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两万里 作者:(法)凡尔纳

第45章


  八点到九点,诺第留斯号在水深儿米的地方行驶。
  照我的计算,我们应当很接近苏伊士了。从客厅里的嵌板看。我望见了受我的电光清楚照出的水底岩石。我觉得海峡是愈来愈窄了。
  九点一刻,船又浮出水面,我到平台上来。心中急急想穿过尼摩船长的海底地道,我不能安静等待,我要上来呼吸夜间的新鲜空气。不久,在黑暗中,我望见一些黯淡火光,被蒙雾弄得模糊了,火在距我们一海里远的地方亮着。
  ‘一座浮在水上的灯塔。”有人在我身旁说。
  我回过头来,我看见是船长。
  那是苏伊士的浮在水上的灯火,”他又说,“我们不久就要走人地道口了。”
  “进口不容易吗?”
  “不容易,先生。因此,我照例是亲自到领航人的笼间中,守在那里,指挥航行。阿龙纳斯先生,您请下来,诺第留斯号现在要潜入水中了,到通过了阿拉伯海底地道后,它才浮上来。
  我跟着尼摩船长下来。嵌板关闭了,储水池装满了水,船潜入水底十来米深左右。当我要回房中去的时候,船长留住我,他对我说:
  “教授,您高兴同我一起到领航人笼间里去吗?”
  ‘我不敢请求您,我正是求之不得呢!”我回答说。
  ,那么,请来吧。您这样就可以看见,这次同时是地下又是海底航行的一切情况。”
  尼摩船长领我到中央楼梯,在楼梯栏杆的中腰,他打开一扇门,沿上层的长廊走去,到了领航人的笼间里,上面说过,这笼间在平台的前方尖端。
  那是一门每面有六英尺宽的小舱房,跟密西西比……和哈得逊河汽船上领航人所占的笼问差不多一样.舱房中间,有一架垂直放着的机轮转动,轮齿接在舵缆上,缆直通到比第留斯号的后面。叼个装上两面凸镜片的船窗,缺在舱间的复壁上,使守舵人四面八方都可以看见。这笼间是黑暗的,但我的眼睛不久就习惯了这种黑暗,我看见里面的领肮人。他很精壮,两手扶住机轮的车辆。在外面,平台上另一端的探照灯在笼间后面照耀,光映海面,分外明亮。
  “现在,”尼摩船长说,“我们来找地道吧。”
  有好些电线把领肮人的笼间跟机器房接连,从笼间里面,船长同时可以对诺第留斯号发出航行方向和速度快慢的指示。他按一下金属钮,机轮的速度就立即减低。
  我默默地注视我们此刻走过的十分陡峭险峻的高墙,这是沿海高厚沙地的坚牢基础。我们在一个钟头内沿着这座高墙走,相距只不过几米,尼摩船长两眼不离那个挂在笼间,有两个大小同心圆的罗盘,看他做一个手势,领航人就每时每刻改变诺第留斯号行驶的方向。
  我在左舷的船窗边,望见了珊瑚累积成的十分美丽的基层建筑,无数植虫、海藻、介壳动物,舞动它们的巨大爪牙,在岩石凹凸不平的外面,长长地伸张出来。
  十点一刻,尼摩船长亲自把舵。一条宽阔的长廊,又黑又深,在我们面前出现。诺第留斯号直冲进去。在它两旁发出一种我没有听惯的沙沙声响。这是红海的水,由于地道的斜坡,冲到地中海上。诺第留斯号跟着这道急流下去,像箭一般快,虽然它的机器想要尽力慢一些,把推进器逆流转动,也没有起作用。
  地道两边狭窄的高墙上,我只看见飞奔的速度在电光下所画出的辉煌线纹、笔直线条、火色痕迹。我的心跳动不止,我用手压住心头。
  十点三十五分,尼摩船长放下舵上的机轮,向我回过头来,对我说:
  “到地中海了。”
  不到二十分钟,诺第留斯号顺着水流,就通过了苏伊土地峡了。
       
  第六章 希腊群岛
  第二天,2月12日,天一亮的时候,诺第留斯号就浮出水面。我立即跑到平台上去。南边三海里的地方,隐约瑰出北路斯城的侧影。一道急流把我们从这一个海带到另一个海来了。不过,这地道顺流而下很容易,逆流而上恐怕就不可能。
  七点左右,尼德・兰和康塞尔也上来了。这两个分不开的同伴只知安安静静地睡了一觉,全没有留心到诺第留斯号所完成的大胆事业。
  “那么,生物学专家,”加拿大人以略带嘲笑的语气问,“您那地中海呢?",“我们现在就在它的水面上了,尼德朋友。”
  “嗯!”康塞尔哼了一声,“就是昨夜吗?……”
  “对,就是昨夜,几分钟内,我们便走过了这不能走过的地峡。”
  “我不能相信这事。”加拿大人回答。
  “您错了,兰师傅,”我立即说,“那向南方弯下去的低低的海岸,就是埃及海岸了。”
  “先生,您向别人说去吧。”固执的加拿大人回答。
  “既然先生肯定了,”康塞尔对他说,“那就要相信先生哩。”
  “尼德,尼摩船长还很客气地让我看了他的地道,当他亲自指挥诺第留斯号通过这条狭窄地道的时候,我在他面前,在领航人的笼间里。”
  “尼德,您明白了吗?”康塞尔说。
  “您的眼力是很好的,”我又说,“尼德,您可以望见那伸出在海中的塞得港长堤。”
  加拿大人很用心地看了一下。他说:
  “果然,教授,您说得对。您的那位船长是一位杰出人物。我们现在是在地中海了。很好。我们来商谈一下我们的小事情吧,但不要使人们听到我们的谈话。”
  我很知道加拿大人要商谈的是什么事情,不管怎样,我想谈一谈是好些,因为他要谈。我们三人于是坐到探照灯附近,在那边我们可以受到一些浪花打来的泡沫。
  “尼德,”我说,“我们现在静听您的话了。您有什么好消息告诉我们吗?”
  “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很简单的几句。”加拿大人回答,“我们现在在欧洲了,在尼摩船长的任性行为还没有带我们到两极的海底中,或把我们带回大洋洲一带之前,我要求离开诺第留斯号。”
  我承认,跟加拿大人饲・论这事,总是让我心中很为难。
  我一点也不想妨碍我的同伴们得到自由,同时我自己又完全没有离开尼摩船长的愿望。由于他,由于他的船,我日复一日地完成了我的海底研究,也就是在海底把我这部关于海底宝藏的书重写出来。我还能再得到这样一个机会来观察这些海洋的秘密吗?当然不可能!所以我就不可能想象在我们的周期考察完成之前就离开诺第留斯号。
  “尼德朋友,”我说,“请您直率地回答我。您在这船上觉得厌烦无聊吗?您很悔恨命运把您送到尼摩船长手中来吗?”
  加拿大人停了一刻,没有回答。然后,交叉着两子说。
  “坦白说,我并不悔恨这次海底旅行。我很高兴做了这件事,但是必须做完,才能算数。这就是我的意思。”
  “尼德,这事一定要做完的。”
  “在什么地方和什么时候做完呢?”
  “什么地方?我一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不能说,或不如说,我假定旅行是要结束的,就在那一天,海洋中再没有什么可以给我们学习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有始必定有终。”
  “我跟先生的想法一样,”康塞尔回答,“很可能:士遍了地球上的所有海洋后,尼摩船长让我们三人全体自由飞走。
  “飞走!”加拿大人喊道,“您是说自由飞走吗?”
  “兰师傅,我们不用夸张,”我立即回答道,“我们一点也不用怕尼摩船长,但我也不同意康塞尔的说法。我们获得诺第留斯号的秘密,我想,它的主人就是恢复我们的自由,也不能任我们把这些秘密随便在陆地上各处宣传。”
  “那么,您希望什么呢?”加拿大人问。
  “希望有一些我们可能利用,并且应该利用,譬如在六个月后,像现在一样的环境。”
  “唉晴!”加拿大人说,“生物学专家,请问您,六个月后,我们将在什么地方呢?”
  “或者在这里,或者在中国。您知道,诺第留斯号是跑得飞快的东西。“色跑过海洋,像燕子飞过空中,或快车跑过大陆那样。”白并不怕常有船只来往的海洋。谁敢告诉我们说,它不走近法国、英国或美洲海岸,在那里跟在这里一样,不可能有一个很好逃走的机会吗?”
  “阿龙纳斯先生,”加拿大人回答说,“您的论证根本就错了。您总是爱说将来,如我们将在那里或我们将在这里!
  而我所说的却是现在:我们现在在这里,我们就要利用这个机会。”
  我被尼德・兰的推理紧紧逼住了,我觉得我在这个场合上输了。我实在找不出对我更有利的论证来。
  “先生,”尼德・兰又说,“我们作一个不可能的假定,假定尼摩船长今天就给您自由,您接受吗?”
  “我不知道。”我回答说。
  “如果,”他又补充说,“他今天给您自由,以后就不再给了,您接受吗?”
  我不回答。
  “康塞尔朋友怎样想呢?”尼德。兰问。
  “康塞尔朋友,”这个老实人安静地回答,“康塞尔朋友没有什么可说的,他在这个问题上,是绝对无所谓的。跟他的主人一样,跟他的同伴尼德一样,他是独身的。没有女人,没有父母,没有子女在故乡等着他。他给先生做事,他同先生一样想,他同先生一样说,他很遗憾,人们不能把他算作一票,凑成大多数。现在单单有两个人出席,一边是先生,一边是尼德・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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