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罢山河

第31章


  “胡将军。”方墨缓缓说话,“你不会比我更快的。”
  胡永利也是血海之中打过无数滚的人,虽然脸色苍白,但是很快镇静下来,将手从刀柄上收回来。被削了脖子的谢海龙这才一头倒在地上,脖子血如泉涌,却气犹未断,手捧自己颈脖,像是迫切想捂住那血口子,却哪里还捂得住?血很快流了一地,谢海龙终是两眼一瞪,没了声息。
  胡永利看了他一眼,深深吸一口冷气,沉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待看到方墨身边的徐玉笙时,顿时双目圆瞪,满脸大胡刺起,冲萧帧喝道:“萧帧,你这是何意?”
  萧帧正目瞪口呆看着方墨,听着胡永利直呼他名,不由得将头又转向方墨。方墨一身灰布衣衫,青白小脸带两了一抹淡淡冷笑,说道:“胡将军,你又是何意?肃北已是兵临城下,危在旦夕,你却一味想保存自己的实力,你到底想干什么?”
  胡永利一愣,复又说道:“你休要胡说!第二军统共也就是五万人马,负责西门防务已是有些艰难,如何能分出更多人去?你这小娃,不懂军情,休要胡言乱语。”方墨冷冷一笑,说道:“北狄西路大军总要先过虎头崖,才能到达肃北西门。萧世子让你与贺将军共同负责西门防务,如今北狄大军尚不知道我方实情,最是伏击的好机会。胡将军,你却不想先护好头,只顾守着尾巴,不是想保存自己的实力,又是什么?”
  胡永利一滞,他确实怀了这种心思,眼看肃北危险,西北两面受夹,而汜水关一直没有好消息传来。他原本在军中势力仅此呼延江庆,可王爷临去之前,派了呼延江庆主持惠州防务,而将他丢给萧荣这一乳臭未干的少年,他心中已是有些不满了。哪里知道萧荣那人又偏信胡不归的话,只让他指挥第二军,负责西门防务,还让贺云飞那老东西盯着他。他有心让萧荣吃些憋头,就在这防务上面做了一些文章,想着趁了虎头崖伏击一事,既除掉与他不对付的贺云飞,又让萧荣知晓他的厉害,以后不敢再小觑了他。他这心思坏得深沉,除了家中老九知晓一些枝末外,从不对外人吐露过,竟是轻易被眼前这小儿给看穿了。胡永利顿时老羞成怒,喝道:“你是哪家的小娃?不懂军机事务,休要胡猜。还不将这剑拿开来?你已是杀了一人,军法不是儿戏,小心别连累全家!”
  方墨冷冷笑着说:“我杀得人多得去了,不消胡将军操心。胡将军只管说,这人马,你给还是不给?”胡永利犹在沉思,方墨哧地一笑,又道:“其实我问你也是多余的,这人马,如今你不给也得给!”胡永利将方墨说得张狂,怒目以视,正要发作,方墨已是一把扯下他腰间的兵符,递给徐玉笙,胡永利大喝道:“你敢……”话至半中,颈脖一阵刺痛,方墨手中长剑已是刺伤他的脖子,鲜血顺了衣衫淌流下来。方墨笑盈盈说道:“这天下的确很少有我不敢的事。”
  胡永利硬生生站住,手骨捏的格格直响,已是气到了极点,偏小命又掌在别人手中,不得不服,咬牙说道:“你这小娃就不怕军法处置?”方墨又靠近他几步,笑着说:“军法?我一向不将那些法啊令啊的放在眼里,我只知道谁让我不如意,我一定让他更不如意。”她见萧帧还在发愣,眉头一皱,说道:“你还在犹豫什么?还不拿了兵符去调人马!”
  萧帧一愣,接兵符往帐营大门而去,临近大门时,又回过头来,看了方墨一眼,嘴巴挪了挪,却还是没有说什么,一咬牙掀了帐帘离开。
  方墨笑盈盈靠近胡永利,手中长剑架在他脖子上,说:“胡将军,快坐啊,小的伺候您喝茶。”端了茶水,递到被她逼着坐下的胡永利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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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更新时间2012-7-27 20:30:18  字数:2708
 胡永利脸色已是气得铁青,怒目圆瞪,恨不得活吞了方墨,他还从没有受过这般羞辱,心里已是暗自发誓,迟早有一日,一定将这小贼生吞活剥了,一定要抱了这大仇。他也是历过大事的人,心思越是潮涌,脸上却慢慢平缓下来。
  只有留了小命在,迟早有报仇的那一日。他奈何不了萧帧,还奈何不了眼前这小毛贼?
  胡永利坐在凳子上面,撇了一眼方墨,说道:“你这小娃,到底是哪家的?为何要劫持于我?到底领了谁得令在做事?”
  “劫持?”方墨惊讶说道,“胡将军为何说得这般严重?胡将军难道不觉得我是在救你一命吗?”
  胡永利不怒反笑,指了颈脖上的长剑,说道:“还有这样救人性命的吗?我还真是头一回领教了。”方墨笑着说:“事出有因,我也是不得不这样做。胡将军放心,我若是想要你的命,哪里会容你说这么废话?”
  方墨收了手中长剑,胡永利欠了欠身子,眼神往墙上的佩刀看了一眼,终还是没有动作——这小娃虽然收了长剑,却笑语嫣然,浑然不怕他有所动作,只怕是胸有成竹了。他也确是被方墨话语吸引过去。
  方墨笑着看了胡永利一眼,又说道:“胡将军想在这一战中保存自己实力,笑到最后,可你有没有想过后果?贺将军伏击不成,北狄西路大军直扑西门而来,凭了你手中仅有的五万,你认为你支撑得住几波攻击?另有,萧世子可不是傻子,连我都能看出的事,他不会不明白的,你觉得他事后会怎么处置你?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这道理胡将军你不会不知道吧?还是胡将军有把握,肃北城破,北狄宇文贺然会对你另眼相看?”
  胡永利猛然站起身,狠狠瞪了灯方墨,说道:“你休要胡口诬陷!胡某人一生不知道打了多少大战,杀了多少北狄狗,怎会与宇文贺然有所勾结?”
  方墨脸上的笑意冷得如时下的天,说:“我是不是胡口诬陷,那就看胡将军怎么做了,胡将军非要给北狄人大行方便之门,你都做了,我就不能说吗?”胡永利看了她一眼,又缓缓坐下来,这小娃的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他于西门防务一事虽然存了异心,想保存自己实力,但是绝不想肃北就此沦陷,他是在漠北生漠北长的人,对肃北的感情不输任何一人,肃北沦陷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
  胡永利虽是火爆脾气,却也不是不懂事务的人,他一下就明白关键所在了。
  大帐之中一时安静下来。
  胡永利思量一阵,忽又抬头,面前的小娃正拭着手中长剑上的血,面上神情风轻云淡。他这才发现,这小娃原来不仅年稚,而且生得极好,尤其是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完全不似一个年才十一二的少年的眼神。
  大帐帘子突然被掀开,萧帧带着徐玉笙大步进来,看到里面的景象,顿时一愣——依了他的猜测,这会子大帐里头应是乱成一锅粥了的,方墨一剑杀了胡永利的小舅子,还抢了人家兵符,依了胡永利的火爆性子,不早炸锅了。
  胡永利看了看萧帧手中的兵符,眼皮子跳了跳。不过这人能爬到如此上位,心思自然深沉。方墨那一席话已是让他有些觉醒,自己先前策划确实有些不如意,还好没有一股脑走到底,如今木以成舟,自然不能再逆势而上了,而是得慢慢寻机修补漏洞了。胡永利面无表情说道:“帧少爷既是调人马,这兵符是不是要交还与下官了?”
  萧帧看了一眼方墨,见方墨没有任何表示,他就将兵符递了上去。胡永利接了兵符,坐于案桌后面,缓缓说道:“这时候已是不早了,帧少爷既是调集齐人马,下官就不送你们了。帧少爷,下官祝你与贺将军旗开得胜。”
  萧帧又看了看方墨,方墨提了长剑过来,低声说道:“走吧。”萧帧虽然满腹疑问,却也知道时间不宜久拖,转身正要离开,胡永利在背后突然叫道:“站住。”三人回过身看他,胡永利盯着方墨皮笑肉不笑说道:“这位小兄弟好身手,还不知道是那家府上的?以后见了,咱们也好打招呼。”
  萧帧一听,就知道这报后仇的来了,手不由得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斜着眼睛看方墨。方墨笑盈盈说道:“胡将军你也不用费心思打听我的事了,我叫方墨,是拿银子才办事的人,你若是出得起价,请我当下人,只要你不嫌弃,我绝对无二话。”
  胡永利听着眼前的小娃说出一套江湖人的行话,又是一噎,他留着这刺头在身边伺候,那不是嫌命太长又是什么?可是要这么放这人走,他心头哪里能咽下这口气?眼看萧帧一副要护到底的样子,只得暂时咽下这口气,心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人总会落于他手上的一次,仍是皮笑肉不笑得说:“方墨,这名字胡某记下了。”
  方墨还要说话,萧帧眉头一皱,不耐烦说道:“走了。”
  转眼一众人等走得干净,大帐里一时安静下来。胡永利看了一眼地上谢海龙的尸体,心头的火蓬勃燃烧,将牙咬得格格响,大声叫道:“来人,将谢将军抬下去好生安葬。”
  萧帧带着方墨萧九等人出了帐营,第二军中一万五千的大队人马正在开拔,马蹄声轰隆隆作响,激起的雪尘弥散了半边天空。徐五牵了萧帧的青骢马过来,萧帧上了马背,想了想,复又跳下来,冲方墨招了招手,见她无所动静,正与孙瑾瑜说得热闹,一张俊脸顿时气得发红,转过头去,身边人马流线一样飞驰而过,旌旗迎风咧咧飞扬,布满了半边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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