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赵悲歌

第9章


刚要开口,丁茹平已走了过来,道:" 丞相你没事么?" 耶律仲行不解地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文履良早已抢著答道:" 怎么回事?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呢?她是我的妻子!" 丁茹平的泪水已止不住流下脸庞,道:" 履良,你把丞相怎么了?他可不是坏人,而是我和中儿的救命恩人呀!你快快将丞相放了!" 文履良心中一震,周善成突插话道:" 再怎么说,他是鞑子的走狗,再者有他在手中鞑子们投投鼠忌器,无论如何也不能放了他!" 文履良追问道:" 茹平,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丁茹平一时只觉千头万绪,不知从哪里解释起好。但听得文履良又一字一字地道:" 谁是中儿?" 口中虽这么说,,却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了那男孩。此时那男孩已缩在丁茹平怀中,睁著一双大眼望著文履良。文履良心中一阵激荡,慢慢蹲下身来,伸手抚向那孩子头顶,柔声道:" 你……便是中儿么?" 心神激动之下,竟连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丁茹平将那孩子推向文履良,道:" 怀中,快,快叫爸爸,这才是你的亲生爸爸呀!" 在场诸人闻言齐齐大惊。周善成眼中滚下两滴老泪,哽咽道:" 小少爷?" 赵复初也道:" 恭喜文先生一家团聚!" 岂料那男孩突然发足奔到耶律仲行的身边,大声道:" 他不是我爸爸,他是坏人!" 丁茹平立时尖叫一声,软软地瘫倒在地。
文履良强行压下心头的诸般情绪,走到耶律仲行身前,双手一指,解开了他的穴道,道:" 丞相大人,请你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个清楚!" 此时他心知耶律仲行必有异,对他说话的口气也不似初时那样了。耶律仲行拍拍男孩,道:" 到你娘那里去!" 那孩子甚是听耶律仲行的话,乖乖的走到了丁茹平身旁, 见得丁茹平泪流满面, 竟学著大人的语气安慰道:"娘,你不要哭了,看中儿把这大恶人赶走!" 丁茹平又是一声惊叫,忙一把将那孩子拥入怀中,声泪俱下地道:" 中儿,他不是大恶人,他真是你的亲生爸爸呀!你原来是姓文的!" 那小孩小小年纪一时间又哪接爱得了这么突兀的事,看看丁茹平,又看看文履良与耶律仲行,突然小嘴一扁,竟" 哇" 地一声哭了出来。周善成在一旁细看那孩子与耶律仲行。但见耶律仲行尖削脸庞,而那孩子却是明显的圆脸,两人五官未有丝毫相似,显然不是两父子,一时间只觉种种疑团纷拥而来,又想起旧事,顿感悲从中来,久久不能断绝。
耶律仲行看看文履良,又看看孩子,叹了口气,道:" 唉,平妈,还是你来说吧!" 丁茹平点了点头,将孩子搂得更紧了,同时慢慢地说开了:" 六年前的那个晚上,我见你和旭烈兀打得正紧,只想起身去帮你。可不料才一起身,中儿恰好在这时在肚子里面蹬了我一脚,我一下子便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被热气逼醒了。睁眼一瞧,只见四周都是火,我想爬出去,可是往哪爬呀,已经没了出路,我还以为我要死了。当时我也以为你死了,於是我想到:" 既然你已经不在了,我一人独活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早地下去陪你为妙!""丁茹平说著,似乎又回到了当晚,眼中露出一股孤立无助的神色来。连赵复初这个外人也忍不住心生悲意,陆伯承虽只是个少年,但听著丁茹平的说话语气,也禁不住淌下泪来。
" 便在我决意求死的时候,突然中儿又动了动,我突想道:" 不行,如今大伯生死未卜,而且他家里又没有男丁,如果我再死了,文家宗嗣岂非因我而绝,我如何对得起履良你,不行,无论如何我也要把孩子生下来了再死!" 想到这里我不知从哪生出来的一股气力,竟有如鬼使神差般从火海中爬了出来。" " 後来,我回到乡下娘家,过了半月,便生下了中儿!" 说著右手又爱怜的抚上了儿子文怀中的头顶。文怀中见娘哭得伤心,伸出小手来替母亲拭泪。" 那时我家里只有兄嫂二人,他们都是庄稼人,听说我家被官兵剿灭,也不敢收留我太久,我自也知他们的想法,这一点我并不怪他们!"文履良本想出言责备妻子的兄嫂,但听得妻子这么一说,也只好叹了口气,将话咽回了肚内。
耶律夫人站在一旁听著丁茹平的经历,也不禁叹道:" 平妈,原来你竟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唉,你真难为你了!" 但听得丁茹平续道:" 我出门之後,抱著中儿不知该往哪去,便这么一路漫无目的的走著,不知不觉竟到了大都城中来。" " 这一日,我刚刚进城,便见街上有一队队伍在游行。我夹在人群中,听得人们说是什么皇后寿诞。就在这时,突然有一骑高头大马驰了过来,那马上之人一面走一面将大把的银钱抛往人群中,人们都争著去抢,而那人却哈哈大笑!" 周善成突道:" 狗鞑子太欺负人了!" 丁茹平又道:" 我想履良你说过这里的皇帝大臣都不是好人,所以我没有抢,但偏偏那人的笑声吸引了我,我只觉得那笑声好熟好熟,可是又想不起到底是谁!" " 於是我就问别人,人们都说是六王爷,我闻言心中一震,六王爷,不就是杀死履良的人么?於是我突然冲出了人群,挡在那马前,抬头一看,果然是那奸贼。当时我也不知哪生出的一冲动,从地下拾起一把银钱,劈头便向他掷了过去。" 众人听到这里,齐齐吃了一惊,周善成却赞道:" 哈哈,掷得好!" 陆伯承惊呼道:"哎呀不好,文婶婶,那您定是被狗鞑子抓起来了!" 丁茹平点了点头,续道:" 後来马下冲来了五六个人,挥刀便在杀我,更有一个抢过中儿,便往地下掷去!""哎呀!" 在场众人除耶律仲行外,齐齐惊呼出声,虽然他们明知那孩子没殆,但由於听得入神,而丁茹平又说得动情,竟有若置身当场的感觉。
" 就在这时,丞相突然骑马赶了上来!" 她说著往耶律仲行望了一眼,又道:" 丞相问旭烈兀可认得我,旭烈兀对我瞧了半天,我只道他认出了我,那时我也自知必死无疑,闭了眼睛,只待他们一刀砍下,我便可和你相见的了!" 文履良心中悲恸已极,忍不住走过去,轻轻的挽了妻子的手,道:" 天可怜见,那狗贼竟没能认出你是也不是?" " 嗯!" 丁茹平点了点头。须知当晚旭烈兀攻陷" 渡劫堂" 用意旨在夺取《炎黄针经》,并不曾细心留心丁茹平相貌。况且那时丁茹平刚刚生产,形容不免有些儿憔悴,是以旭烈兀并未认出她便是" 金针国手" 文履良的妻子,否则,丁茹平只怕早已成了刀下亡魂。
" 当时丞相道:" 今日是皇后寿诞,不需和一疯妇计较。" 接著看了看我,又道:" 此妇手抑婴孩,想是刚刚生产,必是奶水充足。下官府中正新增一女婴,此妇倒正好充做奶娘!" 旭烈兀哼了一声,但也不再计较,後来我便到了这里来。" " 丞相大人待我很好,让我做了燕羽的乳娘。(燕羽便是方才那女娃,耶律仲行的亲生女儿)并认中儿做义子,将中儿视同已出,本来我一直在想履良你的大仇还等著中儿去报,如果呆在这里,看来这辈子也休想报仇,於是我便想离开丞相府。可每次一看到中儿和丞相有若亲生父子一般,我又不忍了,我不忍叫中儿伤心呀!更不忍对不起丞相大人,再说燕羽是我看著长大的,便好象我的女儿一般,你想我能忍心离开他们么?便这样我一直拖了六年,想不到今日竟见著了你!" 说完这一切,丁茹平已是泣不成声,耶律燕羽与文怀中见她哭得伤心,也忍不住随之哭了起来。文履良听完这一切,心中翻腾不已,种种思绪纷拥而来。耶律仲行道:" 夫人,你先将燕羽带下去吧!" 耶律夫人应了声,抱了女儿走向门外。
周善成突然一个箭步跨到耶律仲行身前," 扑通" 一声便拜了下去," 咚咚咚" 啊了三个响头,道:" 耶律丞相,您对我家夫人和小少爷的大恩,老奴无以为报。老奴适才鲁莽了些,现在向您啊头陪不是啦!" 耶律仲行忙扶起周善成道:" 老人家,这怎么敢担?" 文履良突也道:" 耶律丞相,大恩不言谢,你对我文家的大恩生同再造,委屈了你这么久,对不起了,现在你可以走啦!" 赵复初惊道:" 文先生,这怎可以?他若一走,鞑子兵岂非少了一层顾忌?" 文履良道:" 文某人数十年来混迹江湖,也懂得恩义二字,耶律丞相於在下有大恩,在下如再厚颜扣留丞相,那岂非成了忘恩负义之徒?如果鞑子兵攻了进来,文某人也只有拚死一战了,再说今日我与妻子重逢已是上天的著顾了,纵是一死,又有何妨?顿了顿,向陆伯承道::" 伯承,文伯伯对不起你了,到了下面我自会向你爹爹请罪的!" 岂料陆伯承竟道:" 爹大仇已报,伯承已经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死亦何惧?" 文履良豪笑道:" 哈哈哈,好,好,不愧不陆家的後人!" 赵复初心中惊叹不已,同时暗责自己竟比不上一个弱冠少年,当下暗叹一声:" 唉,罢了罢了,看来复国大计终日是难成,只盼今日能多杀得三两个鞑子,也好向先帝交待了!" 但听得文履良又道:" 耶律丞相,如此中儿便交托给您了,鞑子不知中儿是文某人的儿子,是断断不会为难他的!" 他虽是抱了一死之心,但想起儿子终是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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