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年蒋经国

第56章


  “解严令”实施当日,台湾《民众日报》刊载海内外学者谈“解严”与“国安法”。美国一大学教授称此举有换汤不换药之感。谢善元先生认为用“国安法”代替“戒严令”,是多此一举。台大政治系主任蔡政文则认为“国安法”是大杂烩,其作用类似古时的尚方宝剑,以吓阻“解严”后混乱的局面。
  民进党对国民党当局以“国安法”取代“戒严令”始终持坚决反对态度。他们认为“国安法”是“恶法”,与“戒严令”相较,是换汤不换药。民进党负责人康宁祥对记者称:“我们小心地观望着‘政府’的下一步,在很大程度上目前政治环境仍不明朗。”
  如果现在断定台湾“解严”就一定会“迈向更民主、更自由、更进步的时代”,还缺乏足够的说服力。但如果说“解严”与“戒严”一样,也欠公平。如果将“国安法”与“戒严法”及有关“法令”作一认真比较的话,即可发现台湾由军事“戒严”体制向“法制”方向转化具有一定积极意义。例如:台澎地区的安全管理权,由过去军事机关改为行政警察机关负责;海防管制线范围大大缩小,由原海岸管制线1411公里缩短为541公里;人民也得到了比过去更多的自由与权利。再如:军事法庭权限缩小,“司法”权限扩大;对“违法”者量刑较轻。当然也应看到,“国安法”与“戒严法”在根本上有一致之处。再者,蒋经国解除“戒严”的主观意图是缓和台湾社会的矛盾,然而在事实上却为党外势力中“台独”分子提供了公然宣称“台独”主张的有利条件。例如,1987年4月,郑楠榕在一次反对“国安法”的群众演讲会和杂志上公开称:“我主张台湾独立。”6月12日,民进党成员江盖世举着“人民有主张台湾独立的自由”的标语牌在“立法院”门前静坐抗议,反对制定“国安法”。民进党党籍“立法委员”尤清在“立法院”院会上公开呼吁台湾当局以独立身份重新参加世界组织。8月,民进党一些持“台独”观点的成员发起“海内外共同声援台湾人有主张独立的自由”签名运动。同月,台湾政治受难者联谊会在台北宣告成立,并将章程草案中的“台湾之前途应由台湾全体人民共同决定”修改为“台湾应该独立”,使台湾岛内首次出现了公开打出“主张台湾独立”旗号的第一个政治团体。从此,“台独”活动在台湾岛内日趋猖獗。
  蒋经国病逝后,李登辉虽然口口声声坚持“一个中国”,反对“台独”的立场,但对“台独”活动实际采取纵容政策,特别是他继任第八任“总统”以来,不但特赦了一批“台独叛乱犯”,而且还邀请海外一批著名的“台独”分子回台参加“国是”会议,让他们登堂入室,宣扬其主张。台湾当局又借口进行“政治民主化”,对“台独”的言行包庇、纵容越来越明显,致使“台独”活动更加猖獗。总之,蒋经国宣布解除“戒严”既有其积极作用,又有其消极影响。
                             
  随着蒋经国宣布解除台岛“戒严”,“党禁”也被解除。各种政治力量及代表人物乘此良机,纷纷登场,使台湾岛迅速出现了一个竞相组党的局面。
  与竞相组党局面相呼应的是社会团体到处出现,据台报载,截止到1991年底,登记在册的台湾社会团体就多达137个,而不愿登记自行组织的党派和不具党名的政治团体,则也为数不少。党外势力组党从“非法”到“合法”,可以说是国民党退台近40年来政治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它不仅表现为民进党结束体制外抗争,走上了以“执政”为目标的发展阶段;同时也表现为国民党接纳了众多“合法”对手在“法律”基础上与之进行竞争。
  从很大程度上讲,蒋经国开放大陆探亲有老兵呼声的印迹。
  据台报统计,台湾大约有40万国民党退伍老兵。这部分人绝大多数是1949年随国民党退台的。当年蒋介石提出5年即可获得“反攻大陆”成功,让他们即时返回大陆老家。然而蒋介石开出的是一张永远无法兑现的政治支票,随着祖国大陆的日益强盛,“反攻大陆”终成泡影,老兵归家无日。为了排解怀乡思念之情,起初老兵组织同乡会、宗亲会。后来时间一长                             ,便在台湾形成了思亲热、寻根热。有人将这种强烈的对故乡、亲人的眷念倾注于笔端,发出“有家愧我归难得”等感叹。60年代于右任在临终前写下的“葬我于高山之上兮,望我大陆”的诗句,震撼了台湾岛。70年代以来,台湾新闻界、史学界、出版界等纷纷以“根”为主题,从台湾的历史、地理、文化、风俗、宗教、姓氏等方面,考证台湾与大陆的渊源关系。于是,在台湾引发了返籍求谱、认亲归宗热。80年代中后期,台湾大陆籍民众的怀乡思亲之情愈益强烈,人们的眷念之情由文字转为行动。不少人经由美国、日本、香港等地赴大陆省亲、祭祖,这种行动最后竟成了公开的秘密。在台湾的报刊上,人们经常能读到类似“近乡(大陆)情更怯”的文章,胆大者更写出同大陆子女亲人如何在海外见面、通电话、写信等细腻感人的情节。尽管此时台湾当局仍“禁”字高悬,不许民众赴大陆探亲、祭祖,但在老兵的强烈呼吁下,一场轰轰烈烈的返乡探亲运动在台岛展开,最终迫使台湾当局对其“大陆政策”做了某种调整。
  据国民党退伍老兵讲:“我们这一群来自大陆的退伍兵对国民党,从当初的‘坚决拥护’、‘矢志追随’,演变到今天的‘怨声载道’离德离心;这不单单是因为国民党在物质上亏待我们!物质上的欠缺,固然是造成许多老兵退伍后流落街头的原因;以台湾社会的资本主义政策所造成的贫富差距的悬殊,‘人为’政治所造成的贪污腐化,每每使我们‘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心理上的不平,最令我们在精神上感到极度痛苦的,那就是国民党当局,30多年来坚持其违反人性的‘政策’,不让我们大陆来的民众——特别是退伍老兵,与大陆亲人有联系、探望的机会。”“在长达30多年的岁月中,凛于严厉的禁制,我们将人性中最大的需求,压在心灵深处,只在深夜梦回之时,放枕痛哭。多少人等不及见到家人,客死台湾,饮恨终身。”香港《广角镜》1986年5月号。
  一位13岁从军抗日,1949年离别妻女随国民党撤退来台的老兵,数十年久别之痛,致长期失眠,病魔缠身。风烛残年已无所求,唯一期盼骨肉相聚。也有的老兵说:“一个最公平的事实,全世界的中国人,都可以回到家乡去,唯有在台湾的中国人不能。”他们说:“时代的悲剧,更不应由我们这一群去独自承担。”他们要求当局“大发慈悲”,“让我们也能跟全世界的中国人一样,让我们能安心地回去看看亲人吧”!1987年6月1日《台湾日报》。
  1987年初,一些退伍老兵和国民党老人纷纷自发地组织各种自救团体。首先站出来走上街头抗议国民党大陆政策的老兵叫何文德。
  何文德是湖北房县人,17岁离家入伍,其后几乎转战大半个中国。他说:当时社会战乱,民生凋敝,当兵是贫瘠省份年轻人唯一的出路。1965年他从炮兵上尉一职退伍后,加分考入中央大学企管系。当时他的台籍妻子服务于中油公司,是他大学时代的同班同学。“当兵当了18年,35岁退伍,就在台湾混。最初还算顺利,后来运气就不好了。这几年老了,根本就没事做。”
  1965年何在大学就读期间,曾托人从海外转寄信回故乡,而海外友人寄来他母亲的回信与照片却始终未曾收到。多次经验使他判定家书是遭邮检扣留,而他母亲却于第二年去世。为给老母坟上添一把土,他决心发起返乡运动。
  在街头,何文德身着白衬衫,正面写着“想家”,反面则写着“妈妈,我好想念你哟”①。鲜红的广告颜料像在滴血。何文德在抗议的时候,最初用“返乡运动促进会”的名义,还用了“退伍军人联谊会”和“抗暴义士”的名义。何说:“其实就是我一个人,自己和自己联谊,这些名称是用来吓唬国民党的。”为唤起老兵的力量,何在一些支持、同情者的帮助下,经常出入老兵聚居的“荣民之家”、“荣民总医院”,散发印有返乡探亲主张的传单。为此,常常遭到便衣警察与“荣民之家”管理人员的殴打。在此情况下,何的妻女劝何放弃上述做法。何则豁出去了,他为了不连累妻子儿女,决然与结婚15年的老伴“离婚”,又立下遗嘱,将后事转托杨祖療等人。其后走上街头,为宣传返乡探亲奔走呼号。
  1987年5月2日,外省人返乡探亲促进会正式成立,发起人是何文德、李秉诚、江诗长等,成员约有600余人,是台湾最引人注目的返乡探亲团体。当日,何文德同其他人将8万多张写有返乡探亲诉求的传单分发给路人。5月10日母亲节,何文德等人又在“国父纪念馆”发起“遥祭母亲”仪式,正式揭开返乡探亲运动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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