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大人靠边站

屋内静悄悄的，一个人，一盏灯。
    百里辰坐在桌前，不断捏着眉心，随手翻看着洛程枫给他的小册子，眼底一片阴翳。
    总觉得心里烦躁的厉害，他倒了一杯冷茶，一口灌下，可似乎也没什么效果。
    他已经记不得上次这般烦躁是因为什么了，而这次呢，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许是得知她被关在了牢里，许是见到洛程枫过来求他帮忙，突然间，竟发现书院的那段时光好像已经过了千年万年，遥远的再也触摸不到。
    百里辰又灌下一杯冷茶，轻轻吹熄了摇曳的烛火。
    世事无常，或许本就是如此。
    第二天正午，百里辰如约来到了县衙。
    巡抚大人笑眯眯的落下一颗白子，张口道：“百里公子，这棋局犹如战场，你稍不留神，这一大片可都被我吃掉了。”
    百里辰波澜不惊，他思忖片刻，捻起一颗黑子徐徐落下，“的确如此，但胜负未分。”
    看着那颗落下的棋子，巡抚大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手执白子，犹疑半晌，却迟迟无法做出决定。
    “不过是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巡抚大人何必如此纠结。”
    巡抚大人摇摇头，突然把手中的棋子扔到了棋盒中，“那百里公子又为的哪般，棋招杀气腾腾，丝毫不留余地。”
    听罢，百里辰淡淡一笑，从袖中拿出了洛程枫交给他的小册子，“还请巡抚大人好好过目一下。”
    巡抚大人满腹狐疑的接过，翻开刚看了两页，顿觉脊背发凉。
    “这，这是……”
    “每笔账目已经写的很清楚了，如果巡抚大人想要看更详细的，我可以明天再送过来。”
    巡抚大人赶忙擦擦额上渗出的冷汗，故作镇静，“都说百里公子乃是谦谦君子，今日一看，竟狡猾的像只狐狸。”
    “巡抚大人谬赞，我这也是受人之托。”
    “受谁之托？”
    “一个故人，也是昨日那女子的相公。”
    提到“相公”这个词，百里辰的神色立刻黯了黯，不过巡抚大人不知其中缘由，只当是他单纯为了那女子被关之事所抱不平。
    “那女子究竟是何身份来历，不仅能让百里公子为她说情，而且……”他指了指桌上的账本，“竟要为了她，罢职一方县令吗？”
    “于公于私，我都认为这样做没有什么不妥。何况，巡抚大人为官清廉刚正，手下有这等蛀虫，也应早早剔除为好，免得日后污了巡抚大人的威名。”
    “就算如百里公子所说，罢免了县令，但那女子当街施暴是一个既定的事实，无论如何，受些皮肉之苦也是在所难免。”
    “是县令公子强抢民女在先。”
    “证据呢？这账本是证据，但判她无罪也需要证据。百里公子，我可以再给你三天的时间，若是三天之后还是找不到证据的话，那就休怪我不顾情面了。”
    一想到那对不肯作证的母女，百里辰简直头疼，他平复了一下心绪，回道：“那就依大人所说，如果到时候还拿不出确切的证据，就请大人依法惩处。”
    “那好，这三天时间我会对县令贪赃渎职一事进行彻查，百里公子也大可去继续寻找确凿的证据，以证明那名女子的清白。”
    “多谢大人。”
    酒楼内，洛程枫等的心焦，一见百里辰回来，立刻上前问道：“怎么样？巡抚大人怎么说？”
    百里辰无奈的摇摇头，“他答应会彻查县令贪赃渎职一事，但这件案子，若没有确凿的证据，他是绝对不会改判的。我们还有三天的时间，三天之后，依法论处。”
    “三天……”洛程枫本以为借由县令一事，能让此事多少缓缓，等到时罢黜了县令，自然没有人再为他遮掩。但从现在来看，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
    “知道那对母女的住处吗？”
    “知道，但她们不会轻易答应帮你的。”
    “总得再试一下。”
    谁让他家有个爱管闲事、又迷迷糊糊的娘子，等这件事结束后，即使巡抚大人不定她的罪，他也要好好的教训她一下，让她知道知道，不自量力到底是什么后果。
    洛程枫和百里辰在计划什么，华晨烟一概不知。
    她心心念念的想着要挨的板子，想着想着，就觉得屁股开始隐隐作痛。
    好在月娘这两天一直在给她□□吃的东西，她每天的任务除了养伤就是吃点心，她心想：最好赶在挨板子之前能吃的胖点，胖点的话估计能疼的轻点。
    但那可是整整十板子，书院的经历还历历在目。那时秦御杀猪般的嚎叫，对她造成了极大的震撼。直到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人可以叫的那么惨烈。
    而现在重新想起这件事，她觉得秦御叫的不无道理。
    华晨烟沮丧的垂下了脑袋。
    能怪谁呢，要怪也怪自己多管闲事。她转念又想起了嫣儿母女俩，顿时有些心寒。她倒是也能理解，不过还是心里堵得慌。
    算了，就当做吃亏长个教训，本来也没打算让人家感谢的。
    她一边安慰自己，一边默默的往嘴里塞着点心。
    “娘子，你这胃口甚是不错，看来十板子对你来说，好像也不算什么。”
    “一边凉快去，我现在都快烦死了。”
    “现在知道后悔也已经晚了，巡抚大人说三天之后就要行刑。”
    华晨烟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会不会很疼啊，上次听秦御叫的好惨，没想到现如今也轮到我了。”
    “你说巡抚大人和县令的关系是不是很好，行刑的时候是县令命人打板子吗，要是那样的话，估计他非要把我打死不可。”
    洛程枫轻笑，“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十板子而已，要不了人命的。”
    “不被打死也差不多得打残，想我大好年华还什么都没做呢，下半辈子就要一直躺在床上，我都可怜自己。”
    “放心好了，娘子你要是真的残废了，相公我养你一辈子。”
    说完，他轻轻抚着她的小脑袋，“要是吃饱了，就闭上眼睛睡一会儿。相公我去给你买点桂花酥糖，还有没什么别的想吃的？”
    华晨烟左思右想，晃晃脑袋，“再带只烧鸡回来。”
    “得嘞，尊娘子口谕，为夫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