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产科实习医生

第20章


 
  
  这小子神了,窥人心事,如探囊取物,我一脸疑惑地望着他,心想,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准?   
  "我一样。"他一笑。   
  两人一起往前走,我问:"这是你们院里的大事,要我们实习生掺和什么?"   
  他诡秘一笑,"老药剂覃猴儿被检察院弄走了,新上的药剂科科长要玩点新名堂,为显示公开公正,把全院人名单拿来抽签,抽到谁谁开会,包括实习生,你中了彩,这才拿你当差了。" 
  
  "他不怕我们实习生乱表决,不负责任?"   
  "其实就实习生好,书本知识还热着呢,有追求真理的热情,只凭药理和一颗纯真的心来选药,没有其他利益。"   
  "利益倒是没有,开的方都记在老师的名下,回扣都入了他们兜里。若是客气的,医药代表请吃饭的时候带上你,若是豺狼心,怕你出言不慎,知晓了机密,他把你瞒得铁桶一般,让你一点腥都闻不着。" 
  
  "你别撒气,今天就有机会。"他声音变小了,"你要记住,三个药你要投票,一个是头孢三代的,商品名"好个头";一个是抗病毒的,百疱消;一个是妇科的,黄雀鸟。通过了,自会有人来找你,小赚一笔。" 
  
  说着我们就到了会议室门口,便都不说话了。   
  新上的药剂科科长姓毛,会议由他主持。卫生局有规定,院长不兼任药事委员会主任,所以这次没有来参加会议。   
  全市统一招标采购的中标药品中,西药八千多种,中成药六千多种,共一万五千多个品种,要在其中选出几百个品种来,选中的产品就意味着巨额的商业利益,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不禁感到奇怪,怎么选?从何下手? 
  
  会议一开始,毛科长读文件,卫生局关于廉洁行医、拒绝商业贿赂的文件,招标采购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文件,读完宣布纪律和注意事项。这时电脑室的梁工打开电子显示屏,一个个药跳出来,又闪过去。同样的化学药品名,中标的厂家有三至五家,它们的商品名不同,选谁不选谁,有的比价格,有的比性能,有的比口碑,看看有没有出现过恶性事件或者不良影响。 
  
  会议上,基本都是毛科长在说话,想想也是,他不说谁说呢?开会的人大部分都不太懂药,以辅助科室的护士、后勤居多,还有我这样的实习生。眼花缭乱中我有些摸不清方向之感,再看看眼前的其他人,也大都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第48节:一人说了算的药事委员会决策(2)         
  会议有些冗长,不过我心里还装了一件事,那就是宁医生提到的三个药。   
  来了,头孢三代,共有四个厂家,宁医生提到的商品名"好个头"价格最低。我有些暗喜,这下可有机会了,只等马到成功,多少有几个进账,也不枉我参与会议一场。   
  毛科长说:"这四个头孢三代中选一家。价格最高的不考虑,要多从减轻病人负担角度上考虑,"好个头"价格最低,但是只有两个规格,0.5和1.0的。而中间的两个厂家,规格齐全,都是四个规格,大小剂量都有,便于儿科使用,不会浪费,还是从这两个厂家中选一个吧。" 
  
  我瞟了一眼宁医生,他张了一下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到最后,每人发了一张纸,在上面画钩,划完交上就可以走了。因为宁医生交代过一番话,我就特意看了一下他提到的三种药,结果居然一个都没在里面。   
  走回科室的路上,我望了一眼垂首不语的宁医生,问:"你说的两个药怎么上会讨论的机会都没有,是不是没有中标?"   
  他对我苦笑了一下,"中标了,不过还是狗咬尿脬空欢喜一场,原指望上会就还有一搏,谁知毛科长这么毒,刚上来就吃得这么饿!"   
  "何以见得?"   
  "你没见会上就他一个人说话?"   
  "他是主持嘛,他不说谁说。"   
  "这小子说话都带倾向性的,有时他说这个药便宜,可以用。到了头孢三代,便宜的也不用,贵的也不用,他要用中间的,说这个品规多。嘴巴两张皮,上下有说的。完了还让我们在纸上画钩钩,好把结果说成是药事委员会的决议。我们都当了一回傀儡,被这小子耍了。你说,纸都投到箱里收走了,又不公布结果,还不是他们背地里去操作。" 
  
  "如今许多选举都是糊弄,何况这么大个医院里几个人设计的程序,要求不要那么高嘛。"   
  "他们不是设计不出,而是故意的,又要利用我们,说是集体决策,又要封住我们的嘴,不让我们提见解说话,好达到他的目的,真是毒!毒!"   
  我见他一连说出几个"毒"字,恨得咬牙切齿的样子,想象不出何以与他有这么大的干系。本想问一声,又一想,探询人家的私密不妥,便忍住了。         
  
第49节:如此开药--百般灵(1)         
  如此开药--百般灵   
  晚上下班的时候,张医生通知科里医生们都不要走,除了值班的,其他人都参加集体活动,赶快打电话向家里告假。我和梅小嫣相视一笑,一起实习以来,还从没有一起参加过科里的活动呢。 
  
  在院里的停车场上车,车是一台空调中巴,二十多人的位子坐满了。林琅和贾德振都来了,直到这时我才知道,原来是"百般灵洗阴液"厂家组织的活动。林琅是这个品种的前任代表,恢复有功,目前又在医院有一定的位置,厂家自然是要邀请,连她的准丈夫--目前还是朋友的贾德振都请了过来,这就是余威的振荡力。 
  
  出席这一类灰色活动,廖主任一般不参加,但她也不明确反对。毕竟医生辛辛苦苦地工作,科里没有经费来组织大家活动,如果有厂家来邀请还阻止,那就太说不过去了。难怪通知是由张医生这么一个进修医生下的,这说明活动是民间性质的嘛。即使认真追查起来,还能管到人家八小时以外?一个进修医生,几个月后走了,到时问个人了解情况都找不到。这一切都是人人心知肚明的,无须说穿。 
  
  今天还跑得不近,车子到了邻县的温泉馆才停下来,我们鱼贯而下,直奔酒楼吃饭。   
  一个大包房,席分三桌。就餐前,"百般灵"的大区经理,也就是林琅以前的上级,夹着黑色真皮大包,拿着话筒说话。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一看就是个干销售的料,口口声声称我们为"各位专家",把我们一个个吹得飘飘然,欣欣然,说是把大家在百忙中请出来,让紧张的大脑休息一下,回去更好地治病救人,又提到了公司的"百般灵嘉宾"新方案。 
  
  接着,在医院跟临床的小金介绍了"百般灵嘉宾"新方案的具体做法,总的来说,实际上就是比赛,看谁开的"百般灵洗阴液"多,就可以评为公司嘉宾,给予特殊奖励。对这些具体开多少瓶奖多少钱的数字我记不住,也知道没自己多少事。不知为什么,我一边听,一边抑制不住地联想到侵华日军的两个士兵的杀人比赛,比看谁杀的中国人多。这时我又自责起来,也太不地道了,一边吃着人家的,一边还产生这些乱七八糟的联想。 
  
  杯盏交错中,我们一个个酒足饭饱,打着嗝儿上车,直奔温泉池。   
  这个温泉区还真大,各处大大小小的池子都冒着热气,路灯半明半暗,彩灯点缀着小道旁的花树小草。今天这么个千载难逢又不用自己花钱的机会,我心里做好了准备,要和小嫣一起偷偷地不知不觉地离开人群,躲到一旁去,体会一下鸳鸯出浴的畅快。 
  
  这时贾德振却越来越近地走到我身边,而离林琅越来越远,我正在奇怪,他凑到我耳边,悄悄说:"让这些娘们儿一边去,我们去男宾专区!"   
  男宾专区静处一隅,一座座小别墅按照各式风格建造,灯箱上悬挂着芬兰馆、日本馆、大唐馆、汉朝馆的牌子。一踏进这里,我就仿佛置身国外或古代,一种上等人生活的优越感便油然而生。小道上时而有人缓缓走动,穿着浴衣,静谧而悠闲,神秘而暧昧。这时我看到稍远处似乎是我们院长的肥肥白白的身躯,穿着日式蓝花浴衣,身旁立着一个穿着轻薄和服的娇小女子。我赶紧转过头去假装没看见,一般来说,院长是不认识我们这些实习生的,如果碰面多了,有几分面熟也有可能的。我用身子碰了一下贾德振,俩人便不约而同地往芬兰浴馆走去了,一来我对日本馆没什么兴趣,本来没打算往那边去,二来也想体验一下正宗的芬兰浴是什么感觉,既然一眼看到那人可能是院长,我们便赶紧从斜道走了。 
  
  "欢迎光临,先生请!"两位衣着艳丽的女子迎了上来,这里的女子都染金发,脸上雪白,乍一看还真以为来到了异国他乡。   
  我冲澡的时候突然悟到这里可能是额外收费的,想到囊中空空,便有些紧张起来。我走到对面冲澡的贾德振身边,悄悄问:"银子带足没有?"   
  他一愣,也想到这还是个问题,转而说:"那就单桑拿吧,只好忍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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