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

第109章


  “关于压舱的事呢?”
  “嗯,是讲了一些关于压舱的话。”
  “什么意思?”
  “只是谈是不是要压舱。”
  “谁说要压舱?”
  “呃,舰长或马里克,我不知是谁。”
  “额尔班,你记得是谁,这非常重要。”
  “压舱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长官。我知道的就是他们谈了这事。”
  “那天早上船压舱了吗?”
  “压了,长官,因为我在日志里作了记录。”
  “谁下令压舱的?”
  “我不记得了,长官。”
  “你什么都不记得!”
  “我的日志记得好,长官。那就是我在那儿要干的。”
  查利转身向着布莱克利大声说道:“我相信这个证人不听从法庭的警告。”
  “额尔班,”布莱克利说,“你多大了?”
  “20岁,长官。”
  “你上过什么学?”
  “上了一年高中。”
  “你在这儿讲的都是真话,或都不是真话?”
  “长官,操舵手不应该听舰长和副舰长之间的争论。他的任务是记航海日志。我不知道马里克先生为什么要接替舰长。”
  “你亲眼看见舰长做过荒唐的事吗?”
  “没有,长官。”
  “你喜欢舰长吗?”
  额尔班显得很痛苦地说:“当然我喜欢他,长官。”
  “继续询问。”审判长对查利说。
  “没有问题了。”
  格林沃尔德走到证人席跟前,用红色蜡笔轻轻拍打着手掌,“额尔班,‘凯恩号’在珍珠港外面弄断了自己的拖绳时你在舰上吗?”
  “在舰上,长官。”
  “发生这事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在——就是说,舰长正在舰桥上没完没了地剋我——把我痛骂了一顿——”
  “为什么?”
  “我衬衣的下摆露出来了。”
  “正当舰长谈论你的衬衣下摆时你们的军舰是不是从它自己的拖缆上方开过去了?”
  查利一直皱着眉头打量这位被告律师。他跳了起来,“反对这种提问方式,并要求从记录中删去整个这段问话。被告律师采用了诱导性提问的花招哄骗证人断言‘凯恩号’撞断了拖缆是事实,这是直接讯问法尚未谈及的一个重大问题。”
  格林沃尔德说:“证人讲他从未看见舰长做过任何荒唐的事。我要驳斥这种说法。《法庭与审判团》282条说,盘问时可以随意使用诱导性问法。”
  法庭休庭,当所有各方回来后布莱克利说:“被告律师以后还有设法获得证据的机会,可以随时召回证人。反对有效。前面的反诘问将从记录中删去。”
  那天下午余下的时间里查利传唤了“凯恩号”的12名军士长和水兵,他们都简略地闷闷不乐地作证说,就他们所知无论是在遭遇台风之前、之间或之后,奎格似乎像其他舰长一样,没有做过任何荒唐的事。贝利森是其中第一个被讯问的人。格林沃尔德对他们反诘问是三问三答。
  “贝利森军士长,什么是妄想狂样人格?”
  “我不知道,长官。”
  “精神神经病和精神病有什么区别?”
  “我不知道,长官。”贝利森直皱眉头。
  “如果你遇见一个神经机能病患者,你能认出来吗?”
  “不能,长官。”
  格林沃尔德分别向这12个人提了同样的三个问题,得到了同样的回答。这样反复12次枯燥冗长的讯问对查利和审判员产生了一种累积性的刺激作用。每当格林沃尔德问完一个回合,他们都坐立不安,以愤怒的目光看着他。
  最后一名水兵“肉丸子”作完证后,法庭便休庭了。马里克和他的律师一起默默地走出了军事法庭大楼。落日的橙黄色余辉斜照在海湾上,闻够了审判室那污浊的清漆和亚麻油地毯味之后,室外的空气显得格外凉爽清新。他们向格林沃尔德的灰色海军军用吉普走去。砾石路在他们的脚下发出嘎吱嘎吱很大的响声。“他们就这么匆匆忙忙击败我们了?”马里克平静地问道。
  “谁知道?”格林沃尔德说,“我们还没有上战场呢。你熟悉这个城市。哪儿有好吃的?”
  “我来开车。”
  晚餐时格林沃尔德喝了大量的掺有姜汁啤酒的威士忌。他避而不谈军事法庭的事,反而没完没了地闲扯些令人乏味的印第安人的风土人情。他对马里克说他真正的理想是当人类学家,但是由于他认为印第安人需要的是保护而不是研究,因此出于为神圣而战的热情,他搞起法律来了。他说他常常为这一选择后悔不已。
  马里克觉得他似乎越来越怪异。副舰长失去了希望——在心里,他深信第一天奎格、基弗和额尔班就把他彻底击败了。不过他仍对他那奇怪的辩护律师寄予一丝非理性的信任。被判有罪的前景太悲惨了,他必须有所信赖。最重的判决是解职和15年监禁。 
33
凯恩舰哗变VI 军事法庭
34 军事法庭——第二天上午
  “好了,基思中尉。”10点零2分时传令兵推开候审室的门说道。
  威利盲目地跟着他。他们穿过了几道门,突然到了审判室,威利的胳膊和腿感到一阵剧烈的刺痛,就像以前“凯恩号”靠近登陆的海滩时曾经有过的那种感觉。审判室里是一片影影绰绰的严肃的面孔,令人害怕。美国国旗似乎特别大,国旗上的红、白、蓝三种颜色十分显眼,就像彩色电影里的国旗一样。威利站到了证人席的平台上,宣完了誓,说不清他怎么到了那儿的。查利的脸色灰暗严峻。“基思先生,你是12月18日‘凯恩号’舰上值午前班的总值日军官吗?”
  “我是。”
  “在你值班时舰长是不是被副舰长解除了指挥权?”
  “是的。”
  “你知道副舰长为什么要采取这一行动吗?”
  “知道。舰长已失去对他自己和全舰的控制能力,而且我们面临即将沉没的危险。”
  “你在海上服役了多少年,中尉?”
  “1年零3个月。”
  “你所在的军舰沉没过吗?”
  “没有。”
  “你知道奎格少校已在海上服役多少年了吗?”
  “不知道。”
  “实际上,奎格少校已服役8年多。你们两人谁更有资格判断军舰是否会沉没呢?”
  “我自己,长官,如果我的全部官能健全而奎格少校的官能不健全的话。”
  “你为什么认为他的官能不健全呢?”
  “12月18日早上他的官能不健全。”
  “你学过医学或精神病学吗?”
  “没有。”
  “你有什么资格判断你的指挥官在12月18日他的全部官能是否健全呢?”
  “我观察了他的行为。”
  “很好,中尉。那就向法庭说一说你的舰长哪些行为表明他的官能不健全吧。”
  “他死死地抱住轮机室传令钟不放。他被吓得目瞪口呆,脸色发青。他发令缓慢含糊,而且很不恰当。”
  “判断舰长的命令是否恰当是舰上总值日军官——基思先生——一个出海仅一年的下级军官管的事吗?”
  “一般情况下不是。但是当军舰有沉没的危险,而且舰长处理的举措又在增大而不是在减少这种危险时,舰上总值日军官就禁不住要对这一危险进行观察了。”
  “奎格舰长曾口吐白沫,或胡言乱语,或讲些荒谬的话,或做出荒唐的手势了吗?”
  “没有。他好像被吓得瘫痪了。”
  “瘫痪了,然而仍在发号施令?”
  “像我刚才讲的,这些命令于事无补,反而把事情弄得更糟。”
  “说具体一点,中尉。他的命令在哪些方面使事情更糟呢?”
  “嗯,当军舰剧烈偏荡得突然横转时,他不断地坚持要顺风行驶,而且他拒不压舱。”
  “拒不?谁要他压舱?”
  “马里克先生。”
  “舰长为什么拒绝?”
  “他说他不想让油舱被海水污染了。”
  “被解职之后,奎格舰长变得狂暴无比吗?”
  “没有。”
  “讲述一下舰长被解除指挥权后的表现。”
  “嗯,实际上,他以后似乎好了些。我认为他一旦不再承担责任时他就感觉好多了——”
  “不要发表你的意见,基思先生。不要对法庭讲你怎么认为的,而是请你讲你看到了什么。舰长当时干什么了?”
  “嗯,他留在驾驶室里。他几次想重新指挥。”
  “是以有条理的理智的方式,还是以疯狂的咒骂的方式?”
  “无论在解职之前或之后,舰长从来没有疯狂过,或咒骂过。精神疾病有其他形式。”
  “那就给我们讲讲其他的一些形式吧,基思先生。”查利粗哑的声音带着嘲讽。
  “嗯,虽然我对精神病学只懂点儿皮毛,但是我确实知道——嗯,比如说,极端的抑郁和糊涂、脱离现实、不讲道理——以及类似的表现——”威利觉得自己说话结巴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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