图做表情包。”
    崔屹：“……”
    崔屹：“谁是史泰龙脸了！我的粉丝明明都说我像文森特·乔恩斯！那种俊美型的！”
    程诺耐心解释：“那是因为我像陈放，而文森特和陈放曾经是荧幕CP，就像你和我一样。”
    崔屹：“……”
    程诺：“当然这不是主要原因。”
    崔屹：“……主要原因是什么？”
    程诺：“主要原因是文森特面瘫。”
    崔屹：“……”
    程诺：“当然史泰龙也是面瘫。”
    崔屹：“……”
    9
    在《十字路口》小说里，两位主角玩的网游是作者虚构的，为了增强观众的代入感，同时吸引游戏粉，提高收视率，剧组决定将原著里的游戏改为目前风靡全球的大型网游《邪神3》，还斥巨资邀请了国内唯一获得过该游戏赛事大满贯的黑炎战队正副队长拍摄游戏中的镜头。
    为了贴近原著设定，程诺饰演的简晨在网游中的职业被改为了队长顾辰希的角色杀戮天使，崔屹饰演的穆远的职业则被改成了副队长秦浩的角色鬼手妖刀。根据原著剧情，简晨建号的时候穆远已经是满级高玩了，所以给崔屹的号是直接在淘宝上买的满级号，给程诺的却是一个如同白纸的空号。
    程诺特别想知道大神当初是花了多久满级的。
    “大概一周吧？”顾辰希想了想，歉然一笑，“抱歉，我当时在赶论文，具体记不太清了。”
    Excuse me？一边赶论文一边打《邪神3》还一周满级？且不说这个变态游戏250级才满级，220级以后的主线任务更是堪称地狱，而打怪的经验又是九牛一毛，十天半个月升不了级一怒弃坑的也大有人在好吗？
    迷弟崔屹感叹：“想不到大神居然还是个学霸。”
    程诺：“人比人……”
    一直被无视的秦浩：“我也是好吗？”
    秦浩有点受伤。明明都是电竞圈大神，明明都是学霸，为什么正副队长受到的崇拜差距就这么大？
    秦浩不服。他觉得这是因为平时大家只看到他是如何配合顾辰希的，而没看过他们单挑。他的实力其实是绝对不输于队长的。
    于是秦浩提出跟顾辰希再打一局。
    开打前凑到顾辰希耳边：“让我一把。”
    顾辰希：“好。”
    结果鬼手妖刀被杀戮天使吊打。
    崔屹和众演员们露出“我早已看穿一切”脸。
    秦浩生气：“我不是叫你让我？！”
    顾辰希：“我让了。”
    秦浩：“那我还输了？！”
    顾辰希无辜：“怪我咯？”
    程诺：“……”
    他觉得手有点痒。
    10
    为了赶进度，程诺在顾辰希的监督下开始练级。
    程诺硬着头皮登录了剧组给他买的号。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衣不蔽体的杀戮天使。
    头顶ID“嗜血狂袭”。
    身后的某人发出一声嗤笑。
    程诺无语回头。
    你笑就笑吧，别笑出声行吗？
    顾辰希咳嗽一声：“ID不错，挺符合角色特点的。”
    哪里符合角色特点了？剧情前期的简晨还是一个高冷学霸小白莲，跟这种中二病爆棚的名字根本就不搭边好吗？而且这个ID根本就是简晨不知道怎么取名所以在创建角色的时候随机出来的，要怎么符合角色特点？系统又不是作者后妈好吗？
    程诺笑了笑：“是吗？”
    顾辰希：“嗯，很完整地概括了杀戮天使的设定。”
    程诺：“……”
    见程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顾辰希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带着点询问的微笑。
    程诺听到自己的心跳重重砸了两下。
    如果不是脸上打着粉底，他觉得自己一定脸红了。
    毕竟谁面对着前一天还搂着吼了一晚上《王妃》的人，大概都淡定不了吧……
    一旁的导演不解风情地插话：“程诺，专心点，开始录了。”
    程诺不动声色地转回身。
    顾辰希却眼尖地发现他的耳尖有点红。
    这一段剧情就是简晨在新手村做任务，程诺点了录像，找到NPC接任务，很快升到了10级。一进任务副本，程诺就啊了一声。
    顾辰希问：“怎么了？”
    程诺：“出隐藏了。”
    顾辰希：“人品不错。”
    程诺特别想把这种人品留到手游里。
    程诺问：“要打吗？”
    顾辰希：“出了就打吧。”
    杀戮天使被BOSS秒杀。
    程诺：“这个怪要怎么打？”
    顾辰希：“你不会？”
    程诺摇头。
    顾辰希：“你先到旁边复活，我教你打。”
    杀戮天使走到一边复活，再次开怪。
    顾辰希：“Q，R，三击左键，右键，W，Q……”
    程诺：“……”
    杀戮天使再次被秒。
    程诺：“我不是这个意思……技能我还是知道的……”
    顾辰希：“……”
    顾辰希：“我来吧。”
    程诺连忙让出位置。顾辰希操作着嗜血狂袭走到旁边复活，引起崔屹等众迷弟围观赞叹“大神就是大神，连复活的姿势都这么清新脱俗”。
    程诺：“……”
    难道我复活的姿势就是妖艳贱货了？？？
    复活，开怪，反秒BOSS，一气呵成。众人还没看清楚，BOSS已经掉落出了稀有材料和一件橙装。
    众人惊叹不已。
    程诺决定，哪天有机会一定要让大神帮他抽一次卡。
    然而导演十分冷酷无情：“刚才那段剪掉。”
    众迷弟不明所以，立刻抗议：“为什么？”
    导演面无表情：“简晨一上来就狂拽酷炫吊炸天，还要穆远干嘛？这剧还怎么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