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之悲剧

第32章


只可能是黑特太太。这就是我要证明的,两位先生:凶手从来就没有打算要毒死露易莎·卡比安,他一向的意图就只是要谋杀埃米莉·黑特。”
演员先生伸长了腿去烤他的脚趾头,“我喉咙痛了!退休以后缺乏锻炼……听我说,如果你们想一想我提出的一些基本事项的相互关系,你们就会了解,这整个推理过程既清晰又有力。第一,通常障眼法、伪装或假动作是遮掩真实目的的烟幕。第二,毒死露易莎的阴谋,如刚才所示,是一个障眼法。第三,在此障眼法下,罪犯刻意带进一把武器。第四,在该情况下,黑特太太是此种刻意带入的武器唯一真正的,或者说谋杀的对象。”
一片沉默中,检察官和萨姆巡官既钦佩又心乱地互望一眼。布鲁诺的表情更是微妙,在他敏锐的面容背后,有某种强烈的挣扎,他瞧一眼萨姆,然后就把眼光落在地板上,顽固地凝视地面良久。
巡官比较心平气和,“听起来确实很对,雷恩先生,虽然我很不愿意承认,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这使整个调查大为改观,现在我们得留神不一样的动机——不是谋害卡比安那个女人,而是谋害黑特太太的动机!”
雷恩点头,他脸上既无满意也无胜利的表情。虽然他的推论完整无暇,他却好像被某个突然滋长的心魔所困扰。此刻他脸上一片阴霾,滔滔演说的光彩逐渐消退,而且他柔软的眉毛下的目光尽盯着检察官布鲁诺。
巡官完全没有注意这些枝节,他的脑袋太忙了,“对付老太太的动机,这么一来……妈的,他们所有的人都有理由敲死老乌鸦。……这样你怎么推论下去?没有结论。依此看,每个人也都有理由杀害露易莎——若不是为了钱,也是为了个人的仇恨……等我们晓得芭芭拉·黑特要怎么处理露易莎以后,也许可以找到一个方向。”
“啊——是,是,”雷恩喃喃地说,“对不起,巡官。虽然我的眼睛看着你,我的脑筋却不是很专注……一个更急迫的问题,遗嘱已经公开,立遗嘱人已经死亡,现在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如果一死,他们所有人都可以得利,原先毒害露易莎的假戏很有可能真作。”
萨姆坐直起来,一脸惊异。“我的天,我怎么都没想到!而且还有一件事。”他大吼,“我们没有办法知道谁是谁。如果露易莎被杀,杀她的人未必就是杀她母亲的同一个人。任何一个与第一次下毒或第二次下毒兼谋杀毫无关联的人,现在都处于谋取露易莎性命的有利位置,因为他或她知道,警方可能认定那是原先的下毒者和杀手所为。真是一团混乱!”
“嗯,我同意,巡官。我们不仅日夜都要保护卡比安小姐,而且要随时监视黑特家里每一个人,还有实验室里的毒药应该马上撤干净。”
“你认为如此吗?”萨姆狡猾地说,“我一点也不以为然。哦,我们会看守实验室,那没问题,但是毒药要留在里面,不管还剩下些什么——也许有人会溜进来偷一罐也说不定!”
布鲁诺检察官抬起眼来看哲瑞·雷恩先生。雷恩的眸子里闪现一丝光芒,他更加弓身缩进椅子,所有的肌肉都紧张起来,仿佛预备要迎接打击。
布鲁诺露出恶作剧的胜利表情。“哎!”他说,“我把事情想过一遍了,雷恩先生。”
“那你的结论——?”雷恩不动声色地问。
布鲁诺咧嘴一笑。“我不愿打乱你那美妙的分析,可是恐怕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在整个推理过程中,你都假定下毒的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雷恩的神情缓和下来,他放松地叹了一口气。“但是,我们以前曾经讨论过,下毒的和杀人的是两个人,不是一个,他们在案发当晚不同的时间分开行事……”
“是,是。”
“确实,”布鲁诺挥一下手继续说,“假若存在一个全然无关的杀人者,那么下毒者的动机就没有得到解释。可是如果他的动机只是要恐吓那个又聋又哑又瞎的女人,要用这些虚张声势的手段把她吓出房子呢?那么有好几个人也许不至于杀人,却具有这样的动机。所以,我说你没有考虑到有两个分开的罪犯的可能性,在这个理论之下,杀黑特太太的人和下毒的人一点关联也没有!”
“除了那晚,”萨姆补充道,他一副对布鲁诺的洞察力颇为惊讶的表情,“还有两个月前的一次。喂,一针戳被你的分析啦,雷恩先生!”
雷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闷笑了几声,把两个客人吓了一跳。“怎么,布鲁诺先生,”他说,“我以为事实非常明显。”
“明显?”两人同时惊呼。
“当然啦。不是吗?”
“不是什么?”
“哦,好吧,”雷恩又笑了起来,“显然我的错误在于忘了说明一件我一直以为是非常明显的事。像你这样有个复杂曲折的法律脑袋的人,布鲁诺先生,才会提出这种问题,让我一下觉得,呃,很有在最后一分钟翻案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我想听你解释。”布鲁诺镇定地说。
“你就会听到。”雷恩静下心来瞪着炉火,“所以,你要知道为什么我假定下毒的和杀人的是同一个人……答案是:我没有假定,我知道,我可以提供数理一般严密的证明。”
“不必到那种地步。”萨姆巡官说。
“只要有理我一定信服。”检察官说。
“或许,就像‘女人眼中,无可抗拒的泪水’,”雷恩微笑着说,“我的推理会太具有说服力……也许可以先这么说,大半的早已写在卧室的地板上。”
“卧室的地板?”萨姆复念一次。“显示,是一个人,不是——”
“啊,巡官!你怎么这么缺乏观察力,真叫我意外。你同意,不是吗,如果有两个人涉案,不是一个,那么当然他们一定会在不同的时间进来——因为显然他们有不同的目的,一个是要在针对露易莎的梨子下毒,另一个是要谋杀黑特太太?”
两个人都点头。
“很好。那么,他们是依什么次序进入房间?”
萨姆和布鲁诺面面相觑。布鲁诺耸耸肩,“我不知道你怎么有办法确切地指出。”
雷恩摇摇头,“想法首尾不一致哪,布鲁诺先生。要把毒梨子放在我们发现的床头桌上,下毒的人必须站在两张床的中间,这点毋庸置疑。至于谋杀黑特太太,如谢林医生所指出,凶手必然站在两张床的中间,因此,这两个人,如果是两个人,走过同一段地毯——即两张床中间的地毯。然而在那一段地毯的粉末上,只有一组脚印——当然,我们不算露易莎·卡比安的,因为,如果她的证词不被接受的话,那我们也最好现在就放弃了。
“现在,如果第一个偷袭者弄翻了滑石粉,那就应该有两组脚印:第一组是第一名偷袭者在打翻滑石粉以后留下的,第二组是第一个人离开以后,第二名偷袭者进入房间时不慎留下的。但是那里只有一组脚印。这表示,很明显,滑石粉一定是第二位而不是第一位访客弄翻的,这说明有一位访客,而且必须是第一位,根本没有留下脚印。这是基本推理。
“那么依逻辑推演,我们的问题,就是要找出来我们所发现的脚印到底是谁的——也就是,谁是第二名访客。粉末上的脚印是由我们发现的那只鞋子所造成。右脚那只鞋子的尖上有印渍,依法医说明,那是二氯化汞,和注射在梨子里以及注射器里发现的毒药相同。那么,很显然,在粉末上留下脚印的访客——第二名访客——是下毒的人。这表示打翻粉盒踩到爽身粉的二号访客,是下毒者;由于前提是有两个人涉案,所以一号访客是杀人者。到此为止你们都听懂了?”
他们点头。
“现在,杀人者,或者说一号访客,所使用的武器曼陀林琴,提供我们关于第一名访客什么样的消息?它告诉我们:是曼陀林琴把床头桌上的粉盒打翻的。怎么说呢?粉盒盖上的血线,只可能是因为和曼陀林琴沾血的琴弦接触所造成。桌上粉盒被打翻之前摆放的位置后面,有一个由锐器造成的凹痕。这个凹痕,根据它的位置和性质,我们结论是由曼陀林琴的琴沿击到桌上所致:而曼陀林琴的下端琴沿有一个损伤和桌面的凹痕相符,更进一步证实此点。所以说,曼陀林琴打到桌面那个特定的位置,琴弦碰到粉盒盖,而且把粉盒从桌上拖翻下来。
“曼陀林琴不可能自己挥动,它是用来打老太太头的工具。所以造成粉盒落地的那一击,必定就是在桌边打击黑特太太头部顺带造成的结果。这实在是重复说明,在检查犯罪现场的时候,我们就已经毫无疑问地建立以上观点。”
雷恩倾身向前,挥动着食指,“好,此前我们证明,是下毒的人——二号客——碰翻了粉盒。然而现在看起来,却是杀人的一号客弄翻了粉盒。无可救药的冲突!”演员先生微笑,“另一种说明的方式如下:我们发现曼陀林琴躺在一层粉堆上面。那表示曼陀林琴掉下去的时候,地上已经有粉末存在。而由于第一个分析证明,是下毒者打翻粉盒,那表示杀人者一定是第二个进来。但是如果他是第二个进来的,由于只有下毒者的脚印留下来,那么到底他的脚印哪里去了?
“所以,如果没有杀人者的脚印,那么粉盒打翻以后就不会有两个人在那里;换句话说,杀人者是另一个人这件事并不存在。那就是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假定’,如你所说,下毒者和杀人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
豆豆小说阅读网
米里安医生办公室
6月9日,星期四,上午11时30分
二十分钟以后,一辆车在第五大道和第六大道间的十一街上一座古老的三层楼沙岩屋宅前停下——那是离华盛顿广场仅几条街、一个安静高级的老社区。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