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第12章


帮我报警啊!”
有人扬着手机示意,说早就报了。
天冷,血腥味凝住了,慢了一步才弥散开,苗苑慢慢感觉到她全身都是血,那种又腥又甜的锈味儿直钻脑仁,搅得她胃里像翻江倒海似的直想吐。而掌下滑腻腻的,血还固执地涌出来,透过破开的伤口苗苑感觉到那人的内脏在自己手下蠕动,那种感觉又是恶心又是惊恐。
猛然间,那个人似乎又不叫了,苗苑顿时魂飞魄散,揪着他的衣服喊道:“你别死啊!”
那人艰难地抬了抬左手,苗苑连忙握住他:“你傻啊,他有刀,你又不是陈默!”
小警察动了动手指,小声说:“我是警察。”
一连追过几个路口,陈默马上又在群众的指引下找回了小偷的踪迹,虽然面对持刀歹徒一般人不敢当真去拦,追着不放的胆子还是有的。
前方乱蓬蓬一团鸡飞狗跳,陈默果断地横插了一个巷口,他虽然不曾生长在这个街区,但是刚调到西安时为了熟悉业务,整个西安城的大街小巷都在他脑子里。从这个巷子抄出来,陈默已经越过所有人追到了小偷身后,那小偷显然已经认出他,情急之下困兽犹斗,随手从街边扯出一辆自行车推向陈默,抄刀子就想捅过来。
警察都捅了,也不差这么个死老百姓!
可是没等他算盘打好,陈默已经高高跃起,侧身飞踢轻松地掠过横挡的自行车,左脚尖准确地踢中对方手腕。那人一声惨叫瞬间被踢翻,腕骨顿时变形。陈默顺势落地右膝卡进他的脖颈间,只是跪地时留了力,否则当场颈椎断裂就得去见阎王。
人被逮着了,跟得最近的那几个看得真切反而不敢凑近,都让陈默给吓着了。
小偷受不了陈默那一下,早就背过气去,陈默脱了他的外套把手脚捆到一起,折断的手骨受力剧痛,那人哀号着醒了过来。陈默也不理他,提起就走,原本跟着一起追小偷的群众们吓得纷纷给他让开一条路。
陈默转回刚才那个巷口,苗苑还僵在那里,右手维持着刚才陈默离开时给她规定的姿势,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那眼神简直就像是看到了神。陈默心中一软,把小偷随手丢到地上,半跪下去给苗苑擦眼泪,只是没料到自己满手鲜血,倒把苗苑那张小脸擦得血迹斑斑。
亲爱的,我会保护你(6)
陈默家一直人丁单薄,陈正平一脉传到他这一代已经是只有远亲没有近戚,倒是韦若祺还有点兄弟姐妹,可是住得远,一年也不见得会碰一次面,日子久了自然生疏。所以陈默从小对过年都没有太大的感触,就更别说拜年了。
所以大年初一晚上,陈默看着苗家人整理拜年的礼品就彻底地被震惊了,那简直……如山如海,陈默终于明白苗江为什么需要借一辆车。年初二大清早,苗苑乐陶陶地带着陈默下乡去,陈默这是第一年新女婿上门,在苗苑家乡算是个很重要的时刻。苗苑一路念叨着说等下你不要怕,就跟着我叫人,我叫什么你就叫什么,你放心,一切有我在!大家人都很好的,不会难为你,给你红包就拿着。
于是七大姑八大姨,到最后陈默自己都不知道一天走了多少家。人倒是都挺好的,极热情,拉着说长短。苗苑把陈默护在身边,红着脸说你们不要欺负我老公,他很害羞,不太会说话的。大家哄然大笑。赶上了饭点就被留下吃饭,席间有人开白酒,苗苑便拉着姑爹撒娇,替陈默喝了一杯啤酒居然也让他这么混过去了,原本陈默还准备着继续横着回家的。
晚饭是在苗苑的外婆家吃的,苗江与何月笛已经先到了一步。苗苑的外婆外公俱在,都是八十多岁的人了。外婆的腿脚不灵便,耳朵也不好使,所以特别爱絮叨,可是心宽体胖笑眯眯的极为慈祥。是那种会拉着小辈儿的手坐在床边上唠叨半小时,然后偷偷摸摸从床里面拉出一个锈斑斑的小铁盒子从里面掏出糖来喂给你,还坚持说一般人我不给他吃的老人家。
陈默没别的优点,但是胜在耐力惊人,一帮孙子孙女孙媳妇孙女婿都被唠叨得鸟兽散了,只有他还浑不当事,表情特专注听得特认真,苗外婆感动得眼泪汪汪的,吃饭时硬生生拉着陈默贴自己身边坐,连带着苗苑都捞到了个上座。
苗苑冲陈默眨眨眼,心道:想不到你还有这一手。
陈默失笑。
如此一来,有老太君保着心爱的外孙女婿,陈默又一次逃过了被灌酒的命运。
晚上回去是苗江开的车,苗苑偎着陈默坐在后面,颇为体贴地给陈默捏着肩膀说:“累了吧!”
陈默摇了摇头说:“还好!”
亲戚多是多了一些,胜在不算难缠,没有那种仿佛要喝到不死不休的酒桌文化,这让陈默感觉挺好。苗苑像一只小耗子那样扒拉着数红包,笑得贼兮兮的,何月笛轻轻哼了一声,苗苑连忙异常狗腿地说:“妈,我正给您数着呢!”
何月笛回头白她一眼,笑道:“合着你还真想全卷走啊!”
苗苑嘀咕着:“那外婆……”
“外婆那辈儿的你收着,剩下的给我。”
苗苑抱着她妈的脖子亲一口,说:“行,成交了!”
何月笛随手一弹,曲指弹在苗苑脑门上,轻哂:“没大没小。”
苗苑嘿嘿笑,又窝回陈默怀里去。
陈默一直很困惑,像这样没大没小的事件在他面前反复地出现,有时候他看着这对母女好像抢钱似的讨价还价;看着苗苑大呼小叫地教育她老爹怎么做饭;看着何月笛在家好像横草不拈,却是一个家的女主人对大事小情都尽在掌握;也看着苗江仿佛不经意地一揽,就能让老婆瞬间平静。
这是一个与他的概念中有偏差的家庭,这一家三口中无论是丈夫、妻子还是女儿的形象都不是那么鲜明,好像那只是三个人,他们彼此腻着,在一起,彼此信任,彼此坦然。他们觉得生气时就发火,感觉不平就反驳,他们也会吵架,可是转眼又和好。他们彼此坦荡,会把最丢人现眼的事情相互说,就像苗苑津津乐道的,一家人哪来的是非对错。
婚礼,不仅仅是请客吃饭(10)
苗苑疲惫地摇了摇头,心想,这叫什么事儿。
不多时,原杰就回来了,化妆间与走廊只隔着一道透明玻璃门,苗苑远远地看到原杰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就是一沉,等走近一抬头,苗苑直接吓得跳了起来,化妆师猝不及防差点把夹子扎到她头皮里。
其实也没怎么,就是原杰让人给揍了,揍得还不轻,嘴角擦破好大一片红印子。
“怎么回事?!谁干的?!”王朝阳大惊,光天化日的没王法啦!
原杰苦着脸说:“队长!”
呃……
事实是这样的,虽然陈默一直说喝醉了你们别碰我,很危险,可是谁都不相信。但其实他说的就是事实,喝醉了神志不清,潜意识里自我保护全开。原杰着急想弄醒陈默下手稍微重了点,陈默直接就是一拳,若不是酒精麻痹之下肌肉乏力,再加上原杰对陈默多少有点畏惧,没敢凑近躲得也够快,现在就跟着陈默一起趴下了,也没机会下楼直接陈述这一惨烈的事情。
至于鞋嘛……当然,是没问到!
于是此刻的现实就是,旗袍是红色的,但是只有一双白皮鞋,同时伴郎破相了,不能再随侍了……
原杰还没说完,苗苑已经傻了,眼泪含在眼眶里连哭都不敢哭,一哭更完蛋,妆全花!
这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相互瞪着,已经连出个声的勇气都没了。化妆师双手拿着夹子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继续干下去,以及他们应该怎么办。
苗苑终于叹了一口气说,算了,没关系,那就不换了吧!
王朝阳囧了,不换装,难道穿着婚纱敬酒?
但是,当主角拿了最大的主意之后,专业人士的经验就开始发挥作用,化妆师马上拍板说,行,不换也行,我有办法!
苗苑的婚纱有很流畅的腰部线条,拆掉里层的衬裙与裙绷,让塔夫绸的裙摆自然下垂,就成了比较贴身的长礼服。但是光这样也不成啊,化妆师想了想,又把头纱上的夹子都拆光,围到苗苑肩上侧边打出一个蝴蝶结。到这时候也不管了,头花、钻饰都往上凑,力求打造一个视觉主题,让人打照面先往那儿看,不要注意到这条裙子其实已经穿了一遍又一遍啊又一遍……
最后补好眼妆,换过项链耳环,在发间斜插一只小皇冠……化妆师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心想我真是个人才,如果忽略这裙子已经走过一次场,其实,还是挺漂亮的。
到这时候,苗苑其实已经顾不上漂亮不漂亮了,因为现在时间已经彻底来不及了,她还有五十桌酒要敬,不说全敬完,敬一半总得敬到吧,至少做个样子。
苗苑极为虚弱地扶着王朝阳好像江姐刘胡兰开赴刑场那样毅然决然地往大厅走,身后的原杰内疚得恨不得以头撞墙。
何月笛见婚礼上女儿女婿齐齐消失已经心神不宁了很久,苗江更是坐不住出去张望了好几次,苗苑脸色发白地先去自己亲友席上敬酒,一群人惊讶新郎呢……苗苑只觉得一阵心酸,可是大喜的日子也只能笑,装着凶巴巴的样子嗔骂:“还说呢,中了暗算啦,被自己队里的人灌醉了!”
众人顿时哗然,再一看新郎和伴郎都不见了,知道问题严重。
苗苑在娘家办过酒,眼下好友亲朋就这一桌,一圈儿敬完苗苑的心已经沉到了底,回头看看身后真是人如海洋,偏偏一个都不认得,老公又不在身边,连个领路的都没有,这个酒,她是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敬。
一个少尉从门外跑进来,凑近小声说:“嫂子,我叫曹澈,原排长说让我先顶一下!”
亲爱的,我会保护你(16)
“大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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