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离开右侧墙面,下一秒钟又猛烈撞上左侧墙面。剥落的烤漆四散分飞,四周又响起嘎嘎嘎嘎嘎嘎嘎嘎的骇人摩擦声,这次换京子正左方火光四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
他终究没能够踩到煞车。在最后一瞬间,石仓将志瞥见蹲坐在自己双腿间那男孩的苍白脸庞仿佛对他咧嘴而笑,然后,他眼睁睁看着逼近眼前的灰色电线杆迎面而来。随后是一阵剧烈的撞击,未系上安全带的将志,身体毫无阻碍地往前方飞了出去。
就在丧失意识的前一刻,将志知道自己的头部冲破了挡风玻璃,肉体往天际飞抛了出去。
:2004-12-29 21:56:00
5、京子
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啪答帕答……
京子在朦胧之间听见有什么在车顶上行走的脚步声而睁开眼睛,但是,她什么都看不见,她慌张地揉揉双眼后,恢复些许视力的双眼看见刚才搓揉眼睛的手指甲,那双手沾满了黏呼呼的浓稠血液。
“……唔嗯。”京子低沉呻吟。
碰、碰……碰碰……碰……
就在头顶上――车顶这次发出像是孩子在上头跳动的声音。“……唔嗯……唔嗯嗯。”
她一边呻吟着,好不容易抬起头来,从她脸颊流下的血液从下颚处滴落,京子这时候才发现将志不在驾驶座上。
“啊啊……将志……将志……”
她呓语般地反覆叫唤着男友的名字,一边看向粉碎的挡风玻璃外侧,只见数公尺的前方路上――在车头灯光的照射下――将志鲜血淋漓地倒卧在那。
“啊啊……将志……将志……”
俯卧着的将志却一动也不动,在他头部四周涌出一大片血泊,反射着车头灯的强烈光线。啪……啪啪……啪。
助手座侧车窗传来的一阵拍打声让她回过头去,然而,那里并没有半个人影,只有无数个白色小手印啪答啪答地一一印在在车窗上。仿佛那里有个隐形人般的,在传出啪啪啪声响的同时,便有无数无数个手印印在车窗上。
当她想再度呼唤男友名字时,京子感到小腹一阵沉重的痛楚。疼痛,是的,疼痛得很。“……唔嗯嗯。”
她一边呻吟,一边想庇护自己孩子般地以右手贴着小腹,却碰到一股湿滑、温热的触感。她提心吊胆地将右手从小腹移开,举至眼前。
只见右手沾满了鲜血。
“啊!京子倒抽了一口气。她发现薄尼龙丝袜所包覆的双脚内侧流淌着鲜血,从脚踝流下的血液在高跟鞋底逐渐形成血泊。
流产――这个可怕的字眼在她脑中回荡着。
……宝宝……我的宝宝……
“不……不……不要啊!”
车内再度响起京子的惨叫声。
:2004-12-29 21:57:00
第一章
1、伽椰子
初次与“小黑”相遇,是在我五岁的那个春季。
是的,那的确是在春季。因为,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当时粉红色的樱花瓣,片片洒落在装着“小黑”的废纸箱上。
那天早晨,我从二楼窗口发现有个纸箱被丢在我家后面的空地上。
是什么啊?
我这么想着,于是走到后面空地去把纸箱打开来看看。箱子里有几只像老鼠一般大小的小猫咪,它们以如同小鸟般的微弱声音叫着“咪呜……咪呜……”。
小猫咪总共有五只,两只白色的,两只花的,还有一只是全黑的。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小猫咪实在是太可爱了,我不自觉地想伸出手去。
就在那时候。
我听见正后方传来“喵奥――!”像是猫的威吓声,我不由得回过头去。
在那儿有只大白猫,它正对着我龇牙咧嘴,背上的毛全竖了起来。在我看来,它仿佛是在命令我“闪到一边去!”
“这是……你的小宝宝吗?”
我不由得后退,一边对着不可能回答我的大白猫问道。
这些被丢弃的小猫咪一定是它的孩子。大白猫边防备着我边走近纸箱,随即从中衔起一只全白的小猫咪,一下子就消失了踪影。
它还会不会回来接其他的小猫咪呢?
我如此想着,接着就这么蹲在纸箱附近。果不其然,过了五分钟左右大白猫回来了,又从纸箱巾衔起另外一只白色的小猫眯,消失了踪影。
它会把大家都带回去呀。
我这么一想,便觉得安心了。因为想亲眼看着大白猫顺利地把所有的小猫咪都接走,于是我蹲在空地上等着。
大白猫第三次来衔走了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猫咪,第四次衔走了另一只黑白花色的小猫咪。但是……之后我等了又等,大白猫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时已经接近中午了,我想身走近纸箱。箱子里如我所料,只剩下一只全黑的小猫咪,它“喵――喵――”地发出小鸟般的微弱叫声。
明明就还有一只呀……它到底为什么不回来呢?
我把手伸进纸箱,抱起全黑的小猫咪,它轻得令人无法置信,柔得令人无法置信,也软得令人无法置信。
“你被爸爸妈妈丢掉了哟。”
我对着手中的小猫咪这么说,“你全身都是黑色的,和爸爸妈妈一点儿都不像,才会被丢掉的。”
小猫咪吸吮着我的小指前端,又以细弱的声音叫着”
喵――喵――”。
对于这只连父母亲都不要的小猫咪,我没办法坐视不管。我稳稳地将小黑猫抱在怀里,回到自己的家里去。
我就是这样和“小黑”相遇的。
连父母都不要的小猫咪――“小黑”和我似乎有什么地方是很相像的。
:2004-12-29 21:58:00
京子
寂静的诊疗室中飘荡着消毒水的气味。她隐约可以听见走廊那头有人们的交谈、脚步声。
“宝宝的事真的非常遗憾……不过根据检查结果,原濑小姐身体其他部位应该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伤害。”
原濑京子听着眼前这个五十出头医师的话,无力地点点头。
“尽管如此,暂时还是不要太勉强自己的身体,要安静休养。毕竟你身心受创的程度应该是超乎了你的想像……如果感觉到任何不对劲,不论如何都请你务必要立刻到医院来。
“好……我们一定会遵照医师指示的。”
坐在京子邻座的母亲,代女儿回答。
“请多保重……”
茫然地听着医师的声音,京子从椅子起身,一旁的母亲则强而有力地扶住京子微晃的身躯。
“妈……我……”
她抬头看着母亲的脸庞,呢喃道。
母亲沉默地颔首,仿佛在说“什么都别说了”。
她在母亲的搀扶之下,往诊疗室门口走去。门上小窗的玻璃中,映射着自己头部包裹着白色绷带的模样。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叫将志系上安全带呢?她茫然地想着。这件事她已经反反复复不停地思索了好几个小时。
将志双腿间有个肌肤苍白的小男孩一事,她并没有对前来了解事件经过的警方提起。那种事情根本就不能说,她明白即使说了,也不会被当成一回事。
是的,那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京子决心要这么想。
她们步出诊疗室,缓缓走在铺设油毡地板的走廊上。
在这条日光灯冰冷的光线照耀下的漫长走廊上……隐约可听见从走廊前端传来啜泣的声音。
她知道那是从哪里传来的啜泣声,是谁在哭,以及为了什么而哭,这些京子也都心知肚明。
在母亲的搀扶下,京子穿过长廊走向加护病房。在一片死寂的深夜走廊上,两人的拖鞋所发出的声音显得异常响亮。
……为什么那时候,我没有叫将志系上安全带呢?
她茫然地注视着前方,又想着再怎么想都于事无补的问题。
……只要那时候我一句话,只要说“要不要系上安全带?”……如此一来,说不定将志也只是受点轻伤就没事了,现在也可以和我一样治疗完毕回家去……明明可以有不一样的结果的……
她们打开与加护病房相连的家属休息区。伫立在那的将志父母缓缓抬起头来,并将视线转向这边。原本,那两人应该即将成为自己的公婆。
将志那总是美丽时髦,看来只有四十出头的年轻母亲,今夜却判若两人:粉末状施的脸庞苍白无血色、长发蓬松散乱着、红肿的双眼布满血丝,眼睛下方还泛着黑眼圈;看起来就像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将志的双亲对走进休息室的京子与其母无言地低下头致意,京子也无言地低头致意。京子虽然想说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那……将志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京子听见母亲询问将志双亲的声音。
“目前……什么都还不确定……”
她听见将志父亲的声音。那声音如同老人般的嘶哑、无力、颤抖。
将志双亲前方有一大片玻璃墙,她看见男友将志以始终相同的姿势躺在玻璃另一侧,整个人简直像是个木乃伊般地全身缠满绷带,身体插着细管,嘴上罩着像防毒面罩般的东西躺在床上。
……那时候,如果我有说“要不要系上安全带?”……
只要――句话,女口果我那么说……就……
“都怪将志,害得京子小姐也……”
听到自己的名字,京子抬起头来,只见将志的母亲朝自己这边走来。
“……京子小姐,真抱歉……连你的孩子都……对不起,对不起……”
京子眼见将志的母亲崩溃地哭倒在自己脚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将志母亲的眼泪扑簌扑簌地流着。尽管如此……为什么我没有哭呢?男友明明都变成了这副样子,我……为什么没有流泪呢?她茫然地这么想。
“薰,好了……坚强点。”
将志的父亲蹲下来,想把妻子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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