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恩舰哗变

第110章


“另外,我从未说过那天早上奎格舰长下达过合理的命令。这些命令只是在英语语言的用法上是合理的。这些命令能够表明他根本不了解现实。”
  “那就是说,这是你这位专家的见解,是你作为军舰的操控者和精神病医生的看法?很好。可是职业精神病医生已经宣布奎格舰长的精神是完全正常的,这你知道吗?”
  “知道。”
  “你认为这些精神病医生也有精神疾病吗,基思中尉?”
  “遇上台风的时候他们不在‘凯恩号’的舰桥上。”
  “你是忠诚的军官吗?”
  “我认为我是。”
  “12月18日之前的整个期间你是全心全意支持舰长呢还是与他对抗?”
  威利知道前一天奎格已经出庭了,但是他不了解他的证词是什么。他细心地盘算着如何回答。“有几次我单独跟奎格舰长作过对。其他时间我对他的态度始终是忠诚和尊重的。”
  “哪单独几次你跟他作对了?”
  “嗯,一般都是同样的根本性的问题。每当奎格舰长压迫或虐待水兵时我就反对他。结果并不很成功。”
  “舰长什么时候虐待过水兵?”
  “嗯,我不知从何讲起,嗯,首先他经常迫害枪炮军士斯蒂尔威尔。”
  “用什么方法?”
  “首先,因为值班时看书舰长就限制他半年不得上岸。当斯蒂尔威尔的家庭生活发生严重危机时舰长不准他请假回美国。马里克给了斯蒂尔威尔72小时紧急假期,而他晚回来几个小时,就因为这件事舰长把斯蒂尔威尔送上了轻罪军事法庭。”
  “斯蒂尔威尔不是因为发假电报才受审的吗?”
  “是的,但是宣告他无罪。”
  “但是轻罪军事法庭是针对欺骗行为的,而不仅仅是针对擅离职守这种过错的,是不是?”
  “是的,对不起,我说话太慌张了。”
  “不要着急,但说话要准确。你认为作战时值班看书是无关紧要的过错吗?”
  “我认为6个月的软禁是不正当的。”
  “你有资格对海军纪律的执行问题做出判断吗?”
  “我是人。就斯蒂尔威尔的情况而言,这样软禁是不人道的。”
  查利停顿了一会儿,“你说马里克准了斯蒂尔威尔的假。马里克知道舰长不准斯蒂尔威尔请假吗?”
  “知道。”
  “基思先生,你是在证明,”军事检察官如获至宝地说,“早在1943年12月马里克就故意违背舰长的命令吗?”
  威利着慌了。他事先没想到他第一次出庭会泄露出这件会招致损害的事。“噢,我的意思是说,实际上那是我的错。我求马里克这么做的。我是管军纪的军官,所以我认为士兵的士气——实际上,我认为目前斯蒂尔威尔精神的崩溃就是受舰长迫害的结果——”
  查利转身向着布莱克利,“我要求法庭警告这位证人不要用无关紧要的个人见解来回答问题。”
  “要紧扣事实,基思先生。”布莱克利怒气冲冲地说。威利移动了一下坐在椅子里的身子,穿在里面的衣服潮腻腻的。查利说:“基思先生,现在我们有了你的证词,说明早在12月18日遭遇台风前一年,你和马里克和斯蒂尔威尔就共谋违抗你们指挥官的紧急命令——”
  “如果发生同样的情况,我还会这么做。”
  “你认为忠诚仅限于服从你同意的那些命令呢还是应服从一切命令?”
  “除了无理迫害之外的一切命令。”
  “你认为除了不服从命令之外,海军就没有别的手段来制止你所认为的无理迫害了吗?”
  “我知道你可以向上级写信——通过舰长转呈。”
  “这一次你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我还得和奎格一起航行一年。重要的是让斯蒂尔威尔尽快回家。”
  “同样违抗命令的三人组合——马里克、斯蒂尔威尔和你自己——联手罢免你们的舰长,这是不幸的巧合,是吧?”
  “舰长精神崩溃的时候,我和斯蒂尔威尔正好碰巧值班。任何其他的总值日军官和操舵手都会像我们那样做的。”
  “也许吧。现在请告诉法庭你能想起的其他压迫和虐待士兵的例子。”
  威利迟疑了几秒钟,因为他感到了法庭审判员们不友好的目光的沉重压力。“也许你能在这里把那些事情说得十分好笑而轻巧,但是在当时事情是非常严重的。仅仅因为失误没有及时邀请他看电影,他竟然六个月不准再放电影——由于对一个军官调遣的事感到不高兴,他在赤道上不让大家用水——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经常在午夜召集必须三班倒轮流值班的各部门的主管军官开会。而且他禁止他们白天睡觉,结果就没有补足睡眠的机会——”
  “关于睡眠的事我们已经有了大量的证词。‘凯恩号’的军官都肯定需要睡觉,不管有没有战争,对吧?”
  “我说过拿这些事说笑很容易。但是当你在72小时之内也许只能睡4个小时的囫囵觉时,要在暴雨中指挥驾驶军舰保持队形,那就不容易了。”
  “基思先生,奎格舰长体罚过军官或士兵吗?”
  “没有。”
  “他让他们挨饿,打他们,或以任何方式伤害他们,并在‘凯恩号’的病历中都一一有记载,有这种事吗?”
  “没有。”
  “他不按海军条例处罚过人吗?”
  “他没做过任何海军条例不允许做的事,或者说如果他做了,他马上就改正了。他在条例允许的范围内极尽压迫和虐待之能事。”
  “你不喜欢奎格舰长,对吧,中尉?”
  “开头我喜欢他,非常喜欢他。但是我逐渐认识到他是小暴君,而且完全不称职。”
  “你也认为他精神失常了吗?”
  “直到遭遇台风那天我才这么认为。”
  “马里克给你看过他记的关于奎格的医学日志吗?”
  “没有。”
  “他跟你讨论过舰长的身体状况吗?”
  “没有。马里克先生从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批评舰长。”
  “什么!43年12月的违抗行为就不算了?”
  “如果有人讲贬损舰长的话,他会走出军官起居舱。”
  “在军官起居舱有人讲贬损舰长的话吗?谁讲的这些话?”
  “除了马里克之外每个军官都讲过。”
  “照你说来奎格舰长有一屋子忠诚的军官了?”
  “大家执行了他所有的命令。”
  “你认为应该制止的命令要除外——基思先生,你已经说过你不喜爱舰长。”
  “那是实话。”
  “再说说12月18日上午的事。你决定服从马里克是根据你的判断,认为舰长已经精神错乱呢,还是因为你不喜爱奎格舰长?”
  威利久久地凝视着查利铁青的脸。他提的问题隐藏着锋利的钢齿。威利知道什么是真实的回答,而且他知道它可能毁了他自己和马里克。但是他感到不能随便说谎。“我无法回答。”最后他低声说道。
  “什么原因,基思中尉?”
  “我必须说出原因吗?”
  “如果没有充分的理由而拒绝回答问题,那是藐视法庭,基思中尉。”
  威利口齿不清地说:“我说不准。我只是不记得我那么久以前的心理状态了。”
  “没有问题了。”查利说,他转身坐下。
  威利在凝视着审判员们像外科医生一样严峻的面孔的那一瞬间,他完全确信他已经用自己的嘴宣判马里克和他自己有罪了。庭审中惯常程序的那些废话使他无法发作,无法大声疾呼地为自己辩解,气得他全身发抖,心里干冒火,而与此同时他也认识到从海军的观点看他永远是有理说不清的。明摆着的是,他服从马里克有两个原因,首先,因为他认为副舰长更有可能挽救这艘军舰,其次,因为他恨奎格。直至马里克接过指挥权之后他才想到奎格可能真的精神失常了。而且他内心深处明白他从来不相信舰长发疯了。舰长愚蠢、平庸、邪恶、胆小、不称职,都对——但精神是正常的。奎格精神不正常是马里克惟一可能的申诉(也是威利的),而且这是虚假的申诉,查利知道这点,审判员知道这点,现在威利也知道这点了。
  格林沃尔德起身进行盘问,“基思先生,你说你不喜欢奎格舰长。”
  “我确实不喜欢他。”
  “你在直接讯问下说出了你不喜欢他的所有原因吗?”
  “根本没有。我连讲出一半原因的机会都没有。”
  “现在如果愿意,请你说出其他的原因。”
  要讲的话在威利的脑海里想出来了,他知道这些话会改变几个人的生活道路,而且会给自己招来永远也摆脱不了的麻烦。他讲了,这就像用拳头打穿玻璃门一样。“我不喜欢奎格舰长的主要原因是他在战斗中贪生怕死。”
  查利刚要想站起来。格林沃尔德立即问道:“什么贪生怕死?”
  “他反反复复地躲避岸上炮火的连续猛击——”
  “反对!”军事检察官大声喊道。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