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角馆杀人预告

第34章


『他们启程到岛上那天,我接到了这样东西。守须那边——也收到一封……』
『信?中村青司寄的?』
『嗯。』
『你们也接到了?』组长接过江南递来的信,看着里面的内容。
『被害人家里,-包括松浦——全都接到同样的东西。』
『这和岛上命案没有关系吗?』
『很难说。不过,先把它当成一种恶作剧此较正确。无论如何,寄信人总是个死人。』岛田组长露出一口黄牙,苦笑着。
受须附和似的放松嘴角,另一方面,却悄然跌入回忆之中……。
2
原本——千织的父亲是中村青司这件事,是她亲口说的。她还说,青司在S区一个叫角岛的小岛上,过着独特的隐居生活。失去千织半年多以来,始终沈溺在悲痛舆愤恨中,天天病人似的凄惨度日。直到去年秋天,得知她住在角岛的双亲惨死后,内心更加不安。不过当时并未想到,那次事件居然会以此种形态助他解决心中的激愤。
日复一日,他经常思忖着以某种形态,让害死千织的那六名男女了解自己的罪恶。他的痛苦并非大声谴责一句——千织是你们害死的,就可以了事。生命中无法取代的珍宝已经被夺走,而且是被他们夺走的。
满心期盼的,除了复仇再无他物。自从知道伯父巽昌章买下十角馆后,这种想法在明确的意志下,开始凝结为使用杀人手段的形态。
千织的出生地角岛蓝屋,那儿曾经发生她父母的惨剧——那六名罪人居然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兴高采烈地渡海登岛……。这幅画面刺激着他,使他有股冲动想以某种鲜艳的色彩,将他们完全抹煞掉,修正画面。
起初,他打算在角岛杀了六人后自杀。但是这么一来,自己也会埋没在罪人的行列中。自己该做的是审判,以复仇为名的审判。
一再思考后,终于拟定计画。让六人命丧角岛,自己全身而退的计划……。
于是,当三月初确知猎物即将跃入陷阱时,放出了开启序幕的第一箭。
『我伯父买下了十角馆,如果想去,我可以向他说一声,怎么样?』
不出所料,他们轻易地上钩了。
谈妥事宜后,他主动着手准备。并且研究六人的情况和气象台长期预报,然后检讨最适合的日期。
按照计画,必须是天气晴朗及波浪平稳的日子。所幸,三月下旬不至有恶劣的气候。但是完全依靠天气预报,是项危险的赌注,万一下手那几天条件十分恶劣,也只好罢手不干。
就这样,决定由三月二十六日起一周的日程。
准备好寝具、食品,以及其它种种必需品,可以启程了。租来的寝具是六人份,这当然有原因。总之,为了让同行者认为自己也一起去,同时使其它人相信自己不去,只有六个人到角岛旅行,非细心部署不可。
假藉中村青司的名义制妥九封信,目的有二。
其一,当然是『控告』。向人控诉中村千织这个女孩,死于他们的手中。其二,藉『死者的来信』这种极富魅力的饵,推动江南孝明展开行动。
至于以青司名义寄给中村红次郎的信,纯粹是针对江南可能采取的调查路线,所设的一种布局。他很了解江南的个性,早巳预料接信后到处调查的结果,还会来找自己商量。此外,倘若必须主动连络江南时,怪信的流传是种绝佳的借口。
九封信一律以大学研究室开放给学生使用的文字处理机印成,又到超级市场买来材料,做好两组塑胶板。
三月二十五日星期二——出发的前一天,先在O市寄出九封信,再到S区诸事先雇好的渔船把行李运到岛上。然后回S区谎称要到国东,借用伯父家的车。车后座行李箱布妥装有引擎的橡皮艇、压缩空气筒、燃料用罐装汽油等物。
橡皮艇是伯父钓鱼时所用,平常放在车库的储藏室。伯父只在夏秋之际的钓鱼季节才用得上,现在暗中借用一下不必担心被发觉。
丁崎后面一带,即使白天也罕有路人。把小艇和空气筒藏在海岸附近的草丛,适当地消磨时间后再去还车。按照预定计画,告诉伯父今夜返回O市,明天又要去国东。事实上,虽然回到O市,入夜后使骑摩托车再赴丁崎。
从O市到丁崎,白天约需一个半钟头车程。但是晚上骑二百五十CC摩托车飞驰,一个钟头便足足有余。若是越野车,只要小心驾驶,也可骑入马路以外的荒地或草丛。把车放倒在海岸的杂树林裹,上面用褐色罩布盖住,根本没有人会发现。
把事先藏好的小艇组合起来,换上橡皮潜水衣。借着月色和丁崎无人灯塔照出的光影,独自划向角岛。
风并不大,却沉重而冰冷,虽然以前曾经向伯父借用过小艇,早巳熟悉操纵法,但由于夜晚能见度不佳,加上身体不适,行路比预料中来得艰苦。
身体情况不佳,是因为从前一天起就没喝过水。为了往后的计划,必须滴水不沾。
丁崎到角岛,大约三十分。
抵达地点是岩区,船预定藏在这儿。
首先收叠橡皮艇,和空气筒一起用防水布包妥,再舆密封在塑胶袋的引擎绑紧。然后放在大岩石间,沈入波浪不会直接打上来的水中,上面用石头压住。此外,又把绳子的一端系在突出的岩角上。补给燃料用的罐装汽油,分别藏在这儿的岩石后面和丁崎草丛。
月光下,肩挂着大型手电筒,缓缓步向十角馆。预先选定玄关左方会漏雨,没有家具的房间自己使用,睡觉时可用白天运来的睡袋。
就这样,迎接六名罪人的陷阱准备妥当。
3
隔天三月二十六日,六人抵达岛上。
他们没有察觉任何异状,更没有起疑。整整一周的时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无法和本土取得连络。但他们毫无危险的预感,一味沈迷于冒险气氛中。
当天晚上,他以感冒为由提早回房。滴水不沾的作用,也就在此。
虽然早知轻微脱水状态,会引起类似感冒的症状。为了瞒过医学院学生爱伦坡的眼睛,装病绝对不能失败。倘若经他诊视确实身体不适,就可确保无人怀疑。
正当大厅真的人继续欢谈之时,他便换上橡皮衣,带着装有必需品的背包,从窗口潜出去。来到岩区组好小艇,趁着夜色划向丁崎,然后骑摩托车赶回O市。
回到自己的房间,大概十一点左右。身体已经疲惫不堪,然而重要的事这才开始。
马上打电话到江南寓所,利用他当做自己确实在O市的证人。
当时电话没打通,不过没关系,倘若他如预期中展开行动,一定会有所连络。说不定,已经来过电话了。果真如此,可能会问起今天的行踪。到时借口也早巳准备好,就是那幅画。
为了证明六人赴岛期间,自己确实在本土活动,事先准备——那幅磨崖佛的画。不,正确地说,应该是那些画。因为,画一共有三幅。
三幅画分别是炭笔素描淡彩阶段、全图以画刀抹上厚彩阶段,以及完成阶段。当然,三张构图完全一样。
去年秋天伤心之余,漫无目的地浏览国东半岛山中风景。凭着当时的记忆,将季节改为早春,事先画好作画过程各阶段的图画。
把第一阶段的画摆在画架上,盯着寄给自己的信,等候江南的连络。万一和他连络不上,必须找其它的『证人』……。微微发热的脑中卷起漩涡般的不安,强自忍耐,拚命使自己镇定下来。
将近十二点时,电话终于响了。
不出所料,江南吞下了饵食。当天,他已拜访过中村红次郎。然而对于岛田洁那名男子的出现,不觉有些许困惑。
『证人』成为复数虽然再好不过,但是过度介入反而不妙。只有让自己适当地加入侦探游戏,才是上策。
幸好他们关心的不是现在,而是过去。看样子,至少不必担心他们会追踪六人到岛上去。为了加深二人对自己『存在』的印象,故意放言担任『轮椅神探』的角色。并且表示还要到国东写生,约好翌日晚上再行连络。当时灵机一动,建议他们走访安心院的吉川政子,目的是将二人的注意力移开现在的角岛……。
二人离开后,稍事休息。黎明前又骑摩托车赶往丁崎,换乘系在岸边的小艇回角岛。
回到十角馆,确定大厅无人后,把塑胶板摆在桌上。
(那些塑胶板究竟意味着什么?)
是否希望他们知道即将成为『被害者』?或者自觉有种奇妙的义务感,倘若不事先发布『处刑』宣告不算公平?抑或在不同层次上,含有更加痛烈的讽刺意味……?
恐怕自己复杂的心理反映,已将三者全部包含在内。
第二天晚上比第一天更早回房,离开大厅前虽和卡差点起冲突,也设法克服了。
由于缺乏水分的滋补,身体虚弱得几乎站不住脚。潜出房间前,把阿嘉莎交代服药用的水喝个精光。第三天以后预定不回本土,必须补充水分,及早恢复身体状况。
从角岛回O市的路途,比前一夜更加艰辛。途中,甚至屡次打算放弃……。自己单薄的身子何以有那股毅力,至今仍觉不可思议。
回到房间,首先努力补充水分。江南和岛田来了以后,开始讨论角岛事件时,他一连暍了几杯红茶……。
依照预定计画,翌日起便不再回O市,因此扮完自己的角色后,必须对二人的话采取否定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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