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美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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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合与劫火浮在半空中，隔了一条河。她手中的水灵杖发出莹莹的光彩，长发垂下，无风自舞。
    那双漆黑的水眸变成了浅蓝色，眉心新生的淡蓝水纹激烈地震荡。
    “选在这儿？”劫火笑了一声。
    “你以为靠近水，你就能赢？”
    “废话少说。”苏合蓝眸一眯。
    “打不打？”
    “真的要打？”劫火抱着双臂，一点儿也没有即将战斗的急迫感。
    “你该知道你打不过我。”
    “如果再加上我们呢？”六道身影出现在苏合的身旁。
    “你们——”太阴莞尔一笑，眉心的月形纹闪了闪。
    “辰儿，我们来了。”苏合下意识地看向了荧惑。荧惑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既有如释重负，又有牵挂和愧疚。
    “辰星，这个家伙就交给我们罢。你现在有孕在身，好好休息。”太阳和太白将她护在身后，轻蔑地朝对面的劫火笑了笑。
    “计都，动手吧。”他们的武器出手，朝劫火袭去。劫火的神情早已在他们来的时候就彻底改变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要对付七曜还是太过勉强。他的脸色阴晴不定，片刻之后才缓缓地举起了劫火剑，突然剑锋一转，划开了结界。
    结界下方，便是人来人往的城门。此刻正是晌午，熙熙攘攘的人声立刻传到了所有人的耳里。
    太阳和太白连忙收住攻势。他们的灵力相撞，一定会伤到凡人。没想到劫火竟然会用这样卑劣的法子。
    太阴和苏合正在重做结界，劫火趁机化作光弧混入人群中逃了开去。太白和太阳正欲追，却被太阴阻止。
    “不行，会惊动凡人。抓计都不急于一时，我们还是先看看辰儿的情况。”六人将苏合团团围了起来。
    太阴仔细为她灵力巡察之后，舒了一口气。
    “没事。看来水曜珠已经完全跟你的身体结合了。辰儿，如今你已重新获得水曜之力，终于可以回到我们中间了。”
    “对了!”苏合朝她微微一笑，却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急速飞走。六曜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
    苏合替韩老板治了伤，顺道将他们唤醒，与他们告了别。七曜终于再次聚在了一起。
    原来那一日六曜受了灵力反弹，全都失去意识晕厥了过去，为南海龙族所救。
    而当他们恢复意识的时候，苏合和白略都已经没了踪迹。要找到苏合并不难，但他们都受了重伤，无法立刻施展寻人的法术，一直到几天之后恢复了些元气，这才齐齐寻了过来。
    所幸还来得及。不过——
    “辰儿，你确定这是白略？”太阴看着苏合怀里正在打呼噜的白狐狸。
    “就算他受了重创，也没理由变成一只普通狐狸啊？”
    “让我看看。”太阳拎着狐狸的后颈，一把把它给提了起来。狐狸拼命地挣扎，哀怨地嚎叫。
    “太阳哥哥，你轻点儿。”苏合看着有些心疼。
    “它可不是猫，是狐狸。”岁星微微一笑。
    “咱们的辰星妹妹舍不得了。太阳，你可得当心着点儿。”太白抱着手臂嗤笑了一声。
    “不就是只狐狸？小辰，要是你喜欢，我给你弄个几十只来，想要什么样的都有。”苏合撅撅嘴。
    “我不管。他是我肚子里的孩子他爹。你们要帮我想法子。”
    “我看着不对啊。”太阳对着狐狸淡灰色的眸子左瞧右瞧。
    “这不就是只普通狐狸？”
    “它明明就是小白！”苏合从他手里把凄烈挣扎的狐狸给抢了回来。这狐狸一回到她怀里，立刻老实了，乖乖地耷拉着耳朵往她手上蹭。
    “小白化身现形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真的？”太白的手指搭在额前。
    “没道理啊，不就是用了魔眼，受了些冲击，至于没了道行么？”
    “他成魔不也没有道理？”镇星叹了一声。
    “这没有道理的事可多了。也许是他成魔之后承受不住，散了道行。”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先回天庭复命。既然白略成了这样，我们倒也好跟天帝交待，不必取他性命了。”太阳道。
    “等等。”苏合咬咬唇，看了一旁皱着眉一语不发的荧惑一眼。
    “那个冒我之名的人——”
    “对了，辰儿还不知道。”太阴略一沉吟。
    “水曜珠一失，那个藏在你身体里的魂魄也没了踪迹。你的身体无魂相附，已经消散了。不过辰儿你可以放心，你的肉身也来自水曜之力，若你想要，随时可以比照之前的模样重铸一副。”
    “不必了。”苏合笑了笑。
    “现在这个样子就很好。”
    “只是可惜了。当年我们的辰儿可是天界的第一美人呢。”镇星的脸上颇有些怀念。
    “要我说，最可惜的是没抓住那个魂魄！”太白恨恨的。
    “居然让她给逃了！”苏合又看了荧惑一眼。太白也注意到了苏合的视线，看到荧惑一语不发神情复杂地站在一旁，便走过去在他肩上拍了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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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荧惑，怎么了？”荧惑看了大家一圈，最后把视线落在苏合的身上。他轻轻一笑，脸上有种说不出的解脱。
    “我想有些事，也是该向大家坦白的时候了。”荧惑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之后，所有人都有些沉默。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选择现在告诉我们真相？”太阴望着他，面容沉静。
    荧惑看向苏合，勉强勾了勾唇。
    “辰儿她用身体挡下六曜之力的时候，我突然明白了。对我而言更重要的是什么。”他垂了眸，整个人像脱了力。
    “若不是因为我总是犹豫不决，辰儿她也不会受到这么多伤害。”太阴很平静，太白和太阳可不平静。
    太阳蹙紧了眉，攥了拳头，而太白直接咬牙切齿地冲到荧惑面前，狠狠给了他一拳。
    “荧惑！不，是帝晏君。亏我们一直把你当好兄弟，你却瞒了我们这么多事!”岁星淡淡地说：“荧惑，那你现在告诉我们这些，是不是代表着你已经下定了决心？”
    “不错。”荧惑的唇角流出血来，他毫不在意地擦了去。
    “以前是我辜负了你们。从今以后，再没有帝晏。我就是荧惑，永远都是。我会一直等到你们肯原谅我的一刻。”镇星沉默了片刻。
    “所幸天帝的算计并没有得逞。照荧惑所说，跟白略之间的争斗都是天帝的一石二鸟之计的话，难免今后天帝他不会再次对我们下手。”
    “没想到堂堂天帝，行事却这样卑劣。”太阳忿忿。
    “我们得提高警惕，再也不能上他的当了。”
    “若是白略还在倒好了，我们与他联手，天帝也不敢将我们如何。”太白惋惜地瞄了瞄苏合怀里的狐狸。
    “可惜他现在成了这个样子。”苏合瞪了瞪眼。
    “什么这个样子？我们得想法子让他重新修炼。”
    “好好好，辰儿，别着急。”太阴微微一笑，拍拍她的手。
    “不过，还有一件事，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们。”
    “什么？”
    “当年，为何要偷玄光？”太阴此言一出，六个人的眼睛都齐刷刷地转到了苏合的脸上。
    她犹豫了一下子，终于还是嗫嚅着说出了实情。
    “当年，我发现了惑哥哥的身份，又偷听到天帝要他夺玄光，还要让太阳哥哥和太阴姐姐背黑锅，所以我就——”众人沉默了半响。
    “我们都出去罢，让荧惑跟辰儿好好谈谈。”太阴叹了一口气，走到荧惑身边。
    “你应该请求原谅的人，是辰儿。你欠她太多。”荧惑的脸色发白，映得唇色胜过腊月红梅。
    “辰儿……”
    “惑哥哥。”苏合叹了一口气，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为何当初要这么做？”他颤抖了音调，脑子里一片混乱。
    “你明明可以在太阳太阴他们面前说出真相，戳穿我的身份——为什么要牺牲自己？”
    “惑哥哥，你现在还不明白么？”苏合转过身去，温柔地抚着狐狸的长毛。
    她垂着眸，任透窗而入的夕阳均匀地覆盖在洁白无瑕的脸庞上，显得安宁平静。
    “火曜星君已去，若我戳穿了你，七曜只会失去一份子，而且——我不想让你离开。因为你在辰星的心中曾经是最重要的人。”
    “辰儿……”荧惑脸上的表情有些激动。他伸了手，想去触碰她的脸颊，却被她躲了开去。
    他怔了怔，自嘲地笑了一声。
    “曾经？”
    “曾经。”苏合微微一笑。
    “可是那个辰星，在受到八十一道天雷焚身的时候，已经彻底地死去了。现在在你面前的，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荧惑看了她半响，背过身去，背脊的线条绷得笔直。
    许久之后，才听见一声长长的叹息，带了微颤。
    “已经来不及了，对么？”
    “惑哥哥。”苏合望着他的背脊，心中一酸。
    “你还是七曜中不可或缺的荧惑，即使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也是很重要的亲人和朋友。但是，”她垂下眼。
    “每个人都得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付出代价。”荧惑闭上眼，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是一片释然。
    “辰儿。谢谢你原谅我。”他伸手将苏合揽入怀里，给了她一个不带杂念的拥抱。
    “我一直在盼望这一刻。”苏合弯了弯唇角。
    “从前世到今生。惑哥哥，你终于真正地属于七曜了。”苏合怀里的狐狸被两人挤在中间，嗷嗷地直叫，拼命地挣了挣。
    苏合连忙与荧惑分了开来，在狐狸的耳朵上顺了顺。
    “怎么了小白？挤着你了？”荧惑挑眉看它，颇有些嘲弄之意。
    “它是在提醒娘子，别趁我不在的时候爬墙。”苏合愣在原地，随即把狐狸举到眼前摇了摇。
    “小白，你会说话了？”她激动得差点没哭出来，又把狐狸给一把抱在怀里。
    “小白……”
    “咳咳，娘子，我在这儿。”苏合猛地转过脖子，却见白衣男子靠在院子里的桃花树下，玉白色的脸庞上勾着一抹温柔戏谑的笑意。
    苏合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怀中无辜眨巴着眼的白狐狸。
    “你——它——”苏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荧惑摸了摸下巴。
    “看来我应该走了。得去跟他们说说天魔重临的‘好’消息。”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白略勾着唇，朝她走过来。苏合呆在原地，一动也没动。怀里的白狐狸叫了一声，然后挣扎着出了她的怀抱，啪嗒啪嗒地跑了出去。
    “小白？”之前成魔时银白的长发和紫色的眼瞳都已经变了回去，此时的他一如最初时的模样。
    “娘子。我来了。”白略的眉眼像越过了千山万水来到她面前，带着不似真实的温柔。
    “你不是——”苏合指着那只狐狸跑掉的方向。
    “那只狐狸——”
    “我受了伤不能及时过来，只好找了只寻常的狐狸，附了一魂在它身上，叫它来找你好叫你放心。”白略明明是笑着，唇角却有些颤抖。
    他淡灰色的眼里弥漫着深沉的雾气，一瞬不眨地锁在苏合的脸庞上。
    “你——害的我伤心了这么久！还以为你就这么打回原形了!”苏合瘪了瘪嘴，湿了眼睛。
    “你这只死狐狸！”他捉住她的手，将她的肩膀按在怀里。
    “娘子，我好想你。”苏合听见他的心跳，是熟悉的节奏，熟悉的力度。
    他身上的青草香一如既往。
    “太好了。”她猛地抬起头，捧住他的脸，急切地吻上他的嘴唇。他笑着迎向她的唇，闭上眼，用力收紧了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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