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在手,天下我有

第61章


    擎云定定瞧着我,似在我面上寻找扯谎的痕迹,然我方才确是去了伙房,这般想着也就分外坦然起来。他看了许久,终于垂下眼睫:“张姑娘交代过,你刚刚拔了针,不能进食。”
    我“哦”了一声,从桌上拿起火折,将烛台点亮,一时间火光跳跃昏黄,屋内尽是沉寂。我觉着再不说点甚么会很可疑,便状似无意道:“你……你怎么忽然……”
    “只是来瞧瞧。”他很快接口,然声音极轻:“你回来了这件事,我梦了数百次,只是每次醒来都是假的……我怕这一次,还是我的一场梦。”
    我心中一酸,觉着对他不起,却不知如何开口。
    擎云忽然上前,将我抵在墙上,苍白的脸颊便放大在我面前。
    “快说你再也不会离开了!”他急切道,双臂越圈越紧:“你不会抛下我,也不会消失不见……”
    我使劲儿一挣,原只想轻轻推开他,却忘记自己内力已今非昔比,饶是擎云高强,仍然狠狠的撞在了桌角。
    于他一事,我心中本已十分纠结,说实话只怕会惹他防备,骗他又实非所愿,届时各大派围攻,能否保他一命还很难说。然此时瞧他一副孤苦悲伤的神色,终究觉得歉然,上前一步道:“自我们相识那天起,这许多年了……你知道我便是死,也不愿死在这个地方。”
    “当年我要救你离开,你却不肯走。可待青青她们一死,任我如何哀求,你还是头也不回的走了……”擎云顿了顿,凄苦一笑:“阿初,我在你心中,就这般无所谓么?”
    无所谓?怎么会无所谓!
    我要如何告诉他,当年那番思量,不过因为他已是擎云,且是宫主的儿子,武功、地位、财富已无人出其右,我以为他已经很快活,我以为他不会愿意抛下这些与我离开……可再多的以为,如今都已太迟,我竟不知这一走,会伤他深绝至此。
    擎云颓然坐倒,我没有言语,房中一片静谧。
    “早知道如此……”他闭了眼,似又变回那个沉默的盲眼少年:“早知道如此,那一年在囚室中,我就该杀了你,再自我了断,便不会像如今这般纠缠不清。”
    “不错。”我苦笑一声:“我确是早就该死之人。”
    他听了我回答,面上却不见丝毫缓和之色,只是更阴沉了些。
    “事到如今,我不会让你死,更不会让你离开。”擎云坐在桌边缓缓道:“阿初,这一世……还长着呢。”
    我从这果决的言语中听出了几分威胁之意,登时背后一毛。然我已不是过去好欺负的百万,脑中也已开始盘算能打过他离开这里的胜算有多少,但想想又觉得会打草惊蛇,只得作罢。
    擎云便这么坐在桌前,似是打定主意要在这里看守我,无奈之下我只好合衣卧床,闭目沉思间,心中便有了计较。
    “永安。”我淡淡唤道:“我想见他。”
    擎云没有问我说的他是谁,半晌低低的应了一声:“好。”
    天不过蒙蒙亮,我亦睡不踏实,便与擎云一起去了地牢深处,便在我被折磨的囚室左边的墙壁后。
    那是一间还算像样的监牢,必备的生活起居之物相对齐全些,看来擎云对他还算是不错的,毕竟……血浓于水么。
    那人背对我盘坐在床,头发竟也掺了半数白雪。便是这样萧索的景象,却仍让我身子微微的发起抖来,不知是恐惧还是……恨意。
    他转过身来,露出一张已爬了皱纹的面庞。
    那一刻,多少黑暗而血腥的过往汹涌浮现,我似已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几步走上前去一手掐住他的颈项,恨道:“你亦有今日,井渊!”
    作者有话要说:狐狸下一章就粗线了~~~
    于是在短暂还魂后,日更君又追随他爱的存稿君而去了。。。
    而且周末还要加班,下周终于要考数学了
    我进入了前所未有的卡文阶段。。。快卡出翔了啊啊啊啊啊
    嘤嘤嘤我需要大家的爱。。。。。。
    如果周六木有按时更新,一定是我木有爱所以没憋出来。。。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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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淡淡瞧了我一眼,却是镇定自若,依稀可辨当年叱咤风云的狠辣气度。
    “阿初,别来无恙。”井渊缓缓道:“四年不见,你的功夫倒是没甚么长进。”
    我手下加了力气,便见他面色愈发青紫,冷冷道:“长进不长进,你尽可来试试看。”
    擎云站在一旁,却不来阻拦。我这才稍稍回神,撤去手掌,井渊喘息了片刻,侧目对着擎云嘲讽一笑:“你很欢喜罢,小畜生?”
    他没有回答,连看都没看井渊一眼。我挡在他身前,冷哼道:“你居然叫别人畜生,真真好笑,也不瞧瞧自己是甚么东西。”
    倘若是以前,我是决然不敢如此跟井渊说话的,对这个男人的惧怕已经刻入了我的骨子里。然做过了金百万,市井中学来的伶牙俐齿与贫贱中不卑不亢的品性也已融入了我的血肉,结识了不同的人,看过更多的风景,经历了各种各样的奇遇,自然便有了如今这样强大的心境。
    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只拥有黑暗的阿初。
    “你这副性子,倒是变了许多。”井渊哼笑一声:“远没有过去乖顺讨喜呢。”
    我五指握紧,反手便是一拳,虽只用了两成力道,亦让他身子向后旋去,重重摔在地上。
    擎云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他心中恨意只怕比我更甚,可井渊终究是他亲生父亲,杀不得打不得,只能这般软禁耗着。
    我微微侧过头:“舀鞭子来。”
    刑室便在旁边,很快有杀手呈上了一根鞭子,我抻了抻,井渊擦去唇畔血迹,轻蔑道:“来罢,我知你不会轻易放过我。”
    狠狠一鞭子下去,衣衫崩裂,隐隐透出血迹。井渊大约已年近五十,确然是老了,失了内力便与普通人无异,很快便承受不住蜷起身子,然我却丝毫没有手软,过去十余年,他抽我的鞭子何止千百,他对我的折磨又何止于身体?
    擎云瞧了一会儿,终于无法自持拂袖而出。我淡淡弯了嘴角,待他走得远了便收去鞭子,关上监牢的铁门,缓缓走到井渊面前。
    “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变态么?”我压低声音,将那个木质盒子掏出:“我虽不打算放过你,但也不会同你一般禽兽。”
    他目光落在我手中的盒子上,却不去接:“这是甚?”
    我淡道:“能解化功散的东西。”
    井渊一怔,随即猛然大笑起来。
    “阿初呀阿初,莫不是我被关得久了,你竟以为我会同那小畜生一般蠢?”他喘息着,捂住脸颊的伤口道:“他未免也太大意了……你恨我尚且不及,又怎会救我?”
    便是如今这番境地,井渊依然头脑清明满怀防备,真不愧是曾经做过宫主的人物,他能被擎云暗算,也只怪他看惯了这个不曾在意的儿子顺从卑躬的模样,是以从来没有想到他会反咬一口。
    “谁说我是救你?”我将那盒子向床上一丢,冷哼一声:“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
    井渊思量般的瞧着我,没有言语。
    “我既回来,身份便是瞒不住了,各大派若围攻山下,擎云已铁了心的迎战,胜算却有几分?九重幽宫已今非昔比,你比我更清楚。”我利落的道:“你死了我定然开心,九重幽若毁了就更好了,但我想要保住的……只有他一人。”
    虽说这是我蛊惑他的言语,可心中未尝不曾真的这般想过。我与擎云自小一同长大,情谊非同一般,再没人比井渊更清楚,由不得他不信。
    “我不知你在筹谋甚么,但你必不会任他软禁你三年之久,你莫以为我不知影卫的存在,无论是武功还是阅历,都远在新人之上。”我淡淡道:“这枚解药,便算我的条件,我只要他平安,之后的仇怨,便各看你我造化罢。”
    我停住话头,微微偏过脸。曾经的过往太过残酷,井渊深知我恨极了他,若我直接说自己要回到九重幽宫而奉上解药,他定然不会信,而今我的言语半真半假,倒是不好判断了,希望可唬过他这一次。
    井渊沉吟良久,伸手舀起那个盒子,微微皱起眉。
    “我想看那小畜生能玩到何种地步,不过……”他轻轻打了个响指,便听囚门微微响动,有一人鬼魅般的闪身进来,面上覆着似笑非笑的面具,与宫中之人毫无二致,而我竟一直没有察觉他的存在。
    “我的影卫潜藏九重幽宫四处,不得召唤不会出来。”井渊淡道:“他以为我便这般轻易的任他宰割?想不到……最了解我的,居然还是阿初你。”
    我没有说话,面上木然,不带任何情绪的听他说着,心中愈发沉重。
    从地牢里出来,天光已然大亮。
    擎云站在不远处,便算在这充满生气的清晨,他的周身依然只有无尽的孤冷。我缓缓走过去,将鞭子丢在他脚下,没有言语。
    “三年,我极少去瞧,也不曾伤过他。”擎云淡淡道:“我知你想他死。”
    我心中颤了颤,面上却敛了神情:“他毕竟是你爹,我明白。”
    井渊和九重幽宫,是缠绕我与他的枷锁和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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