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角馆杀人预告

第35章


当下斩钉截铁地宣布自己退出此事,以免翌日以后他们再行连络。
不过,当时声色俱厉地向岛田吐露的那番话——全是由衷之言。尤其得悉二人打算挖掘千织身世之谜时,顿觉义愤填膺。
和前一天同样地,黎明时分赶返角岛。回到十角馆房裹,暂时在黑暗中平复激动的心情。
4
选择欧璐芝为第一个被害者,有若干理由。
首先,对她而言也可算是某种情分——早点死掉可以避免知道以后的混乱及恐怖。
欧璐芝——她和千织非常要好,含羞带怯的表情颇有千织的神韵。可能她并未积极加入杀害千织的行动,而仅仅是个旁观者。但是——虽然如此,也不能单单放过她。
另外一个极大的理由,就是欧璐芝左手中指戴着那枚金戒指。
欧璐芝一向没戴过戒指,突然戴上格外引人注目。那枚似曾相识的戒指,或许正是自己送给千织的生日礼物。
欧璐芝是千织的好朋友(千织的丧礼上,她哭肿了双眼……)。由此推测,她很可能收下千织的戒指当做纪念品。
既然她和千织那么亲密——,应该知道角岛是千织的故乡,或者甚至知道自己和千织的关系……。
那枚戒指内侧刻有自己和千织的英文名字缩写——K•M•&C•N•。即使千织没直接说出口,千织死后,欧璐芝发现戒指所刻英文字母的可能性也很大。一旦岛上果真有人遇害,她推想出动机和凶手的或然率相当高。
因此,不得不先结束欧璐芝的性命。
于是潜出大厅,直接到欧璐芝的房间。为了方便办事,当然瞒着六人私藏一份伯父给的十角馆预备钥匙。开门溜进房间,趁她熟睡时在脖子缠上绳子,使劲紧勒。
欧璐芝的眼球彷佛即将进出,眼凸唇歪。手脚抽搐一阵,肿胀的脸逐渐发紫……很快就断了气。放好她的尸体,是因为内心深处总觉得她太可怜。
原想从尸体手上取下戒指,收回千织贴身的纪念品,另一方面也为了避免有人注意到尸体手上的戒指,而展开推论。然而——或许是还不习惯岛的环境,欧璐芝的手指胀得褪不下戒指。
如果戒指一直戴在手上,从外表看不到英文缩写。不,不行——,不能把含有千织和自己珍贵回忆的纪念品丢在那儿……。
于是决定采取强硬手段,切下手腕。
倘若只切掉中指,会使人更加留意那枚戒指。况且,切除左手腕的行为可解释为『模仿』去年的蓝屋事件。同时期待这种吻合会产生一种效果,也就是向岛上人暗示后来岛田洁所说的『青司之影』。
使用预备为凶器之一的刀子,辛苦地切下尸体手腕。暂时把手腕埋在建筑物后面的地中,打算事成后再行挖出取回戒指。
为了留下第三者由外侵入的可能性,特地打开窗户挂钩,也没锁门。然后办最后一件事,从厨房抽屉拿出『第一个被害者』的塑胶板,贴在门上……。
在阿嘉莎的口红涂上氰酸,是前一天——第二天二十七日下午的事。当时塑胶板虽已出现,但由于他们警戒心不够,才有机会潜入房中下毒。
按照预定的计画,应该很快便会发现阿嘉莎的尸体。不料事舆愿违,使得『毒烟限时装置』行动迟迟不敢推出。
下一步,所用的是十一角形杯子。
那个奇妙杯子的存在,是在抵达角岛第一晚所发现。赞叹之余,便决定加以利用。
第二天早上摆好塑胶板后,偷偷把那个杯子带回房里,另从餐具架拿个杯子代替。
使用的毒药是从理学院实验室偷出来的氰酸钾和亚砒酸,杯上涂的是无臭的亚砒酸。然后三天晚餐前,趁他们不注意时,把毒杯子和厨房柜台上六个杯子之一掉换来。
自知有六分之一的机会拿到十一角杯,果真如此便避不沾口。但没有那个必要,卡成了『第二个被害者』。
眼睁睁看着卡的死——比欧璐芝更加鲜活可怕。心扉一隅不禁为自己的恐怖行径感到隐隐作痛,然而如今已经不能罢手。无论如何,必须冷静、大胆地完成大事……。
黎明前,大家终于解散。等众人就寝后,从另备一组塑胶板中拿出『第二个被害者』,贴在卡的房门上。进一步切除卡尸体的左手,丢到浴缸里。保持『模仿』;一贯性的目的,是为了掩饰欧璐芝不翼而飞的左手腕。
接着,转向蓝屋废墟。
卡倒地前,艾勒里声称蓝屋可能有地下室……。
早听伯父提起地下室的事,混在打李中随渔船运来的塑胶灯油桶仪藏在那儿。
既然艾勒里怀疑有人躲在地下室,迟早会去调查。
于是故意清扫地下室地面的松叶,制造出有人出入的痕迹。然后用从爱伦坡钓具箱里偷来的天蚕丝钓线,在楼梯口设了个陷阱。不出所料,翌日艾勒里果然中计。
(愚蠢的艾勒里……)
的确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居然雀跃不已地冲入可疑的地下室,简直辜负『侦探』之名。算他命大,只是摔伤足踝并无大碍。虽不否认对于陷阱含有若干期待,却也不渴望如此轻易便获得一具尸首。
期待落空的,倒是阿嘉莎的口红事件。仔细观察,才发觉所用口红颜色和下过毒的不一样。倘若翌日她还安然无恙,就得另谋计策了……。
爱伦坡提议搜查各人房间时,难免有些焦急。
当然,这种情况事先已列入考虑。塑胶板、黏着剂及刀子等物品早就藏入外面的草丛,切手腕时的血衣也已埋入土中。装灯油的塑胶桶在地下室,毒药随身携带。检查归检查,总不会搜身吧?房裹只放了一件橡皮潜水衣,一旦被察觉也可设法瞒过。
不过,被人发现房间的状态总是不妙,还好可以推说因为担任准备工作,有责任选住最差的房间。尽管有此借口自圆其说,但最好还是不要泄露机密。因此,当时自己极力反对爱伦坡的建议。
然后,当天晚上。
由于阿嘉莎突发歇斯底里,意外地使大家提早回房。
本来当天晚上并不打算离岛,又觉白白浪费一整晚实在可惜,不如回O市和江南连络,以期加强不在场证明。
身体状况还差强人意,虽然有点担心多云的天气,但根据收音机的气象预报,天气不会转坏,波浪也算平稳。随即下定决心,循前两次同样路线朝向O市,返回自己的住处。接着,佯装刚由国东回来,摩托车后载着画架走访江南寓所……。
5
夜里下了点雨,倒不致造成妨碍。第五天——三月三十日清晨,天刚发自便平安回到岛上。
驶近岩区时关掉引擎,操桨划到岸边。把绳子系在岩石上开始收叠小艇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
突然听到有人闷叫一声,抬头只见陆路伫立阶梯中央,愕然望向这儿。
(被发现了!)
非杀不可,瞬时灭口的念头闪过。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细思胆小的陆路何以此时独自来到岩区。或许他无意中发现系在岩上的绳子,一时好奇所以跑来看个究竟。无论如何,被他撞见总是不争的事实,即便他全不知情,也会逐渐了解事情的真相。
心中念转,随手拿起一块石头奋力追赶逃命的陆路。
追赶者心急如焚,而陆路更是有过之无不及。跌跌撞撞地迈不动脚步,因此两人距离一下子就缩短了。他惊悸之余,朝着十角馆大声呼救。这时已经几乎追上,便陡然将石头掷向他的后脑。随着沉重的声音一发击中,他登时向前仆倒,捡起掉落的石头,再度砸向他已经裂开的头,一次又一次……。
确定陆路不可能活命后,急忙赶回岩区。途中虽然注意到地面的脚印,但焦急之下无法冷静地处理。万一有人听到陆路惨叫赶来探视,事情就更加不好收拾了。还是赶快离开吧,混乱的脑子命令着。
临走前,约略环视四周的脚印,并且断定没有留下任何明显的特征(他们不是警察,这种程度的脚印应该不成问题……)。于是,脚印的事不再萦绕脑海。
最可怕的是突然有人出现,小艇被发现就糟了。
当下离开岩区绕到海湾,暂时把小艇压在栈桥下水面间的广阔空间,躲在那儿窥视上面的动静。很幸运地,并没有任何人被惊醒。
回到海湾收好小艇,藏在栈桥一端的小船屋裹。虽然得冒点风险,总比再返岩区好得多。
潜入十角馆,在陆路房门上贴妥『第三个被害者』的塑胶板,这才回房钻进睡袋。
当时情绪激动,全身神经紧绷,只能浅浅小睡。浑身麻痹发软,胸口微觉思心。不久即被手表的闹铃装置吵醒,便走出房间打算暍口水。不料——阿嘉莎的尸体赫然出现。那天早上,她终于换了口红颜色。
人命够多了,我不愿再见到尸体!——心中呐喊着。脱离桎梏似的,无法抑止的呕吐感自体内翻涌而上。精神上或肉体上,都已经达到极限。
然而——不能放弃,绝对不能罢手……。
为痛苦所缠绕的内心深处,不断闪烁着永不复返的恋人音容笑貌。
艾勒里,以及爱伦坡——和仅存的两人围坐在十角形桌边,已近大结局了。
当时的情势,不利的箭头完全指向爱伦坡。若不是后来艾勒里加以否定,演变下去,或许爱伦坡会被当成所有命案的凶手。
在陆路遇害现场,当艾勒里对脚印表示兴趣时,心脏几乎停止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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