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尼丘奇谈

第25章


  一张卡片是“乆”。
  一张卡片是“Θ”。
  一张卡片是“虫虫”。
  “五山送火”是个城市的夏季风情诗,也是全国有名的节庆活动,用火写在五座山坡上的文字或图案,现在以红色墨水写在白色卡片上。
  “还有一张卡片,不过,这一张卡片是空白的,上面什么也没有写。”护士凑齐了六张卡片,如此说明着。
  “那么,”她环顾着观众,接着说:“有哪位观众愿意上台帮忙吗?”
  又说:“哪一位都可以,小朋友也没有关系。”
  “我。”
  声音来自后面的观众席,是很有精神的男孩子声音。
  “很好,那么就是你了。”护士指着声音的方向,说:“请到这边来。”
  走上舞台的是一名大概读小学四年级的男孩,对现代的孩子来说,这个季节穿短裤是有点稀奇的。
  “叫什么名字?”护士问。
  “我是石仓。”男孩很爽快地回答。
  “嗯,石仓君,是姓氏吧?下面的名字呢?”
  “宽太。”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周围。
  脑神经科的石仓(一)医生坐在我的斜后方,消化科的石仓(二)医生隔着几个位置,坐在他的附近。分辨他们的方法除了胸前的名牌外,只有靠眼罩的左右位置了。
  我悄悄地观察他们两个人的样子,觉得现在在舞台上的男孩似乎并不是他们家族的人。
  该不会——我试着想像,姑且做了以下的解释:
  该不会这附近也像九州猫目岛的“咲谷”一样,姓“石仓”的人特别多吧!或许就是这样,所以……
  “那么,宽太君。”
  我的视线回到舞台上,主持节目的护士以会长的代理人身份,继续进行着表演。
  “请你心里默默地想着这六张卡片中的某一张,可以吗?哪一张都可以,随你喜欢。好了吗?想好了吗?”
  “——好了。”
  “把那一张卡片上的文字或图案记在心里,不可以告诉别人那是什么文字或图案,然后,在这里——”
  护士从桌子上拿起一块八开纸大小的白板,把白板交给那个男孩。
  “请你悄悄地在这块白板上,写下你心里想的那个文字或图案,用这枝红色的笔写。”
  “好。”
  男孩石仓收下白板和尖头万能笔,按照护士的指示,写下了“那个”,没有人看得到他到底写了什么。
  “现在,请你把白板盖在地板上——好了,谢谢。”
  接着咲谷看看坐在轮椅上的会长一眼,才继续说:“宽太君,现在请你站在那边——那个黑色墙壁的前面。”
  她说的那边,是指观众面对的舞台左侧,那里有一块约一张榻榻米大、像隔间用的黑色屏风。男孩带着提心吊胆的神色,走到黑色墙壁的前面。
  “请你背贴着墙壁。”护士干净俐落地继续下达指示。
  “然后两手向两边张开,好,握紧凸出的部分,脚稍微张开。对,就是那样,现在,请直视前方——很好,OK了。”
  护士走到男孩身边,从外套口袋里拿出黑色眼罩,遮住少年的眼睛。接着,她把刚才的六张卡片一张一张地贴在“墙壁”上的各个地方。靠近男孩左右手的地方贴了两张卡片。靠近男孩左右脚的地方也贴了两张卡片。剩下的两张贴在男孩脸的左右两边,非常靠近耳朵的地方——
  “现在请你不要动,稍微忍耐一下,在我说‘好’以前,千万不可以动,明白了吗?”
  “——唔,明白。”男孩如此回答,但是他的声音已经不像刚才那么有精神了,或许此时他已经预感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了。
  “好,准备好了。”
  穿着黑色衣服的护士面对观众席如此宣布后,走回到坐在轮椅上的老人身边。
  “会长医生,麻烦您了。”
  5
  叩,像机器人的动作般,老人点了点头,然后慢慢移动到舞台的左手边,轮椅的马达声和从神社那边传来的鼓声重叠在一起,增添了现场的紧张气氛。
  ……要做什么呢?
  我非常感兴趣地看着,但是我同时也感受到一种可疑、不平静的气氛,我屏息看着舞台上的举动。
  从现在开始,那里到底会发生什么事呢?
  “猜送火”的意思,就是老人要表演猜中男孩心里想的文字或图案吧!但是从眼前的情况看来……
  轮椅停止不动了。
  背贴着“墙壁”的男孩和戴着圆形墨镜的老人之间,相距大约是三公尺,他们面对面地站在舞台上,主持兼表演助手的护士,已经退到一旁了。
  “会长医生,麻烦您了。”
  护士重复说着和刚才一样的台词。
  叩,老人又是点了一个头,然后缓缓地打开背心,他从背心下面——我想像他背心下面的腹部上,应该卷着缠腰的腰巾——抽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
  我吓得瞪大了眼睛。
  那不是玩投镖游戏用的飞镖吗?那是要……
  叽叽。这时我听到了像没有润滑油的机器发出的咯吱声——我觉得是那样。而且,我还注意到那声音来自老人咧开的嘴巴。
  手指拿着飞镖的老人右手,慢慢地举高到肩膀的高度。
  观众席发出了嘈杂的声音,现在任何人都很明白的看出老人要做什么事了。
  “啊、啊……”
  我注意到了,这是石仓医生的声音。
  “啊、啊……啊呀……”
  是脑神经科的石仓(一)还是石仓(二)呢?或者是两个都有?
  叽叽叽。舞台上的老人又发出很奇怪、像机器一样的声音。
  下一瞬间,飞镖从老人的右手飞出去了。
  坐在我斜后方的石仓医生(们)像失控了一样,发出:“啊呀——!”的惨叫声。
  毫无疑问的,那是极端害怕时才会发出来的声音——我觉得是那样。
  飞镖射入墙壁时,也发出了沉重的声音。
  再看,飞镖命中贴在男孩脸的左侧卡片上——几乎是掠过耳朵般地射入卡片,那张卡片是六张卡片中,什么文字或图案也没有的空白卡片。
  好像拍子慢了一样,男孩突然发出了小小的惊呼声,虽然眼睛被蒙起来了,但是他应该感觉到什么奇怪的情况吧!
  “是成功的吧?”坐在我斜后方的一个石仓医生说。
  “啊……幸好成功了。”另外一个石仓医生说。
  我听到了他们放心下来的轻叹声。
  可是,他们才刚放下心——
  舞台上的老人再度发出奇怪的声音,第二支、第三支飞镖又朝着男孩飞过去了。
  咿呀!男孩这次惨叫出声了。
  两支飞镖和第一支飞镖一样,都以同一张卡片为目标,但是,这次两支镖中的一支,贯穿了少年的右耳。
  主持兼表演助手的黑衣护士连忙跑到男孩身边,她立刻拔起三支飞镖,转身面向发出嘈杂声音的观众,说:“请各位不要担心,这只是魔术表演。”她十分镇定地说着。
  “请各位不必担心,这里是医院。”
  蒙住男孩眼睛的眼罩被拿下来了,男孩按着染血的右耳,放声大哭。
  护士弯腰蹲下,双手放在男孩的肩膀上,说:“好了,宽太君,已经没事了,已经结束了。”她柔声安抚着男孩。
  不久,两个穿黑色衣服的男人从舞台左侧出来,抱起哭个不停的男孩,从舞台上消失了,一名看似男孩监护人的中年女性立刻从观众席里站起来,追了上去。
  “好了,各位嘉宾,我们回归到主题吧!”
  护士拿着麦克风,等观众席的嘈杂声安静下来后,才又接着说:“首先,请看这个。”
  她一边说,一边展示被飞镖射中的卡片,原本上面什么也没有的空白卡片上,现在附着着红色的斑点,那应该是从男孩的耳朵飞溅出来的血迹。再仔细看,血迹好像在描绘什么……
  “现在,我们来看看刚才的那块白板。”
  于是,她拿起覆盖在地面上的白板,翻过来给观众看。白板上面——不是“人”,也不是“永”、“火”、“虫虫”或“Θ”,以红色的笔描绘在白板上的,是我以前从未见过的——说不上是文字或图案,而是怎么说都觉得奇怪的纹样。
  那个男孩到底想写什么呢?第六张原本是空白的卡片上,有着奇怪的纹样,这代表什么意思?
  “请比较这两者。”护士把卡片和白板排在一起地说。
  “怎么样?是一样的吧?”
  哗啊啊——!会场里响起异样的喊叫声。我在这样的喊叫声中,陷入了非常奇怪的气氛里。
  啊……这是什么呀?好像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感觉。
  努力的想了一会儿后,好不容易想到了。
  那不是今天夏末的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吗?八月十六日,送火的晚上发生的事。难得一见的第六山送火开始点燃的那个时候,那时……
  咚咚唔!
  鼓声突然大作,是我太神经质了吗?应该离这里有相当距离的神社鼓声,听起来却好像就在附近。
  “怎么了?”坐在我旁边的妻子歪着头问:“觉得不舒服吗?”
  “啊,没事,我没事。”
  在我回答妻子的时候,传入耳中的鼓声突然隆隆地乱响起来,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声音竟然变形成黑漆漆的大蛇,大蛇好像随时会从这个大房间的某处出现……我的意识逐渐模糊了。
  啊,晕眩又……
  6
  “今年‘奇术之夜’的第三个节目,马上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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