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挽歌

第三十三章：聚首
    夜晚如同一张静谧的网将月色下的一切都笼罩住，又逢蛙鸣时节，耳边是阵阵夏日的声音，阿沅一个人站在院子里看着漫天的星星。这段日子阿沅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一个关于思念，关于爱的问题。从离开大都到鬼蜮城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在这段日子里，自己是很思念那个人的，只是那种感觉并不强烈，只是在一个人面对彷徨的时候，更思念。听说他明天就回来了，也就意味着再过不久之后，她便会看见他，如果他站在了自己面前，自己会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呢？会因为难受的一个字都讲不出来吗？
    “很开心吧，明天就要见到你的那个他了。”
    何以拿来披风给阿沅披上，然后陪着她一起坐在院子里。他知道能让眼前如此美好的她露出如此幸福的表情的人一定是那个他不知道但又知道的人，是那个连鬼蜮城城主都避及的人，真想见见他，然后自己便能安心了。
    “能说说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我很好奇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呀，是一个特别混的人，每次在我面前就耍赖，有时候很想揍他但却舍不得，总是没心没肺的。”
    每次说到歌舒，阿沅都不会知道她的表情有多么的幸福，但是坐在她旁边的何以却看得仔仔细细的。
    “这样呀？”
    怎么会呢？只是在面对你的时候才会那样吧？何以想着如果真是那样的一个人，又怎么会俘虏了这样一个女子的心呢？
    阿沅一大早就起来了，推开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满心的舒坦。人的一生是那么短暂，却让这样美丽的风景在一年四季里轮回，终究老天是公平的，让那些迷失的人们能够在回首的时候也能看见。可是她的公平呢？老天难道忘给了吗？还是已经给了她一个歌舒，便不再给予她了，如果是这样，她会认命，就算用生命换他她也无悔。
    再一次来到这条小溪边，阿沅看着流淌着的溪水，觉得自己的生命仿佛也在流失。那年自己就是从这条河里过来的吧，那日的情景虽然已渐渐模糊，可是那种感觉却深深地刻在了心底。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阿沅真的不知道眼泪为什么会掉下来？今天不是一个应该高兴的日子，可是为什么泪水却止不住的流淌着？
    歌舒一到达鬼蜮城便朝着离心小院的方向奔去，并不是因为他提前得知了阿沅的住所，而是他知道以那个人的性格如果回鬼蜮城的话，能住的地方只会是那里。可是当他气喘吁吁的到了离心小院后，看到的并不是那个日思夜想的身影。
    一袭青衣的何以正在院子里晒草药，这些日子来阳光一直明媚，所以一有时间他就会拿出草药晒晒。只是太过于专注晒草药的他并没有发现危险正在向他靠近，一把极薄的软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在哪儿？你是谁？”
    没有过多的表情，冰冷冷的一句话传过来，何以觉得整颗心都凉透了，炎炎夏日，可是却因为背后的这个人，那他感觉到了冬天的寒冷。就算他再怎么假装镇定，在这样的人面前也不可能将局面逆转。
    “我不知道你说的谁，我是这儿的大夫。”
    大夫？歌舒脑海中一闪而过的事儿让他收回了手中的剑。
    “苏沅儿！她在哪儿？”
    因为歌舒收回了手中的剑，何以在得以转身看清背后的人。何以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就已经认出了眼前的人，就是那个在青城的破庙里救下他的人，那个他说会报答的人。世界真是小，何以没有想到会在鬼蜮城里见到一生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而且这两个人却有着最为亲密的关系。
    “你，你是……歌舒？”
    歌舒不知道眼前的人为什么会知道他的名字，但想来应该是夙风提前告知的吧。
    “你不记得我了吗？青城的破庙里，你救过一个人，替他埋葬了他的父亲。”
    歌舒听到这儿才发现原来是那么一回事儿，没想到当时自己一个随心的举动会换得少年这样的一生，他向来不是慈悲之人，所以也不求别人的涌泉相报，只是看他现在这样应该过得还不错，心想自己当初的钱是花得值得。不想跟他过多的消耗精力，眼下他想做的事儿只有一件，就是赶快见到那个人。
    “她在哪儿？不要让我再说一遍！”
    “河边，她很早就出去了。”
    何以话音一落，只觉得一阵风过，眼前的人已近不见了，看着远处飞奔的身影，何以想起了昨夜阿沅说的话，不禁笑了笑。没心没肺的人吗？他这样的人若是没心没肺，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有心的人了。当踏进屋子的时候，何以想起来一件事儿，自己貌似没有告诉他河的方向，可是聪明如歌舒怎会找不着区区一条河呢？
    阿沅坐在河边，不想回去，一坐便坐了大半个早上。脑子里混混的，什么也没想可是什么都在想。拼命赶来的歌舒大老远就看见了那一抹身影，无言的孤寂，让歌舒的心有些慌了。慢慢的上前，然后在阿沅没有注意的时候就紧紧的拥她入怀。而阿沅显然是被突如其来的拥抱给吓着了，只一心的想着挣脱掉这个怀抱而忽略掉了那熟悉的味道。但是歌舒却紧紧地抱着，不留一丝空隙，多日的思恋幻化成了这个心与心的相拥。
    “放开我！你是谁，听到没，我叫你放开！”
    “乖！是我。”
    阿沅停止了挣扎，面对久别后的重逢，阿沅只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原来思念到了极限，再见时是没有言语的。
    两个人说也没有说话，一直相拥到了日落，看着夕阳缓缓落下，仿佛天地之间只是存在的他们彼此，再无旁人。
    夙风是在歌舒走后不就来到离心小院的，听着何以说歌舒已经来过，夙风只是笑笑，那个人的性格就是那样，不然自己又怎么会自动退出呢？只是天色已经晚了，是不是该去叫他们回来了呢？
    “何以，你去把他们叫回来吧？”
    “你为什么不去，要叫我去。哦，也对，谁会想去见自己的情敌呀！”
    “你！……”
    “不用去叫了，他们已经来了。”
    只见歌舒怀抱着阿沅，在月色下缓缓而来，这样的美好却在夙风的眼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她睡着了。”
    歌舒将阿沅放在床上后，便关上房门走了出来。夙风和何以一直在门外等候着，看着歌舒出来，便上前去说道：“有些事儿，我们应该和你说说。”
    “去主厅说吧。”
    歌舒也想找他们聊聊，毕竟这些日子发生在阿沅上的种种他都不知道，而他容不得有她的空缺。
    “说吧，蛊怎么样了。”
    歌舒坐在主坐，一副主人的样子，完全没有顾忌夙风的感受，而夙风也没有和他计较那么多，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两个优秀的男人能坐在这样的场合完全是为了一个女子，一个他们共同深爱的女子。
    “你应该已经认识过何以了吧，他是毒医的弟子，而毒医早已过世了。”
    “什么？”
    歌舒此刻的脸上散发着冰冷的气息，看得何以有一种想要跑掉的冲动，这样的冷和今天早上的是不一样的。而夙风显然是已经习惯了歌舒的变化，并没有多大的在意。
    “是的，我是在青城遇见师父的，他老人家是在不久前过世的，这件事儿我已经跟城主说过了。”
    “那……。那沅儿……。是不是”
    歌舒两眼放空的坐在椅子上，想着到头来所有的一切都要化为乌有吗？可是却在何以的下一句话中找到了希望。
    “也不一定，师父曾经告诉过我一些抑制蛊毒的方法，而且师父还说过巫族会解蛊，只是不知道他们在哪儿？”
    “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歌舒感觉现在的心没有刚才那么痛了，那样的窒息他不想再来一次。想着只要那个巫族存在，那无论如何他一定会把他们找出来的，只是沅儿还能坚持多久呢？
    “沅儿，她还能坚持……。”
    “没有意外的话，可保三五年。”
    “只……。只能三五年吗？好短呀！”
    “那你有什么打算？”虽然夙风很不想问这个问题，但是为了阿沅他必须问。无论他做出怎么的决定，他都不会反对的，毕竟阿沅现在需要的人，是他！
    “过几天我就带她离开这儿，至于巫族，我会查的。”
    正是这句话将夙风惹火了，什么叫做“我会去查的！”难道他夙风连查的资格都没有吗？甩开袖子，夙风大步的迈了出去。
    歌舒看着气冲冲走出的人，无奈的摇摇头。“你想查就去查吧。”
    “当然，我自会去查，她已经被你夺走了，我一定将她留住，至少我能和她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何以听到夙风的话震惊了，因为无法爱，所以便倾其所有保存她吗？保持自己的心是活的，而唯一的办法居然是和她呼吸同样的空气？这样的爱是何其的伟大！
    “明天你将药方给我后，就不用呆在这儿了。不要想着怎么报答我，你只需要不打扰我就行了。”说完，歌舒便起身离开了。
    何以看着渐行渐远的身影发誓道：就算你不要我报答，我也一定会让她好好的活着。
    阿沅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了睡在她旁边的歌舒，看着那张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脸，阿沅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了那张脸，细细的临摹，仿佛要将它深刻在脑海之中。
    “摸够了吗？没有的话我不介意让你摸摸别的地方。”
    歌舒早就醒了，只是看着阿沅没有醒便打算再睡一会儿，谁知道她一醒来会做这样挑起情欲的事儿，他可是有许久不见她了，她怎么就怎么没有安全意识呢？不过也正是阿沅这样的举动取乐了歌舒，而阿沅在听到了歌舒的话后直接红了脸。
    “现在知道脸红了，当初……。”
    歌舒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阿沅捂住了嘴。
    “你就不能正经一些！”
    看着怀中的人貌似有些恼了，歌舒也不再打逗了。
    “那我说一件正事儿，你不是很喜欢青城吗？过几天咱们就去哪儿，然后就在那里一辈子不离开。”
    “好。”
    “我在那儿建立一座房子，为了一个人。”
    “恩。”
    “我要在那里和她在一起一辈子，生生世世。”
    “恩。”
    幸福的日子就是这样来到的，在自己搭建的小窝里，和着自己心爱的那个她，一辈子不离不弃。