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代风华之代黎篇

第83章


 
她穿了件宝蓝色紧身旗袍,正红的掐牙包边,襟前衣袖皆是纱质,半透明下肌肤隐隐可视,萧佑城眼中的惊艳赞赏,她知道自己对了,可今晚的萧佑城有些不同,很不同。 
他没有将她特别介绍给什么人,只是邀她跳舞,也邀别的女人跳舞,对女伴温柔体贴又若即若离,俨然精于风月场的风流公子。场边休息时,他坐在她身边,接过她送来的红酒,突然俯身在她耳边道:“二楼左首第二个房间,洗了澡等我。”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旁边几位太太小姐听见了,看向她的目光交织成一道网,鄙夷又嫉妒。 
她含着笑娉婷起身,在他脸颊落下吻,明显感觉到他想避让,最后还是忍住了,她也不敢过份,只蜻蜓点水般一触而过。 
卧房很大,布置简约而华美,她真的洗了澡,洗完只裹一条浴巾,又重新化了妆,镜中女子鲜红的唇,雪白的长腿,无不引人遐想。 
拉开门闻到烟味,原来他已经来了,斜靠在窗边吸烟,昏暗的灯光下,脸色是冷漠的,藏蓝丝质衬衣虽显贵气痞雅,却掩不住军人挺拔刚毅的身姿。 
她大着胆子走过去,从身后轻轻抱住他,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她知道这无异于赌博,输了会怎样她不知道,可如果赢了......诱惑太大。 
“放开。”他的声音低而平静,可大概命令惯了,平白就有种威慑力,她一啰嗦收回了手臂,低头默默站在那里。 
他看她都未看,几步走到沙发旁坐下,熄了烟,又点上一支,“沈小姐有兴趣做笔交易吗?” 
“什么?”沈纤讶异抬头,赌局还没结束么? 
“我希望沈小姐能做我名义上的女朋友,条件随沈小姐开。” 
有狂喜有失落,到底还是理智精明的女人,脑中迅速盘算了一遍,“我有部戏想在明年初上映,可上海几大剧院都安排了叶蔓紫的新戏。”叶蔓紫也是时下当红的女明星,近来风头较她更甚,是沈纤心头的一根刺。 
萧佑城显然不耐烦这些事,“去找孙辅,他会解决。” 
沈纤想了想道:“以后少不得还要请少帅多帮忙。” 
萧佑城点头,“我可以保证沈小姐要的风光体面,也请沈小姐别忘了,”熄了烟起身,“这只是交易。” 
沈纤强扯了笑,“当然。” 
戴上少帅“女朋友”这顶桂冠,比她想象的还要风光,以前要她谄媚讨好的人,现在统统反过来讨好她,许多事情孙辅出面都不必,自有人帮她办了。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太美好,以至于半夜常常被噩梦惊醒,以为不过是幻境,其实她心中很清楚,这就是一场幻境,可她已经不愿意回到从前。 
新片首映的剧院,被众人仰望的感觉让她如同飘上云端,可偏偏遇上代黎。 
萧佑城的目光就那样定住,也不顾忌四周的目光,也不顾忌身边还有她。至少,她是他名义上的女朋友,至少,他不应该让她太难堪。 
铃响开场,她知道他根本没在看电影,而她自己也看不进去,明明已经猜到,还是压低了声音问:“少帅真正的女朋友,还是代小姐?” 
“她是我妻子。”声音温柔得能溢出水,简直听不出是他的,而她身子一僵,心中翻滚的不知是酸的是苦的是涩的,跌至谷底。 
很快他起身离开,招呼也没打,她敏锐的发现那边包厢里也少了一个人,偷偷藏了他的大衣,不一会侍从官果然来报,他已经离开了。 
手攥成拳,她微笑着坐在那里,看完了整场电影。 
第二日一早等在都督府外,过了新年,天依旧冷得厉害,裘皮大衣也抵不住透心的寒气,可她必须等,等一场最后的赌局。 
晨雾中那名女子走来,步伐快而利落,很难想象一名女子,连走路都走得这样帅气,蓝绿色短大衣,寒风中依然俏丽挺拔的身姿,像是寒梅,也像修竹。不得不承认,他们其实很相似,都骄傲,都坚毅,都执着,都倔强......可太过相似的两个人,未必适合在一起,  
 
 俗话说,下雪不冷化雪冷。大雪下了一夜,清早时将将放了晴,天气倒是极好的,只是冷的让人伸不出手,路上行人也比往日少了许多,平日里清冷僻静的百花胡同一带,此刻却是车如水马如龙,一派热闹繁华的景象,原来今日是萧夫人五十岁的寿辰。 
因近年来萧佑城四处征战,特别是将北军属地一路南扩,从前的“北萧南薛”,如今只剩下萧家一家,权势如日中天,天下再无能与之匹敌的力量。因此,尽管萧夫人一再吩咐寿宴从简,仍抵不住这门庭若市之势。 
外头已是这般热闹,里头自不必说,园子里花团锦簇,衣香鬓影,处处是喜气洋洋,后院的戏楼里更是布置得富丽堂皇,戏是一早就开了锣的,萧夫人素来爱听戏,也不过近午时才出现,隔了屏风珠帘在正席里坐着,左右仆从将那拜望之人挡去了十之八九。 
坐下没过多久,听下人报,说是薛小姐来了,萧夫人刚回头,却见一名女子撩帘而入,玫瑰紫的斜襟高领缎袄,系条浅色的百褶裙,一支玉钗绾了发,眉目如画,笑靥生春。萧夫人喜道:“我早说你做这样的打扮定是好看。”转身又对秦嬷嬷道:“你瞧瞧,是不是有从前宫里头格格的样儿。” 
秦嬷嬷笑道:“薛小姐模样儿生的好,气度也好,自然穿什么都好看,格格做得,我看皇后也做得。” 
薛飞瑶也只是微微含着笑,在萧夫人右边下首坐了,接过戏本子点了几出,也不过挑萧夫人喜欢的点,再就是陪萧夫人说了一会子话,午时过一刻,终于有人来禀,说少帅到了。 
说话间一名男子踏门而入,一身的戎装,肩上搭件深色大衣,后头还紧跟了六名荷枪侍从,戏楼里突然静下来,台上的丝竹声也变得遥远,只有沉沉军靴踏上楼梯的声音,众人明里暗里纷纷看过来,只见萧佑城走进正席,不紧不慢摘了皮手套交由左右,笑道:“母亲,我来晚了。” 
萧夫人哼了一声不去看他,却听薛飞瑶问:“外头又下雪了么?”萧佑城正脱了大衣,瞥见肩头有星点未融的冰花,于是“嗯”了一声。 
寿宴不刻就开了席,萧佑城陪着萧夫人吃了半顿饭,就叫男宾邀去喝酒去了。宴闭后,萧夫人打了一圈牌,因为中午喝了点酒,有些乏了回房去小睡,薛飞瑶也推说倦了,披了裘衣走进后院,廊中信步走着。 
走廊两边挂了许多绢底彩绘的宫灯,八角垂了金黄丝绦,里头通的却是电灯,因为下雪天阴,已经尽数亮了起来,橘红的暖意,透过绢纱软绵绵晕开。冷冽的风夹着雪星子吹来,也携着清雅花香,廊下簇簇摆满了花栽,这样的隆冬,亦是娇艳盛放,簇拥出富贵繁华之景。 
这般景象,是薛飞瑶见惯了的,虽说薛家现在败了,于她也无甚留恋,什么格格皇后,更不是她想要的,她所图,不过只是一个他。 
走廊的尽头便是戏楼,她不觉走的近了,门口小婢见了她,赶紧挑起了门帘子,薛飞瑶微一怔,也就顺势走了进去。 
戏楼里竟是意外的安静,只戏台上铿锵婉转的唱音,薛飞瑶抬了头,果然看见正席中,萧佑城独自坐在那里。 
这些年,他手中的军权重了,身上的戾气也越发重了,整日沉着脸,极少能见他欢笑的样子,发起脾气来,萧夫人也是拿不住,外人自是怕的厉害,这样喜庆的场合,因为有他在,便也严肃凝重起来。 
薛飞瑶慢慢上了楼梯,珠帘外即能闻到极重的酒气,悄声吩咐小婢去拿醒酒茶,隔了一个位置,在他身边坐下。 
台上演的是一出《风华绝》,刀马旦扮相的敬瑞皇后,猎场上赢了她日后的丈夫,景合帝夏侯弃。旦角的扮相唱腔都很漂亮,只是英气稍稍欠了些,少了几分飒爽的味道。 
小婢端了醒酒茶进来,薛飞瑶亲自接过,放在了萧佑城手边,“喝了醒醒酒吧。” 
他待她虽然不算亲厚,客气礼貌总是有的,此刻却不见一丝反应,连声谢谢都没有,维持倚靠在椅背的坐姿,一动也不动,眯了通红的眸,去看台上的戏,仿佛太专心,也仿佛思绪远飘,只通过台上那人,去看另一个人。 
薛飞瑶于是也转头去看戏,却不知要等到何时,这出戏的女主角,才肯换一换。 
晚宴时不见了萧佑城,萧夫人问起,说是喝多了酒,下午就回去休息了,萧夫人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敢情这里倒不是他的家了?非得巴巴赶回去?这么冷的天,怕是连口热饭都吃不上。” 
底下众人屏着气噤着声,一顿饭静静吃完,萧夫人到底还是不放心,命厨房备了饭菜,对薛飞瑶道:“你跑一趟,替我去瞧瞧他。” 
飘着雪的夜晚是极冷的,薛飞瑶穿上件黑色的狐裘大衣,又密密缠了条白色羊毛围巾,方才出门。司机将车子开至南郊,这里她是第一次来,远远就看见屋里亮着灯,漆黑寒冷的夜晚,特别有种家的温馨暖意。 
她提了食盒下了车,竟发现门是虚掩的,轻轻推开......客厅里米白色的沙发,叫一旁的立式台灯照着,泛出暖暖橙意,他闭了眼坐在沙发里,侧面有灯光投下的阴影,隐隐瞧得不清。 
“你回来了。”他低柔了声音说出这句话,仍旧闭着眼。她一惊,生生收回将要迈出的步子,惊惘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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