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时计馆

第46章


罪犯是为了处理底片才杀死他的,但是那上边到底拍摄了什么呢?
突然,一个解释浮现在脑中。内海可能在无意之中拍摄了一个人,那是个不应走进旧馆的人。很可能就在第一天夜里,他拍摄大家谈笑的场面时,正巧把一个悄悄窥视大厅的人也拍了进去。不,或者实际并不一定拍上了,主要是那个人感到了闪光灯的光亮。他觉得自已可能被拍上。如果是这样,动机也就成立了。
如果这个推测正确,——那罪犯就
正在这时,从开着门的寝室里,突然一个黑影跳出来,那人把手举到头顶上。瓜生眼角的余光看见了那个黑影,他大惊失色,放下照片,站起身来,刹那间,瓜生瞪大双眼,不知所措。
那黑色的“灵袍”头上蒙着布,脸上戴着青白色的假面具。
瓜生心里明白,这就是罪犯。他举起自己麻痹的手想祗抗已经迫近的袭击。但是,由於药力作用,他的动作十分迟缓,一个拨火棍似的铁器已经更快地落下来,一下砸在瓜生头上。他甚至喊不出一声“救命”,便推翻椅子,跪倒在地板上。这沉重的一击几乎使他失去视觉,顺着额头流下来温乎乎的液体。他意识到这是血。他用尽力气举起双手防备再次的袭击。
杀人者的再一次重击,打在了前头部。与此同时,外面走廊上的挂钟齐鸣,敲响了凌晨一点钟。钟声压过了音乐盒内持续放出的“结婚进行曲”。 江南好不容易才把小早川扶起来,又好歹把他安顿到椅子上。一面哄着他,不让他再反抗,一面把扎在他手和脚上的玻璃片拔出来。小早川不断嘟嚷:“钟的声音真讨厌,不让我睡觉。”“我不想死。”“放我出去!”“不是我杀的。”说着说着又要发作。江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按住。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於安静下来,疲惫地伏在桌子上。江南这才留下上司,走出大厅。四周响起“一点”的报时钟声,似乎在催促他。他迅速朝瓜生去的“钟摆轩”走去。
鹿谷……,在长长的走廊上,江南一边跑一边想起鹿谷来。心中不断呼唤他的名字。
鹿谷,鹿谷……
他深切感到,要是鹿谷在这里该多好。虽然说不清他能帮上多大的忙,但他觉得在鹿谷面前,即使处在如此紧张的情况下,也可以推心置腹地商量对策。在三年前的那次事件中,他俩一起东奔西跑,那段回忆好像是发生在幼年时代一样,既遥远又令人怀念。
他跑到“钟摆轩”,打开门,一跨进去,立刻惊叫起来,“瓜生君!”
在屋子中央偏左处的书桌前面躺着满脸是血的瓜生民佐男。
“瓜生君!”也许江南此时应当想到,杀害瓜生的罪犯还潜伏在附近,必须警惕。但是,事情来得太快。江南不顾一切地跑到瓜生身旁,跪在了他那裂开口子的脑袋旁边。
“瓜生!喂——”没了反应。闭着的眼睛,半开的嘴唇,都没有一丝的微动。
他把耳朵贴到瓜生的嘴边,呼吸已经停止。摸摸脉搏,体温还和活人一样,却完全没有心脏的跳动。
“——多么残忍!”
尸体旁边躺着椅子,江南把手放在座位上,仍有体温的感觉。可能他死前一直坐在这个椅子上吧。
他眼睛转向桌上。红色的天鹅绒小盒子开着,这大概就是那个音乐盒,但并没有声音。好像发条已经扭断。
江南起身去看那盒子,好奇怪呀,里面依旧放着银的头饰与胸针,却不见了那张照片。
这是为什么?这意味着什么?
他立即发现:仰面朝天躺着的瓜生,右手正紧握着那张照片。江南重又俯下身去,略略踌躇之后,他掰开了那尚未僵硬的手抬,拿出那张已经折弯的相片。
他猜想,瓜生是坐在椅子上打开盒子,正在看照片的时候,遭到袭击的。可是……
看来瓜生头部的伤不是来自身后,是从正面打的。在看见罪犯冲过来的一刹那,瓜生一定作了抵抗。在那种时刻却紧紧握住这张照片,显然有点奇怪。
想到此,江南一愣,他吸了口气。很可能是瓜生在遭到罪犯袭击之后,断气之前,有意识地拼命抓住这张照片的。他是要表示一种想法。这不就是推理小说中常说的“留下临终告诫”吗?
江南又看起照片来。坐轮椅的永遠身旁站着由季弥,照片的背景是这个大厅。照片上只有美丽的姐弟二人。到底瓜生要通过照片暗示什么呢?他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一个十分简单的答案,正要出现在他睡魔纠缠的混沌不清的头脑时,突然,他的脖后受到了猛烈一击。不知何时悄悄溜到身后的杀人者,使用杀害瓜生的同样凶器,又打倒了江南。他来不及回过头去看一下,只发出一声短暂的呻吟,便倒在了地板上。正好和瓜生并成一排。这一摔,口袋中那个倒三角形的怀表也从灵袍中跳了出来,滚到地板上。
他听见暴风雨中混着一个人的叹息声,接着失去了知觉。这也许是幸运吧。
凌晨两点半的钟声,使小早川茂郎清醒过来。
由于知觉恢复正常,他感到周身疼痛难忍,这都是玻璃片扎破的伤口,沾满全身的半乾的血迹也同样十分难受。
他坐在椅子向四周环规一下,地上扔着躺倒的装饰柜,破碎的玻璃,还有砸毁的钟表。
“我到底干什么啦?”这个自问,实际只是自我掩饰而已。
虽说失去理智,但并不是完全的发疯,也不是大醉得失去知觉,并没有歇斯底里发作得失去人格。自已在这里干了些什么,虽然有些模糊之感,但在内心深处仍有记忆。他明白,以理智的目光来看,自己的行为非常愚蠢,应当羞愧。
他不愿积极承认自己做出的丑态,所以在稍稍恢复平静之后,他故意自我掩饰,反覆自问:“我干什麽啦?”他感到十分空虚,紧紧地抱住了头。
在四周的钟表报出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在那些钟表发出的奸笑声的漩涡之中,我失去了勉强保持住的理智。於是,自己……。
现在,大厅中除自己以外,谁也不在,既没有说话声,也不见人影。
“江南——”小早川叫起部下的名宇。
“江南——瓜生——”
没有人回答,听到的只有敲打屋顶的雨声,怒吼的风声和那些幸存的钟表发出的窃窃私语。
“江南——瓜生——”又叫了一遍,他才忽然想起来——噢,他们去寻找跑出去的小梢了。
“我也去追他们吗?”这个念头刚一闪过,他马上又摇了摇头。那么黑的长廊,一个人过去,他可没有这种勇气。
过一会儿他们会回来的。在这里老实等着吧。要不然,还是把自已关进屋子去吧。
小早川叹息着,又深深吸了口气。然后仰起头来。半球形的天花板上,排列着天窗,就像一个钟表盘一样。十二块厚厚的有色玻璃,包围着漆黑的夜色。
他突然想到能不能从那些圆窗出去呢?
要设法从那里出去!
这是刚开始讨论逃跑计划时,大家已否定的方案。因为每个窗子的直径只有二十公分左右,就是五、六岁的孩子也很难钻出去。但是——
就没了办法吗?
小早川就像即将淹死的人抓住一根稻草一样,继续盯着那漆黑的窗子。
总之,应当先打破窗户。那样,旁边的灰泥就会脱落下来。只要一点点地扩大口子,就能勉强把头伸出去呼救了。
“对,只有这一个出路了。”可是,即使能够那样呼救,声音能否传到外人的耳中呢?时间这么晚,外面下着暴风雨,成功的希望,几乎是零。——不过,现在的小旱川已顾不得冷静思考这些,“总之,要先打破窗子!”
从某种意义上讲,他现在的心理活动和刚才在大厅砸毁钟表时的情况完全一样。
小早川从椅子上站起身来,重新穿上丢到一边的拖鞋。他想起储藏室内有个长柄的拖把,用它肯定能够达到目的。
他急忙从小梢寝室的隔壁那间储藏室拿来拖把,爬上桌子。拿着拖把柄手,可以不费力地够到天窗。他双手紧握住柄手的一头,用另一头对准上面的一块玻璃,猛力一捅。第一次没捅上玻璃,只掀起一块边上的水泥。第二次还是不成。可能身上还有酒精作祟吧,脚跟不稳,目标老对对不准。
第三次,好不容易打中了玻璃。“叭”地一声,手上震了一下,深绿色的玻璃出现了裂痕。
他擦擦头上的汗,重新握紧拖把,继续捅下去。
又不知捅了几卜,终于一下子使玻璃片哗哗啦啦掉下来,他不由得闭上眼睛急忙向旁边躲闪。这一下可坏了,刹那间脚已离开桌边,咕咚一声,横躺着掉在地板上。
有几秒钟,小早川好像失去了知觉。睁开眼时,头部和肩头感到剧烈疼痛。可能自己咬破了舌头,他尝到一股铁腥的血味。小早川喘着气,使劲要站起身来。
伸出去的左手按在一件软绵绵的东西上。扭过头一看,渡边的尸体就在睑旁。盖着的毛毯已被掀掉,被打破的头颅露在外边,白色的鼓出来的眼睛,充满怨恨地瞪着自己。可能尸体已开始腐烂,散发出一股奇特的臭味。
小早川慌忙抽回手来,他连滚带爬离开尸体。一阵恶心,带着酒气的胃液冲上口中,他受不住,重又爬伏在地板上。
一阵翻肠倒肚地呕吐之后,小早川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啊?”突然,就在他刚刚掉下来的桌子下边,他看到一个从未见过的束西。他一下呆了。
“这是什麽?”那桌子是圆形的,上面有个钟盘,小早川钻到桌下趴着去看,他想这可能是钟的机械部分。中央是四方形的盒子,盒子的侧面贴着黑色的小东西。这是什麽呢?
他伸手去摸,想弄清究竟。正在这时,露在桌子外边的腰部遭到猛烈的一击,一直震到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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