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帝国

第42章


  巴尔术并未想到,他会受到成吉思汗如此隆重的欢迎。
  千人侍卫林立两旁,彩旗搭出一条长廊。鼓号声中,塔塔通阿引着巴尔术缓缓步入成吉思汗的金顶大帐。巴尔术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华阔、如此气派的宫帐!帐中能容纳数百人,四周帐壁挂有色彩协调、图案清晰的织毯,给整个大帐平添了一种格外庄重的氛围,四根包金大柱则显示出主人非同一般的身份。
  行过觐见之礼,巴尔术被让至贵宾之位。
  “巴尔术国王,你一路辛苦了。朕已为你安排好住处,就离朕的金顶大帐不远。朕久闻你的大名,正有许多问题想要向你请教呢。”
  这就是那个使各部、各国闻风丧胆的蒙古大汗吗?他是多么平易近人,多么坦诚质朴啊……巴尔术注视着成吉思汗,心里忽然生出一种亲近之情。
  成吉思汗为巴尔术举行了盛大的欢迎宴会。他并不想掩饰他的喜悦,得到了巴尔术的归附,无疑等于控制了丝绸之路的北线。不要以为成吉思汗是游牧民族的大汗,就不会重视这类事情,事实上,有关东西贸易在他心目中始终占有头等重要的地位,所以他才会在日后的征服行动中,采用中原的驿站制度,沿途设置驿站来保护客商的安全。当然,不仅如此,巴尔术本人也令他喜爱。巴尔术还很年轻,但作为一国之主,他睿智、干练,特别是他平实地回答着他的问话,全无矫饰和夸张,有的恰恰是他所喜爱的坦诚。巴尔术做他的女婿,确是他的帝国之幸。
  巴尔术现在却理解了为什么塔塔通阿会说,成吉思汗是这样一种人,使你面对他,无暇顾及其他。这位蒙古大汗的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东西,能使你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他吸引。
  成吉思汗在大战前夕接见巴尔术,并选择春天向谢米列奇耶派兵,无非是想以武力威慑阿尔思阑和布扎尔,使他们不致充当西辽的战箭而威胁到蒙古本土的安全。
  忽出鲁克对蒙古根深蒂固的仇恨不能不让成吉思汗格外慎重。他暂时还顾不上对付忽出鲁克,但他必须确保大本营的安全。忽必来不费一刀一枪收复了哈赤鲁、阿力麻里两城,使他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随着周边国家的相继归附,他可以集中精力专心对付蒙古的百年仇敌——金国了。
  不出成吉思汗所料,第四天,阿尔思阑、速格纳黑也来到蒙古汗营。
  阿尔思阑、速格纳黑礼毕,成吉思汗赐座。巴尔术惊讶地站起身来,因事先毫无思想准备,他们三人相对着发了好一阵子呆。
  成吉思汗欣慰地看着他们:“你们是老相识了,一定很高兴在朕这里相会吧?”
  “大汗,您简直让我们大吃一惊了。”巴尔术随随便便地回道。
  阿尔思阑、速格纳黑对巴尔术居然用这种语气对成吉思汗说话很是惊讶,但是不久,他们也受这种坦率随和的气氛影响,变得无拘无束起来。是夜,宾主尽欢而散。
  大宴三天,接下来是“那达幕”大会,成吉思汗请三位贵客随意参加。“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在朕这里,凡事不必拘礼。”
  巴尔术渴望见到华歆公主,成吉思汗好似猜知了他的心意,于是开赛前向贵客献酒的女郎便是华歆。
  年方十七的华歆公主比巴尔术所想象的还要端庄秀丽。大概已得知巴尔术不久后将成为她的夫婿,华歆在向巴尔术敬酒时脸上不觉腾起了两朵娇羞的红云。献酒毕,华歆施礼退下。巴尔术的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人群中,才满心惆怅地收回目光。
  成吉思汗没太注意巴尔术的情绪变化,只顾专心地注视着场内。
  参加赛马的骑手已然各就各位,速格纳黑也在其中。成吉思汗扭头问阿尔思阑:“速格纳黑今年多大了?”
  “18岁了。他是布扎尔的长子,也是未来的王位继承人。”
  “这小伙子很招人喜欢。”
  “是啊,速格纳黑公子聪明风趣,骑马、射箭、摔跤样样皆精,将来会成为一员虎将。”
  成吉思汗含笑点头。
  信炮响了,数百名骑士开始了激烈角逐。成吉思汗注意观察着速格纳黑的骑姿。“是个好骑手。”他向阿尔思阑赞道。
  巴尔术无心观看比赛,心里只惦着华歆。可他又不好意思托词离开,正心神不定间,蓦然瞥见塔塔通阿被一群孩子簇拥着向赛场一侧走去,其中就有华歆。他顾不得再矜持下去,向成吉思汗说道:“大汗,臣……”
  成吉思汗笑视巴尔术。
  “臣想离开一下。”他鼓起勇气说。
  “哎,朕不是早说过,你们随意嘛。”
  阿尔思阑目送巴尔术走远,脸上浮出一丝心领神会的微笑。成吉思汗依旧专心致志地看着赛马场内。
  比赛已进入最后冲刺阶段,冠军之争正在齐头并进的速格纳黑和察合台之间展开。速格纳黑和察合台所乘皆是追风逐电的宝马,骑技也不相上下。成吉思汗暗暗希望速格纳黑能够战胜察合台——察合台已连续几年在大赛上夺魁,成吉思汗担心他会因此滋生骄意。
  事与愿违,速格纳黑仅以一个马头落败于察合台。
  速格纳黑催马来见成吉思汗,满脸不服气的样子:“他还参加哪项比赛?他参加哪个我参加哪个,我非和他比个高低不可。”
  速格纳黑倔强的语态颇令成吉思汗喜爱:“他参加所有项目的比赛。待会儿你可以跟他比试摔跤。”
  “他叫什么名字?”
  “察合台。”察合台直至赛前才从驻地赶回主营,所以速格纳黑并不认识他。成吉思汗的四个儿子中,只有窝阔台、拖雷在欢迎宴会上露过面。
  “速格纳黑,你去参加摔跤比赛,朕和阿尔思阑亲去为你助威。有没有信心赢他?”
  “有……”回答有些勉强。
  成吉思汗锐利地看着他:“没有一试前不能想到输。”他温和而又果决地说。
  “是。”速格纳黑肃然。
  速格纳黑尚且不知察合台何许人,当他最终奋力将察合台摔倒在地接受成吉思汗的祝贺时,十分得意地对察合台说:“我们扯平了。”
  察合台从地上爬起,苦笑不迭。让父汗看到他这副狼狈样,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成吉思汗欣慰地打量着身材匀称健壮、浑身上下洋溢着青春气息的速格纳黑,从斡歌连手中接过早已准备好的錾金马刀,亲自为他佩带在身上。
  速格纳黑谢恩,随即注意到什么:“他呢?”显然,他发现察合台不见了。
  “你还想找他继续比试吗?”成吉思汗含笑问。
  “比赛有的是机会,我想跟他交个朋友。”
  “你可以去射箭场寻他。”
  阿尔思阑一直不离成吉思汗左右,这使成吉思汗很是高兴。他俩最谈得来。其实成吉思汗早知道巴尔术去了哪里,而速格纳黑又在年轻好动的年龄,正如他对阿尔思阑所说:让巴尔术、速格纳黑陪咱们两个老家伙,未免太难为他们了。
  将女儿华歆许配给巴尔术时,成吉思汗并不知道巴尔术是个怎样的人,但巴尔术给华歆的聘礼是个美丽富饶、繁荣昌盛的国家,这便足够了。他首先是蒙古大汗,其次才是父亲。他希望女儿幸福,然而一切必须以保证蒙古国的利益为前提。
  巴尔术让他感到放心。短短的接触,他坚信自己的眼力。
  当阿尔思阑得知察合台是成吉思汗的二太子时,不由得萌生了见见大太子术赤的愿望:“大汗,因何未见大太子?”
  成吉思汗稍稍一愣,神态随之有些微妙的变化:“怎么?”
  “臣久闻大汗有四位太子,个个足智多谋,能征善战,臣早想一睹四位太子风采。莫非大太子未回汗营?”
  “他也是刚回来,朕想他一定与拖雷在一起。”
  阿尔思阑不好再追问下去。
  “陪朕随便走走,如何?”
  “臣愿奉陪。”
  说是随便走走,阿尔思阑很快发现成吉思汗着意寻找着什么人。不用问,他在找儿子术赤。
  即便阿尔思阑也听说过有关术赤的身世之谜以及他与他父汗之间那种复杂微妙的关系。严格说起来,术赤比其父更具传奇色彩。他年纪轻轻却战功显赫;他是个优秀的统帅,却性情阴郁、落落寡合;他为他父汗的事业东拼西杀,立下了汗马功劳,却仍然得不到应有的认可……凡此种种,都为他的一生笼罩了一层悲剧性的神秘色彩。
  成吉思汗的脸上忽然显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阿尔思阑,跟朕来吧。”他轻松地说,向一人群聚集处走去。
  他停在一位青年身后,青年回头看见是他,笑容立刻消失了。
  阿尔思阑向场内张望了一眼,只见四太子拖雷正同一位体格健壮的跤手扭战在一起。
  “术赤,你来见见阿尔思阑国王。”
  术赤顺从地向阿尔思阑深施一礼:“术赤见过阿尔思阑国王。”
  阿尔思阑急忙还礼。四目相对时,阿尔思阑微觉尴尬,他发现他实在想不出来该对这位太子说些什么。术赤同样无话可说。
  正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阿尔思阑和术赤一同向场内望去,获得胜利的拖雷正笑容满面地挤出人群。
  人们发现了成吉思汗,立即将他团团围住。“大汗,您与四太子赛一场。”不知是谁提议。
  拖雷显然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向大哥身后躲去。他怎会是父汗的对手呢,成吉思汗的摔跤史上还没有过失败的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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