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天

第18章


  “嗯?!”柳下师一怔。
  “主公,爹,孩儿,还有楚山孤……这彼此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柳下少争的眼睛眨了一眨,“我和主公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他对我的口气那么特殊,为什么我会对他有一种莫名的敬畏……又为什么你要保护楚山孤?”
  柳下师松开柳下少争的手,沉默地背过身。
  “日后不管谁怨我也好,感激我也罢,都不重要……”柳下少争笑得几分凄哀,“至少我希望自己有一个说服自己的理由。”
  “其实——”柳下师一握拳,“楚山孤是我的亲生儿子。”
  “楚山孤是爹的亲儿子,那么我——”柳下少争说出最直接的反应,“难道我其实是主公的——”
  “是,你是少主!”柳下师回转身形向他跪下。
  一声“少主”,让柳下少争闭了闭眼,他不安的事还是……成真。
  “当年星之域陷入灭亡之境,主公怕后继无人,把孩子交给老夫,吩咐我主动向呼延皇朝的皇帝投诚。”柳下师老泪纵横道,“但当时情况混乱,我怕手下人多嘴杂引起麻烦,就让飞仙带走我儿当主公之后来栽培,而我来抚育你长大成人。”
  “所以直到娘去世都不知道她的亲生儿子远在双城,而爹虽然知道楚山孤是你的儿子却一眼都没有看过他?”柳下少争摇了摇头,也跪下来,与他面对面四目相觑,“爹,你要孩儿说什么才好……”
  饶是舌灿莲花,柳下少争此刻也说不出更多的话来。
  “少主,老臣求你……”柳下师恨不得向他磕头,“若是有一天,主公要杀楚山孤,请少主务必看在老臣多年来的苦劳上,饶他不死。”
  “爹,你不要折杀我。”柳下少争急忙躲开,将柳下师拉回座椅,“让别人看到你给我磕头算什么?少争担当不起……该怎么做我心里自有拿捏,你不要担心,而且主……主公也没有说一定要杀楚山孤,若是他没有异心,那么你们父子早晚可以天伦团聚。”他仍无法适应管那个人叫“父亲”。
  柳下师的情绪这才稳定了一些,擦擦眼角的泪,走到书柜近前取出锦盒,把丹书铁卷交给了柳下少争,“你自己来作决定吧。”
  “爹。”柳下少争忽然叫了他一声,“你告老还乡吧?”
  “什么?”柳下师的手僵在半空。
  “我不能保证未来的日子会不会让爹四面楚歌。”柳下少争深吸一口气,缓缓说:“如果爹不在朝为官,那么孩儿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
  “百里封疆获罪,如果我再退隐,你就少了左右助力。”柳下师不是很放心,“呼延颇黎会更加肆无忌惮。”
  “爹,你相信我。”柳下少争微微一笑,“少争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这——”
  “明早请爹告病还乡。”
  ☆、第9章(1)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夕阳西下,古道西风瘦马。
  为百里封疆与莫溧阳送行的泾阳止住脚步,掏出一包金子,塞到妹妹手中,“这些钱你们拿着过日子。”
  溧阳回头瞅瞅百里封疆。
  刚刚从牢狱之中被放出的百里封疆的脸色不大好看,嘴唇毫无血色,面对泾阳的一番好意,他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泾阳打断:“你可以充好汉,你可以不为三斗米折腰,但我不要我的妹子跟你受苦,现在的你一无所有,能够给她什么?”
  百里封疆被堵得一窒。
  溧阳心生不忍,推了推泾阳,“阿姐你不要这么说,是我非要缠在他身边的,一切是你妹子心甘情愿,以后过怎样的日子都没有半句怨言。”
  “你——”泾阳实在不知说她什么才好,“溧阳,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姐姐不可能再保护你,以后要好好保重……”
  “阿姐,你和我们一起走吧。”溧阳搂着她不肯松手,“咱们远走高飞,再也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好不好?”
  泾阳拉下她的手,“不行,你走就走了,不要再牵托我。姐姐是不可能弃双城于不顾,否则就算是死,也没有脸去见娘。”
  “但你一个人在这种黑暗的官场打滚,我很怕你会吃亏。”溧阳咬了咬嘴唇,“若是有了什么危险,谁能保护你?”
  “我可以保护自己。”她朗然一笑,拍了拍腰间的剑,“不要笑看你姐姐我,既然敢代表双城到这里来支持朝廷攻打修罗渊,就有我的信心。”
  始终没有说半个字的百里封疆开口了:“小心修罗渊的二当家。”
  “嗯。”泾阳指了指天色,“你们走吧,再不走,我怕迟则生变,虽说皇上看在丹书铁卷的面上放过百里封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放他安然离去,因此,你们一路务必小心,尽量不要走官道。”
  心知姐姐的个性倔强,一旦决定的事,任谁也无法改变。此去一别山高水远,再会之日渺茫难料,溧阳的面颊上淌落清泪,依依不舍向她话别。
  百里封疆回头遥望京城的方向,刚毅的面孔浮现些许复杂的表情。
  “你在等他吗?”
  泾阳明白,百里封疆仍想见柳下少争一面,但从法场把人救出之后,柳下少争就如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她不是没有去找过,却无能为力。一个有心回避的人,谁也没有办法把他揪出来。
  百里封疆看了她一眼,沉沉说道:“转告他,保重。”
  “我会。”泾阳保证。
  目送渐行渐远的两道人影一点点在视线中模糊,泾阳回身打算去牵马,就发现驿站旁不知何时站着一身华服的俊美男子,夕阳的光辉映照在眼底,风华无限。
  “是你?”泾阳扭头又瞅瞅百里封疆远去的之地,“那么刚才的话都听到了,我也不必做中间人传话。”
  男子轻轻摇着折扇,黝黑的眸子闪了闪。
  泾阳牵过自己的那匹白马,与男子擦肩而过,淡淡地说:“你爹今早告老还乡,皇上已批,现在整个朝廷已经没有人可以在后面为你撑腰,太傅大人好自为之。”
  “既然关心我,何不直言?”柳下少争对她的冷言冷语不为所动,直点要害。
  “关心你?”泾阳冷笑,“这会不会是太一厢情愿的想法?虽然所有人都觉得你救了百里封疆,包括我那个傻妹子,也对你从恨之入骨转变为感激涕零,但我不是他们,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如此做不过是为你自己铺路——”
  “哦——”柳下少争心头虽是一动,表面仍旧淡然。
  “柳下少争,百里封疆是你好友,你确实不会害他,但你也不能留下他,因为他不可能为你所用,若是你要在朝廷中翻云覆雨,他只会成为你必然要除的目标!”泾阳抬起头,索性把这几天深思成形的事全部揭穿,“再者,如果我没有料错,楚山孤和柳下大人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对不对?”
  “这话什么意思?”柳下少争一甩袖子,走开两步。
  “一般人只对双胞兄弟姐妹比较敏感,可习武之人但凡擅长易容术,都会对人的神形骨络有着深刻的认知。我自幼与楚山孤相识,第一次看到柳下大人便觉得十分熟悉,后来你在楚山孤诈死取得三张狐皮时说飞仙的传人是不是很熟,我反复想究竟为何感觉很熟,最后串在一起才发现,那就是柳下大人和楚山孤——”
  柳下少争折扇抑横,阻住她后半截话,“那你是不是还少发现了什么?”
  “没错,那正是我下面要说的。”泾阳毫不畏惧地继续说,“尽管莫管家是从小照顾我和妹妹长大的人,但他的来历谁也不清楚,娘过世之后他负责教我理事待人之道,甚至要我到孤雁峰‘巧遇’灵帝,拜师学艺,后来你一出现,从不见人的他主动出现在你面前,而且青眼有加,这些都是巧合吗?重要的是……你我从日城返回月城,我根本没有仔细提过在日城的事,他却毫无疑问全盘接受我换装易容合并双城的安排,这以莫焉非小心谨慎的性格来说根本不符。当夜,他在你房中逗留甚久,难道所说和这近期的事毫无关系吗?别说没有,说了我也不信!”
  “好,好推断!”柳下少争轻轻地为她抚掌,“泾阳,你知不知道,刚才那些话,足够让你死很多次了。”
  “那么——”泾阳逼近他,“柳下少争,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理我?”
  柳下少争听罢仰天大笑,双手一捞将她搂入怀中,翻身坐上马背,“怎么处理?当然是拐来做我的人!”
  “你!”泾阳又羞又怒,甩手就是一耳光。
  柳下少争抓住她的手腕,“女儿家的双手怎么可以如此暴力?”
  “无耻——”泾阳挣不开他,只好使用激将法,“没想到你堂堂相国公子,当朝的太子太傅,这么行为不检点,仗势欺人!”
  “怀抱心仪的女子,能够坐怀不乱那是傻人不是圣人。”柳下少争抵着她的额头,“泾阳啊泾阳,有办法让我不喜欢你吗?”
  “心仪?”泾阳以手撑出彼此的距离,“真正不知前几天那个冷冰冰爱理不理的人是谁啊……”
  “生气了?”柳下少争微笑着再度缩减双方的距离,“上次和你不欢而散也是形式所迫不容多说,聪明伶俐的小师妹不是很快就洞察到其中真意?”
  “那你为什么不可以直接告诉我?”她最最介意的就是这一点,“我对你而言早已没有什么秘密,但你始终把一团又一团的秘密丢给我,让我在那里费心的猜猜猜,京城上下都是危机,我要面对呼延颇黎和那些大臣已是心力交瘁,你想逼死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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