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开莲塘寄浮生

第52章


  少离的精魄比起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鬼,不知要肥美上多少倍。
  
  我的一声惊呼憋在嗓子眼里,浑身僵硬、无限震惊地看着墨机飞身想要护住少离。
  不!
  不要!
  
  却有人快他一步。
  
  所有人都看见了,一个身着素白纱衣的女子像广寒仙子卯足了劲丢出的一枚流星,稳稳妥妥地落在少离身边。
  女子脸上容色恬淡,嘴唇一张一合好似说了什么。电光火石间伸手将少离推下了云头。
  饕餮控不住力道,径自冲过去,奋力一咬,继而甩尾转头。
  那抹淡淡的白色浮云仿佛从没出现过,一如方才冲过去的那抹纯白色身影。
  
  亦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那声悲催绝望的断裂之声。
  莲台断了。
  
  唇齿间红光乍现,妖兽痛苦地翻到扭曲,发出一声撕裂的长嚎。
  熊熊业火自肚腹而起,灼烧,远远看去像是一株盛开的红莲。
  
  谁也不知道少离时怎么冲破了那条花花绿绿的缚仙绳,又是怎么不顾焚尽元神的艰险扑进那团业火之中。手臂一抬,离风剑刺进了饕餮的眼睛。
  
  锁仙山归于寂静。
  
  我慌慌张张地撇下混沌提身过去,绕过浓烟,只见少离跪在饕餮巨大的头颅跟前,红莲业火渐渐熄灭,饕餮挣扎了几番,终于化作云烟散了。只留下一柄烧得焦黑的断莲台。
  
  顶上瑞气腾腾,老祖宗的声音响起:“命该如此,命该如此。莲台断,她也终得圆满。”
  
  少离听后身形抖了抖,随后缓缓将断莲台拥入怀中,踏上一片焦黑的云,默默走了。
  
  我抬起头,泪眼模糊看着那一大簇七彩光华:“老祖宗……”老祖宗一边托起拿剑撑着身形的墨机,一边缓缓转过头,声线平和道:“丫头,你护着谁?”
  
  混沌紧紧抿着唇,直勾勾地看着老祖宗,然后缓缓张开右手,一口吞掉了盘古幡。
  
作者有话要说:谁知道一激动,就卡过去了。
嘿嘿。。嘿嘿嘿。。。
下一章接着卡。
我估摸着,正文在下下章就over了。。
解脱……
咳咳,无限震惊地看着墨机飞身过去想要护住墨机。
谢谢发现这个bug,话说这句话够我笑一天了~
啊哈  
                  
 人散
   
  天帝并未降下罪,却说我陵光虽曾失足险些堕入魔道,好歹稳固住了仙根,斩妖除魔乃是大功一件,那半大不小的过也便是这么给抵了,如何如何。
  只是革了职。
  我那时笑了笑,道:“反正老君同度厄星君尚且朗实,我那司医本就是个闲差。这回可是彻彻底底的做回了个散仙,也好。”
  刚刚才寻到我的鱼贤听罢叹了口气,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未曾说出口。
  
  且说那日之后,我闷在听莲舫整整又是三日,其中只见过一个人,那人便是洛牡丹。
  倒不是我当真想要见她,乃是她气势汹汹地硬闯进我家门,冲到我面前来的。
  
  我还记得她的样子。
  本神君从始至终都不曾待见过牡丹,但不得不说牡丹在我心中从始至终都是娇艳欲滴的那么一朵,即便是过来求我给她母妃瞧病的时候,我都不见她头发有一丝不规整。
  她那时过来,却未曾梳头,及地的长发披散着,连花色繁复的衣袍都被刮得凌乱。
  
  她扑过来,掐着我的脖子骂道:“贱人!为什么不是你!你说,为什么不是你!本来就应该是你的,本来就应该是你死的!为什么你还活着,为什么你还活着?你把他还给我,你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云罗云拓冲进来抱住她的胳膊,几个小仙童七手八脚地扯着她的裙子。
  
  我捂着嗓子咳了咳,冷笑一声,扶起被牡丹撞翻的茶盏。
  牡丹面目狰狞:“我为他不值,我为他不值!他识人不深,却不知你是个这般冷血的女人!你不要脸,竟一点都不难过!斩妖除魔大功一件……我呸!全都是他,全都是墨哥哥,你把他还给我,还给我!”说着又要扑过来。
  
  我复给自己斟上一碗茶,呷了一口问道:“我为什么要难过?”
  
  她略略一呆,有那么一刻的消停。
  
  我记得我当时煞有气势地倾下身去,冷笑着扣住她的小脸蛋儿,道:“洛云,我从来都佩服你,你太自信。你从来都不是一个聪明的人,却总觉得自己盖世伶俐。
  三清里各路神仙都尊你贵为天族,又是淑德侧妃的遗孤,你做的事他们大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只是你可知道什么是‘度’?别人也便罢了,我陵光从小是个野孩儿,教养得不甚好,既然不能同你粉饰太平那只有撕破脸皮。
  洛云,我明白告诉你,若不是嫂子叮嘱,我亲手真想杀了你。你口口声声为墨机不值,可是他落得如此,我落得如此,哈,还有你落得如此,不都是你一手造成的么?你说,我又没有过错,我为什么要难过?你,又有什么立场跑来本神君处撒野?”
  
  牡丹身子一软,烂泥一般瘫倒在地上,继而捂住脸毫无风度的放声大哭。
  我径自理了理衣衫。
  
  事后,太清来了一帮子小仙娥,手忙脚乱地把过季牡丹给抬回去了,又同我赔了半天不是。几日过后,鱼贤告诉我说,天帝的五公主,也就是洛云牡丹,疯了。现在已被送去北川同淑侧妃一起静养。
  
  今日天气不错,凤栖山上的凤凰花打了骨朵,眼看着便要开了。
  我挂在树梢吹风吹得很是惬意。
  
  鱼贤坐着一簇云朵儿在我眼前,身后整整齐齐码着三坛酒。
  他说,这酒是嫂子特地叫杜蘅仙子给我酿的。
  嫂子总觉得自己没看住牡丹,对我心有戚戚焉。她这说法我本不大赞同,不过考量到酒是好酒,便恭敬受了。
  
  三坛佳酿一直喝到卯日星君归位,才有那么一丝丝觉着醉。明晃晃的月亮一个眨眼成了一双,再一个眨眼成了四个。眨来眨去颇得意趣。
  
  我一直不敢睡。今日怕是喝过了些竟一不留神却睡了去。
  
  我不敢睡,是我怕。我怕我稍稍放松便想起那日在锁仙山的细琐。
  我怕我一闭起眼睛,便看见墨机满面绝望地看着我,小声说:“你让我信你,可是,你可曾信过我么……”
  下一刻便是一片猩红。
  
  * * *
  
  从开始到最后,只有半碗茶的功夫。
  
  混沌吞下盘古幡,化为兽形。一个低头,眼看着便要冲到墨机身前。
  
  老祖宗张开手撑出一个结界,朝我道:“哎哎,傻愣着做啥,你这不长进的丫头,真不想当神仙了?”
  墨机提出剑,从老祖宗那枚光鲜亮丽的结界罩子里头冲了出来。老祖宗敏锐,慌忙施法罩出一个结实如钟的仙障,把我们几个给扣了进去。
  
  我颤抖着抓着绫子,眼睁睁地看着墨机苦苦支撑,心里头正不甚合时宜地天人交战。脑仁生疼,却是空白一片。
  
  老祖宗朝我的方向催促:“盘古幡宿主是你,你快想个法子把它熄了。我看墨机小子撑不住了。”是啊,加上今天一大早在空冥那次,他跟饕餮已经苦战两回,现在轮到吞下神器的凶兽之首,已然不剩下多少修为。他现在是在拼命。
  
  我理直气壮地大声喝道:“我既然是要堕魔,怎会再帮他?墨机,当初你不信我,现在可是有一丝后悔了?”
  我不知我是作何想头,但这句话却成了我在镜湖之变中第二件后悔的事情。
  
  他听完这话,接下来的行为成功地将我巴掌大的凤凰心提上了嗓子眼。
  
  他窜到我眼前,竟是满脸绝望,然后他似乎是笑了一下,似乎又没有,他小声说:“你让我信你,可是,你可曾信过我么?”说罢抬起手捏住我的颈子,作势是要要我的小命。
  
  怎奈他话还未说完,混沌一爪子过来,撕裂了他的身体,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身。
  
  * * *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自作主张。
  
  老祖宗抬手,凌空接住了墨机坠落的身体。随后另一只手抛出灵纹翡翠,把那厮圈进翡翠密实的结界障子里。
  本在天际乱舞的沧阳剑蓦地一定,竟生生止住了动作,僵直坠落。
  
  我愣了许久,直到失去意识之前,才知道自己发出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刺耳尖叫。其实我也是才知道自己可以叫的那么撕心裂肺。
  
  师父曾说,潜能总是无限的,要正视。
  
  所以等我再度灵台清明的时候,虽悲催地发现我居然是个人面兽心、道貌岸然,且是最不称职的司医时,并没有太过惶恐。
  而是愈加振作地握紧了手里的沧阳剑,面无表情地、却是疯狂地一刀一刀地捅着混沌。每一下都刺穿他的身体,毫不留情。
  五火红绫散在脚边,染上血愈加红艳。
  
  我在想墨机。我知道老祖宗正在那头施法救他。
  原来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他,我也从未有过去了解他的心思。唯独那次他凡间轮回之劫过去时,我本可以隐隐究其一二,却叫怨怒蒙蔽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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